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凉放下手机,眼前还是那行短信的影子,他握着方向盘,感觉到顾一兮在推他的手臂。
他回过神,看到顾一兮递过来的屏幕。
“能不能送我去婴儿的学校?”
严凉的目光沉沉地落下来,“顾一兮,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实话。顾婴是不是我和夏语冰的儿子?”
顾一兮她急得眼圈都红了,额头微微发汗,乍一听这问题,有些惊慌。
她早就应该料到,严凉这般刻意接近,肯定是查出来了什么。
为了让严凉帮她一起找顾婴,她决定不再隐瞒,急切地按下了键盘。
“是。”
严凉看着她,嘴角扯起一丝冷笑,“虽说我挺好奇你想从我这里骗走多少,但现在,立马下车,我不想看到你。”
他说完,副驾驶的车门就自动打开了。
顾一兮怔怔然看着严凉,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
“怎么,要我请你下去?”
顾一兮不知道他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什么意思,但也实在没有精力和他辩解,她抓过自己的包,匆匆下了车。
严凉猛地踩下油门,汽车往前方开去,扬起一阵尘土,呛得顾一兮连连咳嗽。
这里是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顾一兮前后看看,根本没有出租车,只好往来的方向跑去。
一直跑了十多分钟,才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双手撑着膝盖,一边还歪着头,生怕过错出租车。
不一会儿,有空着的出租车经过,顾一兮伸手去拦,但那个司机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她之前也遇到过拒载的情况,但眼下,关系到顾婴的安危,顾一兮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往前冲了出去。
尖锐的刹车声音响起,那辆出租车在顾一兮身前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司机摇下车窗,爆了句粗口:“你他妈的找死是不是!脑子有病!”
顾一兮一手撑着前车盖,一手飞快地在手机上打下行字,拿给司机看。
不料她刚一离开前车盖、走向车门的时候,司机一脚油门就往前开去了。
顾一兮的手被后视镜打到,“哗”的一声,手机也掉在地上。
她顾不上手指处传来的钻心疼痛,摸索着捡起手机,一看屏幕,全碎了,根本看不清楚字。她鼻子一算,眼泪禁不住就簌簌落到地上。
后方一阵喇叭声接连响起,顾一兮正要站起来往旁边挪去,就被身侧一个高大的男人拉了起来。
“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带着股醇厚的味道,听得顾一兮一怔,抬头看去,见着那张脸,下意识地往后躲。
那人拉住他,“跟我上车。”
言罢,不由分说地把顾一兮拉上了停在后面的一辆车。
顾一兮认识这个人,就是上回在剧组里看见的梁景衍。
他们素不相识,所以顾一兮心里盼着他根本不认识自己,但梁景衍一开口,就让顾一兮失望了。
梁景衍问她:“你知道自己和梁邵订过婚吗?”
顾一兮点了点头,摩挲着她破碎的屏幕。
梁景衍没有再接着问,只是看了看她被出租车撞红的手指,道:“你站在那里太危险了,所以我才硬把你拉上来,希望你别介意。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顾一兮忙不迭摇头,左顾右盼了一阵,在梁景衍的方向盘上写字:“我儿子不见了,能不能送我去找他的班主任?”
“你儿子?”梁景衍微微蹙起了眉,“你结婚了?”
顾一兮摇头,写道:“我晚些时候再解释,您如果觉得麻烦,我现在就下车。”
“不麻烦。”梁景衍说着,调转了车头,“但是回学校找老师根本就无济于事,这个时候应该找的是警察。”
顾一兮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的确,现在去找顾婴的班主任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如果学校能找到,老师就不会给自己打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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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衍把自己的手机给顾一兮,道:“编条短信,把你儿子的信息写清楚。”
顾一兮接过手机,马上编辑好,把手机还给梁景衍。
梁景衍把短信发了出去,随即给那个号码打电话,“阿华,我这边丢了个孩子,你帮我去找找,基本信息都给你发过去了,一会儿再给你照片,务必马上去办。”
挂上电话,梁景衍问道:“你手机里有孩子的照片吗?”
顾一兮点点头,尝试着重新开机。这一次情况好些了,屏幕虽然破碎,但图片还看得清。她编辑了条短信给梁景衍发过去,梁景衍又转发给他那个叫阿华的朋友。
做完这些,顾一兮赫然发现,梁景衍竟然把车开到了医院。她这才感觉到,手指上那股钻心的疼越发厉害起来。
顾一兮下了车,不料身后梁景衍紧跟着她下来了,十分自然地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我扶你进去。”
顾一兮的手指伤得不重,医生上了药、做了简单的包扎。
她再三向梁景衍表示感谢,让他一有顾婴的消息就给她打电话。
正要走,却被梁景衍叫住,道:“一兮,有空去家里坐坐。”
顾一兮一时怔忡,有些无措地转看别处。
梁景衍道:“算起来,我是你叔叔辈的人,按我大哥的意思,还是想履行当年承诺,让你嫁给梁邵。”
梁家上一辈膝下两个儿子,梁景深和梁景衍,年纪差了十多岁,所以梁景衍反而和他的侄子梁邵更为亲近些。
顾一兮知道梁邵这个人,花名在外,绝非良人。再者说,即便梁邵人品极佳,她也不愿意和一个不认识的人结婚。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说了,她身边早已无父无母。
顾一兮匆匆告别,临走前请求梁景衍不要将自己的行迹告知梁家,梁景衍也答应了。
一回到家,顾一兮就接到徐正之的电话。
“一兮,严凉撤资的事情你知道吗?赶紧上一下qq或者网页版微信,我们网上说。”
撤资?
顾一兮挂上电话,登录qq找到徐正之的头像。
一兮:资方撤资?那剧组是不是会解散?
徐正之是大天才:你不是和严凉走得挺近?难道不清楚吗?
一兮: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没心情去了解这些事情。婴儿不见了,我还怀疑是严凉把他带走了。
徐正之是大天才:严凉偷走你儿子干吗啊!
一兮:一时半会儿没法跟你解释,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徐正之是大天才:我现在也是火烧眉毛啊姑娘,我对这部戏抱着多大的期望你不是不知道,拍在一半散组那绝对是要我的命!一兮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一兮:我可没有那么多钱。
徐正之是大天才:你没有,但是梁家有啊!你就委屈一下,去见见梁家的人吧,人家家大业大,你去做少奶奶也是件皆大欢喜的事情。我晚上的飞机回a城,到了我们约一下梁景衍?
一兮:徐正之!是你把我的消息透露给梁景衍的!
徐正之是大天才:十万火急啊……
顾一兮气愤地关了电脑。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有道理的,严凉正是因为知道了顾婴的身份,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把他藏起来。至于突然撤资,只能说他一开始投资的时候就抱有调查顾婴的目的,所以现在目的达成,就没必要花多余的钱了。
这么看下来,眼下能帮助她和严凉争上一争的,只有梁家。
顾一兮思来想去,还是给梁景衍发了短信:“梁先生,很抱歉又打扰您了,可否告知梁邵的联系方式?”
梁景衍很快就发来一个电话号码,并问需不需要帮她安排,顾一兮回答不必。
她自己给梁邵发了短信,约他出来见一面。
隔了很久,梁邵给了回复,还定了时间地点。
时间是晚上十点,地点是一家名叫人约黄昏后的咖啡馆。
顾一兮想,很好,她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去准备。
顾一兮收拾了一下出门,直奔一条以廉价服装为名的商城,买了几件一看就极为劣质、款式也糟糕透顶的衣服,顺带把自己的包换成一个带金属材质的几十块钱双肩包。
商场楼下有小贩在街边卖假发,她挑了一个颜色乱糟糟的假发套带上,把自己整成了一个乡村非主流。
底楼化妆店的老板娘看到她,笑眯眯地拉客,“美女,化个妆吧,二十块钱包你满意。”
顾一兮也笑眯眯,进店化了那个二十块钱的妆,还是烟熏妆。
一出门,路过玻璃门的时候照照镜子,她对自己的这身装扮非常满意。
顾一兮到达“人约黄昏后”的时候,距离和梁邵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看到旁边有一个美甲店,走进去的时候,店主故作镇定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无法掩饰地流露出震惊。
很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顾一兮指了指桌面上一个鬼爪样式的甲片。
店主欣然道:“这个的确很适合你。”
做完指甲,顾一兮看着自己这一身行头,大义凛然地走去旁边的咖啡馆。
本就不大的咖啡馆,被梁邵包了场,顾一兮走到门口的时候被服务员拦下来,“抱歉,现在不营业。”
顾一兮刷刷写下四个大字:我找梁邵。
服务员一怔,几乎有些惊恐地看了顾一兮一眼,支支吾吾道:“我……我带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