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节 败笔

“哪里奇怪?”西门庆一激灵,从床上走下了地面,然后才发现,自己没有穿鞋,他慌忙的把脚放到鞋里。西门庆太需要这些“奇怪”的地方了,因为现在的他,可以说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是一无所知的。

“奇怪的就是那三口箱子。我认真的检查过,这三口箱子看上去破旧,但实际上只是外面的一层皮做旧而已,这本来就有些不合理。当然了,我觉得最奇怪的事这箱子的木料,我感觉这箱子的分量,比别的木头要来的轻,怕有什么玄机,便劈开了一口。发现做成箱子的木头,居然是没有年轮的。虽然可以肯定确实是木头,但这种木头,至少在咱们州府内,是决计没有的,我甚至觉得,整个中原都未必有这玩意,如果有的话,南北客商多少有应该有点了解。这样轻而坚固的木头,确实极其适合做运输之用。”王安说话的时候,不时的挠着头,看的出来,他也非常的疑惑。

“哦。”西门庆有些失望,这样所能得出的结论,也仅仅是这三口箱子不是在中原打造的而已,这也是那个女人在跟西门庆客观的说明着她的来历,不是什么新鲜的东西。

“东家,这银子怎么处理?”王安问道。

“银子……”西门庆沉吟了一下,很明显,现在银子是退不回去了,他甚至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来找这女人,况且自己发现这银子的时候,正是在挂灯笼,也就是说,银子确实是在掌灯之前的时候就已经送到了,那贵妇所承诺的已经做到,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把银子退掉了,只能吃下,然后琢磨琢磨,怎么跟武松拼命了。不过……西门庆脑子里突然打了个闪电,对啊,刚才我是挂灯笼的时候发现的箱子,我怎么没想到这个!

“三万两银子你全权负责收好,但是不要入账,这是别人给我的馈赠,并不是出售咱药铺的钱。不过王安,你这个人不傻。”西门庆说到这,看到左右还有两个伙计,对他们轻轻的摆了摆手。两个伙计会意,当即退了下去。

“我看到这银子的时候,当即急火攻心吐了血,按道理来说,别人赠送给这么一大笔钱财,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吐血呢?实话我也不瞒你,这银子不但咬手,而且要命。所以我也是想多说一句,银子放在你那,你要是想拿一部分走的话,自然有人会要你的命。”西门庆盯着王安,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

王安的神色一闪烁,慌忙说道:“我明白。”

西门庆也同样明白,当自己说,把这三万两银子交给王安管理的时候,王安心里所想的,一定是怎么偷拿出一部分,所以这种话一定要提前说明。虽然西门庆也知道,那贵妇是绝对不会管这银子到底由谁来花的,只要送到西门庆这,就算是功德圆满,但是倒可以利用自己刚刚的过激表现,来吓唬吓唬王安。

“银子的事儿,就到这,现在我得问问你下午的事。”西门庆重新坐在了床上,示意王安坐在对面的凳子上:“现在我也能跟你说实话了,下午我让你把牌子摘了,并且嘱咐你和其他伙计,千万不要说咱们这是西门药铺,也不要说,西门庆是这的东家。实际上就是在躲这笔银子,但到底还是没躲过去。事已至此,我想让你认真的回忆一下,下午发生的事,你慢慢回忆,不要有什么遗漏,不管是什么样的细节,我都想听。催命符已经下了,但是我还没有见过判官的脸就死,那实在是太亏了。”西门庆说到这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恐惧,他的嘴角上弯,露出了一丝邪笑。

“今天下午?”王安挠了挠头,认真的琢磨了一下:“今天下午没出什么特别的事,您嘱咐完我们以后,我就领着他们到外面把牌子摘了,然后就回了前堂,我怕伙计当中有谁会单独出现纰漏,所以停止了大家手头的一切工作,并且把他们都聚集在我身边,这样的话,也好相互监督,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整个下午,除了在外面卖药而回来的伙计,没有其他人进来。”王安说完了话,看着西门庆。

“真的没有什么别的了?”西门庆好生失望,本来以为以王安的精明,又是在出事后回忆,一定能够想到什么不对的细节。

“没了,东家。主要是下午真没什么事,我们一堆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这么待着,两个时辰内,水都没喝一口,甚至连茅房都没去,实在是没什么别的情况。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其他伙计也应该是知道的,您不信的话,可以问其他人。”王安说完话摊开了手,示意确实没什么可多说的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西门庆有些泄气。他在内心深处,很想把相同的问题再问一遍以缓解自己内心的不安,但是王安如此的笃定,料来也确实是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再问相同的问题,也只会徒劳无功,相反还会让王安认为自己不信任他,埋下不稳定的种子,这就得不偿失了。

但是,现在只能够从王安这来了解消息,西门庆把王安的话又想了一边,猛然间想到了这里面可能出现的变数。王安和原本在店内的伙计,是不会出什么纰漏的,可是王安刚才也说了,有一些伙计从外面卖药回来,在这个阶段他们是不知道自己的计谋的,完全可能有人,在外面拦住问他们,这样的话,西门药铺的地方也就暴露了。

对,一定是这样,只要问问那些回来的伙计,有没有什么陌生人跟他们问西门药铺,那大概就能知道,那个女人盘根错节的手下,都有些什么货色,最起码在对抗武松失利的情况下想要逃跑,也多了一份依仗。

“那从外面卖药回来的伙计,你问过他们没有?他们在路上,可曾被盘问过?”这种事西门庆不便于亲自出手,东家很少直接来问伙计的话,让王安去做更妥当一些,这也是给他树立威严的机会,西门庆料定王安是不会拒绝的。他就等着王安说“没有”,然后马上打发他去。

“问了。”这个答案大大的出乎西门庆的意料。不过如果王安问了的话,那就更好了,看看他怎么说。“咱们卖药的伙计回来的都很早,在您嘱咐完的一个时辰内,所有的伙计都回来了。我害怕他们在门口让人拦住,所以干脆打开了前堂的门,这样他们只要一出现,我马上就可以招呼他们进来。然后进来之后,每个人我都问,在回来之前,有没有被盘问过,得到的答案,也都是没有。东家交代的事,我是一定会做好的。”王安在回答的时候,口气里透露出的是得意。

王安也确实应该得意,他把事情考虑在了西门庆的前面,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西门庆暗自庆幸,自己在离开的时候,确实没有嘱咐关于离开伙计的事,但是王安做好了,这是一个真正可以用的人。可是问题的关键是,尽管王安做到了自己没有嘱咐的细节,但是,西门药铺还是被对方找到了,过程做的再完美,结果对自己不利,那一切都于事无补。

不过……那些伙计虽然没有被人盘问,但是他们完全可能被跟踪啊。要知道,他们出去卖药的时候,一定会打着西门药铺的招牌,这样的话,如果是有心人的话,完全可以很轻松的跟在他们后面,然后找到西门药铺。

等等……西门庆一拍脑袋,叫了声“啊”。他猛然间想到,其实自己所做的这些摘牌子,又嘱咐伙计的事完全是多余且毫无用处的,那妇人只需要在自己离开西江茶坊的时候,随便的安排一个什么人,跟在自己的后面,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西门药铺在哪里。这是最基本的尝试,就算自己回的不是西门药铺,那也可以知道自己的落脚点,又怎么可能会找不到自己呢?只怪这西街上人来人往,自己身后跟个什么人,本来就不易觉察,再加上回来的路上,脑子里想的都是银子的事,那时还沉浸在得到意外之财的喜悦当中,全然还没有想到这银子所带来的危险,结果就径直走进了西门药铺。

最愚蠢的是,自己居然会想出,摘掉牌子,来让对方找不到自己的这种愚蠢的办法,就好像小孩在大人面前躲猫猫一样,愚蠢而可笑,那妇人现在正在暗中笑掉大牙吧。西门庆想到这里,狠狠的捶打了自己脑袋一下。

“东家,怎么了?”王安慌忙的问道。

西门庆察觉到了失态,于是马上的缓和了过来。“哦,没关系,我刚刚想起了些事,下午的事你不用回忆了,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种回答一定会让王安很敬佩自己吧,但是王安的敬佩,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已经不用琢磨那贵妇是如何找到自己的了,看来对方盯梢的人,一直盯着自己走进了西门药铺,而后,还看到自己到了后院之中,看着自己燃着了火折子,钻进地窖,然后捡了那被自己随手丢弃的燃尽的火折子,最后放到了装银子的箱子里。

唉,西门庆啊,西门庆,你真是愚不可及,你所得意妙计,居然完全的展示在对方的眼皮底下,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西门庆想着事情的全过程,他在地窖里面的得意,对父亲的思念,以及那种对于寒冷的忍耐,计算着脉搏的数量,多么可笑啊,对方已经把银子放到了后院当中,就等着自己爬出来的时候,发现那三口箱子,以为会算计别人的,没想到,真正别算计的是自己。

这种对于计谋的掌控能力,跟武松相斗,一定会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吧,会像那些活尸一样,身体被砍的七零八落,然后武松会如何处理自己?扔到阳谷县城外,去喂那些野狼野狗?还是会烧成灰烬,滋养他院中的那些花草,用来取悦他美丽的妻子,毕竟快到春天了,那些娇艳的花朵,也是需要肥料的。

西门庆悲哀的想着这些事,然后他渐渐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前半段,自己的推想应当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后半段,是不是有一些太巧了?自己是在地窖当中,忘了脉搏的数量,才爬了出来,然后碰巧就看到了出来点灯的伙计,发现了那三口箱子。如果说,自己在地窖底下多待一会的话,那会怎么样呢?

那我爬上来的时候,也许都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早就过了掌灯的时候,即便是再发现箱子,也无法证明这箱子就是在掌灯前送到的,我就可以跟那妇人说,是她违约在先的,她的银子并没有按时送到,那我就可以把银子退回去,然后把要跟武松相斗的话,忘个一干二净。

这妇人是如何能把握好我走出地窖的时间内?难道她会什么法术,能够让我在那个时候,就碰巧的忘记正在计算的数字,不会,绝对不会这样。如果,她真的有这般能力的话,就可以直接操纵我的思维,哪还用的了这么麻烦,还花什么银子,直接让我去找武松送死也就好了。

要是这样想来,那妇人是无法操纵我走出地窖的时间的,她只是提前把箱子放在那,等着我来发现。当然,后院中出现了三口箱子,这个事迟早是会被发现的,可问题的难点就在于那个时间点。

西门庆觉得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他尝试着把事情做另外的一种假设,那就是,如果他今晚一直待在地窖里,没有出来,直到第二天的早晨,才因为饥饿和寒冷,从里面爬出来,那样的话,事情会如何发展?

后院平时是很少有人来的,如果这三口箱子一定要被发现的话,那么,它们只能被……挂灯笼的那个伙计发现!西门庆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点,他兴奋的继续想下去,如果箱子被那个伙计发现之后,他一定会和自己一样疑惑,然后他就会打开箱子,看到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这三箱银子数额实在太过于巨大,任凭谁都不敢私自的吞下,那伙计一定会黄忙不迭的把事情告诉王安,王安就会让人把箱子抬进屋子里来清点。

然后,细心的王安,出了银子是光滑的大锭外和做箱子的木材特别之外,还会发现一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有一口箱子里,放着一个燃尽的火折子,以王安的性格,他会把这火折子收好,然后等待着我回来,把这件事告诉我。

我第二天早晨,从地窖里钻出来,肯定是会问王安,发生没发生什么怪异的事,王安就会告诉我,后院出现了银子,是伙计出去挂灯笼的时候发现的,这样,无形当中,就在我这里确定了时间,箱子的出现,必然是在掌灯之前。而当我看到,那燃尽的火折子的时候,也会马上察觉到,自己进地窖的时,实际上是有人监视的,并且对方还刻意的留下这火折子在箱子内,用来嘲笑自己的可笑愚行。

是的,这同样也是完整的计谋,而且更加的合理。西门庆捋顺了这其中的关节,还原了事情本来应该发展的面目,那妇人所计划的,也一定是这样。只不过是自己在寒冷中,忘记了脉搏的数量,提前走出了地窖,才使得事情发展的轨迹略微的变化,但总体上来说,还是没超出对方的计算。

为了保证预先放置在后院里的箱子,一定会被人在掌灯的时候发现,那就要满足两个最基本的条件。

一,一定要知道,有人会在这个时间去挂灯笼。

“王安,像今天下午这么要紧的时候,为什么会打发那个伙计,去后院挂灯笼呢?”西门庆问出了自己疑惑的问题。

“我是看西街上的买卖店铺都掌灯了,咱这暗着,确实是太不好看。另外我猜想您应该是在哪里躲藏着,看到咱们也掌灯了,就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安全的时刻,可以回来了。所以就跟伙计们说了一声要掌灯。至于后院挂灯笼什么的,说实话,我之前也是不知道需要挂的,因为平时也几乎没去过那。想来是那个伙计按照自己平时的习惯去的吧。”王安一边回答,一边在用手指抓脑门。

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的。西门庆清楚的记得,那挨了自己一巴掌的伙计,同自己说的是,王安打发他出来挂灯笼,这同王安叙述的出现了一点点纰漏,虽然相差的很少,但是至少,这是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事情中,唯一一点值得疑惑的地方。

二,要保证在挂灯笼的时候,能够看到这三口箱子。

三口旧箱子,要不是自己神经高度紧张,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是绝对发现不了的。一个伙计去完成日常工作的时候,是绝对不会那么仔细的。那贵妇凭什么就能肯定,西门药铺的伙计,一定会在今天晚上,目光那么锐利呢?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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