“童熙。”
徐东辰夹着烟的手指点在她餐盘旁,轻叩着敲了敲,漠然的眉眼间有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冷峭和无奈:“最好想清楚,这件事,我一定会插手。”
童熙心下一跳,想也没想的一把扣住他的手。
徐东辰另一手抬起,在她白皙干净的手腕上,搭了搭,将她的手拿下,夹烟的手挪移了下,没有捻灭,直接扔进了烟灰缸里。
他最后再盯了童熙一眼,隐匿在冷漠下的,是一抹快速闪过的心疼。
然后,他转身便走。
童熙没有抬头,一眼也没去注视他走时的背影,她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衣摆,厚质的离子大衣扭变了形,呆滞的双眸有些发直,望着透明餐桌上徐东辰留下的那一点灰色的颗粒,空气里还弥散着一股清淡的烟草味,不呛鼻,很好闻,却是堵塞死了她本就已经沉寂了的一颗心。
她呆坐了半个小时,随即颓丧的扯了扯唇角,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来。
她招来服务员要结账,却被告知已经被刚才离开的那位先生结过了。
童熙晃了一下神,茫然的伸手,却捞了个空,呆愣的垂了下眼,才准确的找到手包的位置。
靠近感应门时,两扇玻璃往两侧打开,冷风铺面打来,钻进领口里,她拢了一下外套,耳后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散在精致小巧的脸庞上,捏着领口的手又往上移,尾指勾住发丝往鬓旁挪移。
一辆橘红色的跑车突然刹在她面前。
尖锐刺耳的摩擦声钻进耳膜里,她惊了一跳,迈前的脚步往后退了退。
脸上缓慢的浮现出一丝轻怒。
若是平时,遇到这种情况,童熙会毫不犹豫的敲开车窗,可是今天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不想在无畏的事情上多做纠缠,也只是愣了一下神之后,打算绕步离开。
她刚往车尾走去两步,车子忽然倒退,再次横挡在她面前。
童熙再不想计较,也生出了一丝薄怒。
只是她还没发声,车窗降下,她首先看到了一张积郁的脸,再仔细分辨了两眼,才看见了头嵌进了靠背里的游单铠。
他就那么看着她,棱角分明的五官上盛着一抹心烦,甚至越来越烦,浮躁的痕迹很明显,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他这么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两排牙齿咬在了一起,声线从齿缝当中蹦出来:“小白眼狼,臭崽子!”
童熙站立在车门前,视线自然是从上往下的,她看着这张算不上仇恨,但绝对怨怼的脸孔,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无力,一双落尾眉也耸搭了下来。
从嗓子眼里憋出来的声音很沉闷:“铠哥哥,我今天很累了。”
游单铠愣了愣,细看之下,发现她的眼角是湿润的。
露在长筒靴和包臀短裙中间的那节腿敞露在空气里,纤瘦的身材站立在风中摇摇欲坠,神色更是憔悴,面容些微的露出了倦意。
“上车!”他咬牙说了一句,眼睛看着前方滑动的雨刮器。
童熙犹疑了一下,绕过车头,坐进了副驾驶座里。
还没等她扣上安全带,游单铠已经启动车子,从酒店门口开进马路,需要拐一个弯。
他拐弯的力道太猛,童熙的半侧身子直接撞在了车门上,拉着安全带而弯曲的手肘被狠撞了一下,顿时一股酸麻的闷痛从肘关节的位置逐渐蔓延至全身。
她没忍住倒嘶了一口凉气,低敛着眉目,清丽的眉心间略微蹙拢了一瞬,然后默不作声的扣上了安全带。
脸别向窗外,轮廓分明且精致的五官上温吞般的流露出了一丝落寞。
游单铠没忍住偷瞥了她一眼,自然注意到了她刚才那一撞,虽没有将车停下,但也有意的放轻了车速。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烦躁。
之前那个肆无忌惮,一见面就和他掐架斗嘴的童熙仿佛死了一般。
现在坐在他身旁的这个,简直就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如果可以,他真恨不得直接将她丢下高架桥。
可是又心疼,又舍不得。
这个小妮子,牵动了多少人的心,自己还不自知,不自爱。
你宠着她,纵容她,当真就不把你当回事了。
什么事情都私自做决定,三年前瞒着所有人离开,这次又是瞒着所有人要结婚。
他们再没有本事,好歹也是有手段有势力的大男人,连续两次,都没收到什么风声,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被她拍板定案之后,才像是通知一般的告知一声。
怎么能不气,这么多年的爱宠虽然不期望得到一点的回报,但也别太不当做一回事。
车子开过了几条街,停在了绿化带旁。
游单铠一声也不吭,推开车门下车,甩上车门的时候,声音大得快要震碎耳膜。
走了两步,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走回来,拉开车门,倾身进来将车钥匙拔下了,再在车外落了锁。
生怕她跑了。
童熙不明所以,视线随着他绕过车头,撑着护栏往里跨跳了两步,一路跟随的双眼一直看着他走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药店。
两分钟后,他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童熙就像是被牵动的小宠物,眼睛始终是锁着他的,一直看着他从远处走近,坐进车里,身上裹挟着一股冷肃的寒气。
他把袋子放在中间的手刹旁,手伸进去翻了几翻,从里面拿出一根棉签,和一瓶褐色的液体,有药名的那一面恰好贴进了她的手心里,童熙一眼看去没看清。
他一把捉过童熙的右手,她本能的往后一缩:“干什么?”
游单铠仍然不吭声,冷漠的脸上始终有着一层怒气,把她后缩的手再往前拉拽了一下,撩开她的袖子往上推,直到露出手肘。
他刻意翻转过来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撞了青紫的一块,当即拧开药瓶,把棉签伸进去浸染过,两根手指拎着提出来,拇指轻轻的按压在她伤口的周围,用着连自己也诧异的轻力,将棉签印在那处,药水逐渐的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