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节 属于个人的正义

“这个人现在在吗?”西门庆感觉到自己发现了极其要紧的事,他赶忙问道。

“这个人……”大茶壶露出为难的表情:“员外其实不瞒您说,我这个人平时不爱打听这些东西,我所听到的事,大部分都是其他人谈论的时候,传到我耳朵里的。事情确实有这么个事,但是你要让我说,是哪个小厮,勾搭的是谁,我可就说不清楚了。”

“我要找的人,可能就是他。”西门庆言之凿凿,态度诚恳:“这关系到小人的性命,还请先生能够多多帮忙,您放心,只要您能帮我查出来,银子我有的是。我愿意给您一千两作为酬劳。”西门庆把一个手指高高的伸出,做出坚决的动作和语气。

一千两,这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是一辈子都挣不出来的钱,西门庆的这个许诺可谓是孤注一掷。他在这个事情上所得到的总共酬劳也就是三万两,而这三万两以后要派的用场多了去了,看似很多,实则其实紧紧巴巴。如果能够活下来的话,打败武松之后的逃命费用,上下打点的费用,另谋生路的费用,隐姓埋名的费用,哪一笔都是天文数字。但是,关于这个小厮,以及他背后可能出现的那个女人,是搬到武松的关键,西门庆在什么问题上节省,也不可能在这个问题上抠门,他许出一千两这个数字,发自真心,他想传达给大茶壶自己的情绪,同时他也觉得,像大茶壶这样的人,配得上这笔酬劳。

大茶壶愣了一下,很显然这个数字让他感觉到惊讶,好半天才接口说:“员外您没说错吧,一千两,这个数字太大,听的我心里发抖。您到底有什么事,可以不可以详细的跟我说说,我好能更好的帮助您。否则这么大一笔银子,我不敢收。说实话,我虽然在妓院里做这个让别人不齿的大茶壶,但我自认还是个守法的好人,您要是通过这个调查,去做什么非法的勾搭,我可决计不能答应。因此您必须得说明,只要您说的在理,那我分文不取,也一定帮您调查清楚。”大茶壶说完话之后,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心平气和的等待着西门庆的表述。

怎么办?如实相告?告诉这个大茶壶自己在对抗武松?不不不,这实在是太傻了,那样的话再正直的人都会胆怯吧,毕竟这并不是在相同的基础上所进行的对抗,相当于凡人和天神在战斗,任何一个理智的人都不会加入自己的阵营。不过这个人好像很有正义感,那就尝试着从正义感的方向来进行解释吧,也许能够行得通。毕竟,西门庆太需要大茶壶主管上的鼎力帮助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请容我叫您一声先生。我觉得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甚至在说话的时候,我不自觉的使用了好几次‘您’,现在请继续允许我这样说。我不问您的姓名,并不是对您不尊重,而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事非常的危险,不知道您的姓名,也就让您可以不被牵连其中。希望您明白我的良苦用心。”西门庆没有直接说事情,他需要继续的赚取大茶壶的好感。

“员外话语里的尊敬,我是听的出来的,也正是因为这个,只要事情不是触犯国法,我愿意为员外帮忙,哪怕是以身犯险,也再说不惜。员外如果还看的起在下的为人,直言相告就是,莫要在兜什么圈子。”大茶壶一脸赤诚,眼睛盯着西门庆。

“事情是这样的,我最近正在收集一个罪大恶极的人的犯罪材料,今天下午的时候得到相关的消息,说这个人在最近有一次非常诡异的出城活动,我经过分析,觉得这次出城八成没什么好事,所以马上就按照线报的方向出去查看,果不其然,经过详细的搜索,发现了一具尸体,那尸体穿着的就是写有水榭二字的衣服,衣服的布料和颜色,都能体现出,他是胭脂巷的小厮或者伙计,所以我就顺着这条线索找来了。这就是事情的起因。”西门庆掐头去尾,同时还把一些细节的问题故意的隐去,比如这个罪大恶极的人是谁,以及具体的杀人时间,还有尸体的位置等等。

“哦,是这样。”大茶壶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了一会继续说:“这一点我跟员外有相左的观点,我以为,这些小厮,都是人渣当中的人渣,说出来您别笑话我,如果不是国法管着,我估计自己义愤之下,都会手刃几人,他们的死,对于这朗朗乾坤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怎奈国有国法,还轮不到我来替天行道,有的时候也会感觉到有几分气闷。所以,员外要是说,有人杀了水榭阁的小厮,那我觉得,多半也是因为那个小厮不对再先,把人逼急了,而后杀之。我听您刚才话语当中的意思,尸体是在城外发现的,这些小厮轻易不出城,如果出城的话,大概是做一些胁迫他人的事。类似于这样的行为,遭到报应,才算是因果显灵。员外刚才说,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做的这样的事,我倒觉得,您应该因为他手刃恶人这件事,来原谅他的罪恶,除掉恶人,这正是作为恶人本身悔过的表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员外也应该多给他人一些机会。不知道在下这么说,您觉得怎么样。”大茶壶的话语中,倒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意思。

这一段话挺的西门庆想要跳起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表达,居然会引起这种反应,实在是始料未及。这看似正义的大茶壶,怎么会包庇杀人的罪犯,太不可思议了。西门庆挠着头皮,烦躁写满了他的脸颊。

转念一想,西门庆明白了八分。大茶壶跟自己不一样,他整天在妓院里生活,看惯了这些小厮的恶性,早就不把这个群体,放在和其他人等同的地位。所以当自己,用一般人遵循的价值观来同大茶壶解释的时候,他自然会有一些反常的反应。如果说,杀一个人,这分量不够,那么杀很多人呢?虽然武大在莫愁馆杀人的事情没有被证实,但最起码,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莫愁馆所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单纯的火灾,否则没有办法解释,尸体集中在一个房间,并且被分尸。这些事情胭脂巷上的人,一定比自己了解的还清楚,对,就这么说,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些事联系在一起。西门庆打定了主意。

“先生,我的本意是少说一些,您知道的越少对于您越安全,可是您刚才话语当中有包庇那个罪大恶极的恶魔的意思,我就必须要说说他的其他罪行了。十一月十五晚上胭脂巷莫愁馆发生了大火,这事您知道吧?”西门庆在说话的同时,盯着大茶壶的脸,他要知道,大茶壶到底对哪件事比较关心和在意。

“这个自然知道,都在一趟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莫愁馆的老鸨秋雁,我还有几分熟悉,听说她也在火灾当中死去,唉,真是有几分可怜啊。先生也许不知道,我们现在所待的水榭阁,也是在火灾上建立起来的,类似于这种天灾人祸,每天发生在这世界上的不胜枚举,我对于不幸死亡的人,只能怀有一种哀思,却做不了什么。”大茶壶满面愁容,哀痛非常。

看来大茶壶对于这个事,还是比较关注的,西门庆发现,大茶壶并不是对所有在妓院工作的同行,都像对待小厮那样冷酷无情,他在提到秋雁的时候,话语中明显温和了很多,只是,那还不是对待正常人的话语。也是,他在这一定是看见了许多老鸨欺负妓女的事,连自己都听说过,新入行的雏儿如何被老鸨收拾,那些手段残忍无比,甚至自己听来都会有些头皮发麻,并且清醒自己是个男人,又没生活在那种卖儿卖女家庭。

正义感,同情心。小厮没有用,老鸨没有用,那妓女呢?妓女会不会有用?西门庆在心里盘算着。除了少部分自甘堕落的女人,大部分妓女在入行之前也是洁身自好的,她们是父亲的好女儿,丈夫的好妻子。当然了,甚至在她们中的少数在入行之后,依旧保持着品格上的高尚,只是身体轻贱了很多。试试把话题转移到这上面,能不能引起大茶壶的愤怒。

“莫愁馆的火灾不光让老鸨死去了,还让很多正在青春年华的姑娘也香消玉殒。我想您是知道的,有几个女人甘心进入娼门,也正像您刚刚所说的那样,她们不过是容易轻信别人,才被骗到这里。更有些苦命的人,是被自己的父母卖到这。您说,她们有什么错呢?她们无法改变现状,只想接受现实,就在妓院里悲苦的生活下去。也许有一天会攒足银子,为自己赎身。也许有一天,会遇到不计较她们身子干净与否的情郎,与之结成眷侣。从良这样的事,即便在咱们阳谷,也是有几段可以被传为佳话的,您说是不是?”西门庆故意把语调上挑,这传达给大茶壶一个暗示,就是大茶壶必须要针对这个,发表自己的看法和观点。

大茶壶愣了一会,大概是在反复琢磨西门庆的话,然后似乎是有些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几动,但并没有说什么。

差不多了,要再加一把火。西门庆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可是,这一场火灾,却断送了她们那可能被改变的美好未来。她们的人生未来有无限种可能,但现在,死亡却突然到来,把美丽的年华变成了可怖的焦炭。”西门庆一边说一边感叹,自己怎么突然就会说出如此文雅的话,实在是令人感觉到惊讶。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既然这大茶壶,喜欢正义,喜欢公理,喜欢像庙堂里的夫子一样说话,那也许这么文雅的表达,才可以达到最好的效果。西门庆的话锋突然一转,开始说他早已经构思好的重点。“而且,想必您也听说了,这火灾有很多古怪的地方。有一个房间里,集中了五六具尸体,且这些尸体很明显都不是被烧死的。详细的情况,我只是道听途说,但我相信,胭脂巷上的传闻,一定要比我听到的,更加传神,以及,更加的让人难以接受,是这样吧。”西门庆的语气咄咄相逼,不容辩解。

“是,员外您这个说的非常对。这些妓女,虽然身体轻贱,但她们即便是做恶事,也都是小恶,没做过什么丧尽天良,让人得而诛之事。从现场来看,那已经不是单纯的杀戮,而是一种虐杀,就算那些女人做了坏事,一刀杀了也就是了,进行这种惨无人道的虐待,确实是有违天理。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而是真正的恶魔。这样的恶魔如果站在在下的面前,我就算打他不过,也必然会奋勇上前,哪怕拼命咬下他的一块肉,也算是出了口怨气。”大茶壶说到这,情不自禁的拍了下桌子。这响动在屋子里激起一连串的回声,大茶壶的表情,在这回声当中有一些不自然,可能他觉得刚刚的态度有些过火。

“您刚才的这番言语,不枉为我称呼您一生先生。”西门庆站起身来,一躬扫地。“我现在要追查的,正是虐杀那些无辜女人的恶魔,他跟杀掉水榭阁小厮的,应当是同一个人。”

“哦?”大茶壶那原本笃定的态度,突然又有些松动:“在下不明白,这怎么能扯到一起去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刚才寻味的时间是从十一月十四到十一月十六。如果水榭阁的小厮死于十一月十四的话,那凶手在杀完人之后,最起码在一段时间之内应当远离胭脂巷,怎么又会在第二天重新反回来呢?如果是在十一月十六的话,那更不可能了,犯了这么大的案子,官府寻他还寻不到呢,又怎么会再度的返回案发的地方。如果是十一月十五当天的话,那这两件事很难让人想明白,怎么会在胭脂巷杀了人之后,又在城外杀了人呢,这实在是让在下想不明白,还请员外如是告知,不然的话,在下容易认为,员外是在利用我的正义感而戏弄我。”大茶壶眉毛一挑,任凭西门庆的鞠躬,岿然不动。

西门庆着急的想跳起脚来骂娘,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人,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油盐不进,无论怎么说,还就说不动了。杀人凶手,杀了这么多人的凶手,在他那充满正义的心里都可以不被憎恨,或者说这种憎恨都没有燃烧到一定的高度,那眼前的大茶壶,他心里所想的正义,到底是什么呢?他所认为的那种正义,真的就是正义吗?

但是生气归生气,谈话已经进行到了这种程度,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如果西门庆不解释清楚的话,大茶壶一定会认为自己被戏弄了,要是这事败露出去,西门庆很可能在调查上不会再取得任何进展。

“当然,我现在还不能知道那天晚上具体发生的事,但是我可以告诉您一个大致的脉络。应该是这个恶魔在杀完人之后,被您家的小厮还有一个别的人发现了,然后,您家的小厮出于对自己危险的考虑,并没有声张,但是却被恶魔所发现,他胁迫着您家小厮,来到城外,杀掉了他。但是,恶魔并不知道的是,这一切被暗中的另外一个人所发现,这个人通过了一些渠道,把事情真相的片段告诉给我了,我才能够顺藤摸瓜的查到这里。”西门庆做着解释,虽然他本身也不相信作为小厮,会那么正派,但在这件事上,把死者放在正义一边,总是更好的。

“您真能说笑话,员外。”大茶壶的嘴边浮现出轻蔑的微笑:“我估计事情的真相是,那个小厮发现了杀人的凶手,但是想要讹诈一笔,是小厮胁迫着恶魔出了城,这些脑袋里都是浆糊的小厮,只能骗骗平时不出门的女人,遇到真正的老手,一定被耍的团团转。被对方引诱到其他地方,进行了诱杀。这都是贪念的错啊,以为能够大赚一笔,谁想到却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不过我到现在才明白你来的意思,刚才你说,现场当时有第三个人,这么说来,现在你最急切的就是要找到第三个人的下落。我猜你要找的,是一个女人是吧,否则的话,刚才我说有人跟胭脂巷的妓女想好,你才会那么激动。的确,如果这女人是胭脂巷的话,她的确最有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大茶壶脸上那种不削的表情慢慢的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

第四百零九节 无奈第二百五十九节 没写完的名字第二百二十节 突如其来的胜利第三百五十二节 口述一成第二百四十六节 最好的攻击点第三百五十一节 报复第一百三十一节 献祭第六十一节 世界(下)第二十三节 戴斗笠的人第四百零一节 仅剩的勇气第三百四十八节 破冰第一百八十节 旧城第二百六十一节 触手可及的胜利第一百七十六节 沙海第四百一十六节 终焉(上)第一百二十三节 摇曳第二百三十八节 偶然还是必然第一百九十六节 潜袭第四十七节 力量第三百三十七节 黑暗中的微光第三十二节 承诺第一百三十五节 狂热第一百七十八节 水粉第三百八十二节 寻死第二百五十六节 打赌第四百零五节 佯攻第一百零七节 美妙的中午第三百零一节 三连环第三百九十二节 重逢第二节 灌口二郎第三百三十二节 渴望无知第一百零三节 追第三百零二节 布局背后生日请假第一百八十五节 顺序第一百三十一节 献祭第四百零三节 有进无退第四十六节 战车第三百一十二节 我叫武植第二十六节 猫的声音第三百九十八节 逝者不死第四百零八节 西门庆第六节 破绽第一百三十四节 花账第一百零一节 往昔第三百六十八节 登岛第二百五十四节 判断局势第六十六节 洗澡第一百三十一节 献祭第一百八十三节 属于爱情?第一百一十五节 心焦第一百三十六节 唯一的奴隶第四百零八节 西门庆第三百九十四节 掘墓人第二百八十五节 破衣烂衫第三百二十节 先知(求收藏)第一百二十节 气氛第二百九十八节 亡者的婚愿第三百三十五节 石手第一百四十七节 膏肓第三十三节 递进第一百二十九节 追逐第三百八十九节 我叫武松第三百一十四节 大鱼(求收藏)第十一节 紫石街第二百四十节 最后的名字第一百一十二节 耻辱第二百二十七节 房子第三十四节 愚行第一百六十二节 俯视第四百零三节 有进无退第一百三十四节 花账第一百六十五节 得到证实的空想第二百九十七节 鬼神?第三十二节 承诺第五十八节 太阳第四百一十一节 缩地第三百九十五节 缘何而战第四百零一节 仅剩的勇气第三十节 无面者第三百零七节 最后的自由第二百五十五节 温度第一百八十八节 破裂第一百八十九节 “蔑视”第四百一十四节 正义所在第一百一十六节 纸老虎第五十三节 节制第一百二十四节 天平上的最后拥抱第一百二十九节 追逐第三百四十八节 破冰第二百三十六节 积攒与谋划第三百一十七节 猫眼(求收藏)第一百九十五节 过关第三十三节 递进第三百零五节 无影刀第三百八十六节 尽人事第四十二节 皇后第七节 恶斗第二百二十节 突如其来的胜利第四百一十节 武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