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鬼使神差的吻,轻轻浅浅,转瞬即逝。
严凉尚来不及细细品味,顾一兮已经离开,后脚跟落地,身高的差距再次拉大。
他从惊诧之中回过神,摸了摸自己的唇,真是十分的……不舍啊!
严凉突然一手揽住顾一兮的腰,低下头,吻上她的唇。
第二次触及这样的清甜芬芳,来得这样突然而浓郁,严凉几乎都不敢相信,要不是念及她身上有伤,真想使劲把她揉进怀里。
“一兮,不要憋气,呼吸啊,不然一会儿要晕过去了。”他呢喃一句,加深了这个吻。
直到站得脚都麻了,严凉才松开顾一兮,下巴抵着她的额头,道:“你怎么这么乖呢?嗯?”
这一次她没有推他、没有抵触、没有生气,甚至还把小手轻轻搁到了他的背上。严凉觉得心尖尖上都开满了小花,从嘴上一直甜到心里。
顾一兮满脸通红,在他怀里缩着身子,双手瑟瑟发颤。
严凉将她抱到一旁的沙发上,搂在怀中,很久都舍不得放开。直到顾一兮轻轻摇了摇他的手,“你……饿吗?”
严凉笑看着她,明明刚吃过晚饭,却还是说:“饿了,你做饭?”
“我厨艺,爸爸教的,很好。”顾一兮站起来,道:“手抬不高,你,打下手。”
严凉十分乐意,二人手牵着手走下楼去。
顾一兮记得严凉的口味,偏甜,这点倒是和她一样,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爱吃甜?”
严凉按照顾一兮的指示把锅中的菜翻了几下,道:“随我妈妈,她老家在南方。”
顾一兮道:“我祖籍,也是。”
严凉接过她手中的糖罐,舀了两勺,又把罐子递给她,道:“下个月她生日,我带你和她见见。”
顾一兮脸颊微红,低头认认真真看着锅里。
严凉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反正,迟早都要见的。”
顾一兮的头垂得更低,道:“是不是……太快?”
他们认识不过几个月,确立关系……如果刚才算是确立关系的话,距离现在,也还不到半小时。
顾一兮想着严凉应该是在哄她,随口一说而已,但严凉却说道:“有规定说,多久才能见家长吗?还是,你觉得我不够认真?”
顾一兮怔怔看着他,不知如何回答。这是她第一次恋爱,以为所有的爱情,都应该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而严凉的节奏,她很难跟得上。
严凉道:“感情在我这里,没有试试看这种说法,我看上的人,一定负责到底,我以为的在一起,就是一直在一起。”
锅中菜已烧好,严凉装了盘,对上顾一兮的眼神,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过很多感情经历?”
顾一兮愣了一小会儿,眨了一下眼睛,又在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严凉说道:“两个。在你之前,只有夏语冰。”
听到这个名字,顾一兮手中的糖罐应声落地,白糖瞬时撒了一地。
外面的张阿姨听到动静,慌慌张张跑进来,“有什么事吗?”她一看严凉和顾一兮的样子,又结巴着退了出去,“你们先忙,我……我一会儿再来收拾。”
严凉拉过顾一兮的手,让她远离了那堆白糖,温和道:“至于紧张成这样?”他捧着顾一兮的脸,“事情有些复杂,最近又有了新的发现,等彻底理清楚了,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顾一兮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严凉怕她胡思乱想,又说道:“一兮,我喜欢你,和她没有关系。”
顾一兮又点了点头,指指旁边的菜,道:“再不吃,要凉了。”
“我们先吃饭。”严凉说完,端着两个菜,往客厅走去。
虽说刚才已经吃过饭,但面对着发病中的许敏之,严凉之前的胃口不怎么好,眼下架不住顾一兮的手艺太好,吃得极香。
两盘菜很快见底,严凉赞道:“真的好吃。”
顾一兮笑道:“功劳,你一半。”
严凉道:“我都是照着顾大厨的要求做的。”
两人说着,隐约听到楼上有手机铃声,听这音乐,不是严凉的,他一般只用震动。
以前不会有人给顾一兮打电话,现在知道她能说话的,也只有顾婴和纪唯,所以顾一兮第一反应便是他们。但拿起手机一看,却是梁景衍。
顾一兮按下接听键,生涩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梁景衍拿着手机的手微微一颤,他从来没有听过顾一兮的声音,但是当那个低低的声音传来,他却无比笃定地认为,这就是她。
“一兮?”
顾一兮回道:“哎,是我。”
梁景衍十分高兴,道:“你能说话了?真是太好了!”
顾一兮道:“还在……练习。”
梁景衍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流觞园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顾一兮的心跳几乎都漏了一拍,就听梁景衍继续说道:“要想拿回永久的产权是不可能的,现在是在可实施的范围内,争取到了最大的利益。一兮,在不做商用、不破坏园林的前提下,你和你的家人,能够享有居住权。”
“谢谢。”顾一兮只说了两个字,眼泪瞬间就如同决堤,她哽咽道:“真的……谢谢。”
梁景衍道:“这是梁家应该做的,一兮,别哭……”
他话还没说完,严凉已经从顾一兮手里拿过手机,道:“梁先生,她还没痊愈,情绪不适合太激动。”
梁景衍考虑过这一点,但想着这样的好消息一定能让顾一兮高兴,也就没忍住,打了这个电话。
他知道顾一兮和严凉在一起,心中本就五味杂陈的,现在严凉直接拿了她手机的这个举动,更透出二人非同寻常的亲密。他本想和顾一兮约个时间,出来看一下条款后签字,现在看来也得延后。
严凉最后道:“等她好了之后再谈吧,近期勿扰。”
顾一兮察觉到严凉对梁景衍的敌意,有些无奈,道:“严凉,你,不礼貌。”
听到她十分顺畅地念出他的名字,严凉微微露出一个笑容,道:“他对你别有居心,我只是在严肃地捍卫个人财产。”
哦,她成了他的个人财产。
顾一兮抿着嘴,张大眼睛看着严凉。
严凉蓦地笑起来,眼角眉梢,尽是温柔,“一兮,别害怕。”
“嗯?”
“和我在一起,别害怕。”
“嗯。”
严凉走上去拥住顾一兮,将下巴探入她的脖间。
感觉真好。
这一天下来太累,唯有此刻,伸手入怀,满是她的气息。
顾一兮一直住在严凉的房间,所以严凉这些日子都睡在客房,他此刻竟然有些想念自己的房间了。
“累吗?”
顾一兮摇摇头,她已经连着睡了好久。
“哦”严凉轻声道,“我有些累了。”
顾一兮退开一些距离,“要说……晚安吗?”
严凉看着她,问:“我能留下吗?”
“什……什么?”顾一兮有些紧张。
“过夜。”
顾一兮脸颊通红,“啊……”
“我开玩笑的。”
哇哦,语无伦次的严先生。
看顾一兮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样子,严凉闷闷笑起来,最后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晚安。”
“晚……安。”
顾一兮回到房间,顺手锁上了房门,刚要转身,又看着门锁想,她不应该对他有这样的防备,她是信任他的。于是她又将门锁打开,轻轻吐了口气,坐回到床上。
顾一兮从小都是个好孩子,中学时候收到第一封情书,紧张地不知道要藏到哪里,之后见着那个男生总是绕道走。大学的时候她忙着努力学习、看书、研究中外剧本,她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做笔下男女的情感线,对于现实中的爱情,却是一片懵懂。直到夏语冰爱上了一个人,顾一兮看着她的变化,隐约知晓了什么是爱情,它隐藏在清晨第一次睁眼的喜悦中、等待着短信和电话的憧憬中、看到情侣拥抱都会脸红心跳的羞涩中……最后这段感情骤然终止,带着天底下最残酷最痛苦的诀别。
很长一段时间,顾一兮听到爱情二字都会害怕,她以为自己会永远带着这样的恐惧、沉默地走下去。直到遇见严凉,当初那个匆忙慌乱中的一瞥,让她认定了这个男人是那场悲剧的始作俑者,于是恐惧更甚,她很怕他。
顾一兮没有想到,原来严凉,是这样的一个严凉。
他们相互靠近,暗中窥伺,顾一兮不知道他看到的是怎样的一个自己,而她眼中的严凉却逐渐取代了心中的严凉。
他不是那样寡爱多恨的人、没有温暖的家庭环境、也没有丰富的情感经历……他甚至有些幼稚的孩子气。
如果严凉是这样的一个严凉,顾一兮,又该是怎样的一个顾一兮?
她拥着被子,对自己说:一兮,什么都不要想了,尝试一下吧,这一次,只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