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康看见陶花充满期盼的眼神逐渐蒙上一层沮丧,仿佛辜负了陶花某种期盼,很有些过意不去的说道:“只是……你下来的时候,我的朋友们纷纷告诉我,你来自一个奇特地方。”
陶花有些不敢相信了:“你的朋友,那些水老鼠?是它们说的,它们知道我来自何方?你能和它们交谈?你相信它们的话吗?”
那些吱吱叽叽,想起来就让她觉得恶心的耗子,竟然会知道这样一些神秘的事情?
阿康肯定的说道:“信,它们从不说谎,它们可以知道许多常人所不知道的事情,每一个人只要触及它们可以感受的范围,它们连这个人的生死都可以准确的判断出来,姑娘,难道它们说的不对吗?”
陶花慢慢的又坐回草垫上,立刻想到现代社会里那些缉毒用的小白鼠,动物那些敏锐而又神奇的感知,远远地超过迟钝的人类,它们的灵异应该是说神奇又不神奇,就是拥有人类所没有的什么第六第七感官什么的。可以想见,这些经过阿康训练,已经智力非凡的老鼠们,一定是从自己身上嗅到了遥远的人类气息,所以,它们就饶舌的告诉了自己的主人,她是来自一个奇特地方的人。
哎,阿康也应该一个拥有灵异的人,只是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神奇强大罢了。
陶花重重地点点头:“它们说的很对,对极了,谢谢你相信它们的话,请你不要把我也当做怪物,我确实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时空。”
阿康轻轻地说道:“不会,姑娘请放心,我可以从你的身上感受到一种孤独的气息,我是被这个世界摒弃的怪物,姑娘却是总想着摒弃这个世界的异类。”
陶花泪奔了,原来这个怪物一样的男人和自己是知己啊,想想这艘大船上那些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哪一个不是陌路人?这个可怕的怪物却三言两语就说出了自己的来历和心事,而且还可以那么清晰的感知自己。
陶花竟然又莫名其妙的想到了楚昊,想起这个总是令苏少阳老大不爽的京官,自己却总是觉得他仿佛是邻家哥哥一般熟悉而又亲切,自己是不是有专门和陌生人沟通禀赋啊?
还是像阿康所说的,他们都是孤独的人,是同命相怜……
语言真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就那么通过一番简单的沟通表达,陶花竟然就很大程度的消除了对阿康的恐惧,尽管这个男人伛偻着的身子依旧深深地裹在那件黑色的袍服里,面容依旧丑陋狰狞的可怖,陶花却觉得好像都可以忍受了。
陶花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真是对极了,只从穿越到这里,自己就从来没有想过要好好地融进这个社会里,这个躲在暗舱里的人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自己,洞悉自己所有的心念,简直太神奇了。
仿佛遇见了多年的老友,她禁不住的对他说道:“不被人了解也是一种痛苦,每当想起这种痛苦,我简直像被大山压着,我不想留在这里,我想回去,回到属于我的时空里。”
谁说穿越是幸福的,纯粹坑爹,要是运气好,穿越到什么公主格格,小姐贵妇身上,好歹还能混个锦衣玉食,尼玛,自己纯粹穿越到一个一穷二白的童养媳身上,竟然连身份证都没有,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会有什么好事?
想起她这一路的风霜雪雨,磕磕绊绊,就是一个欲哭无泪,最关健的还是无处倾诉,说出去,谁信?
阿康沉默了一会,用安慰的语气缓缓地说道:“姑娘不要难过了,每个人都必须要去承受上天安排好的磨难,虽然这些磨难有些是人自己造成的,有些人全是无辜的,我们依然没有办法去改变的。”
阿康禅语一样的话让陶花很是凌乱,这话什么意思啊?是不是简而言之,自己就是要无辜的去承受那些没有办法改变的磨难?她这穿越也玩的太悲催了吧?
还是阿康想暗示自己什么?难道自己跑到这里来就是给人陪绑的?给谁?唐伯虎徐经?苏少阳?还是自己那个匆匆见了一面的表哥?尼玛,要是这样的话,自己好不如赶紧的找个地方自行了断呢!
陶花觉得很有必要和阿康好好地讨论一下关于磨难的事情,可是上天只管给她磨难,却不肯给她和别人讨论这个问题的时间,不要说耳目灵敏的阿康,就连陶花都听见有脚步声在他们头顶上方隐约的响起。
阿康猝然扭过丑陋恐怖的脸庞,陶花顿时被吓得闭上了嘴巴,只觉得身上干了的冷汗又涔涔而下,她还是不能适应阿康那张可怖的脸,看来和这个怪物一见如故的想法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念头。
阿康伛偻成一团的身子忽然暴涨,一只手迅速的覆灭桌上那只小小的烛光,一只手掳起陶花的身体,陶花来不及惊呼一声,就被他像老鹰掠走一只小鸡仔似的强行带到舱壁边。
陶花不知道阿康怎么就携着自己越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然后他伸手在舱壁上动了一下,壁板立刻就打开了,他带着陶花迅速的隐了进去,他们身后的壁板迅即就复合了。
这间暗舱似乎更加黑暗,恐怖的感觉一波一波不断的袭上陶花的全身,阿康放下陶花,缓缓地说道:“有陌生人的脚步声,所以,你得躲一躲。”
然后,他又慢条斯理的燃起抓在手里的那支小小的蜡烛,那支蜡烛已经被燃去了一小截。
借着突然燃起的烛光,陶花赶紧将自己的身子向后退了几步稳住,以便能尽快的离这个怪物远一些,阿康敏锐的意识到这个女孩对自己仍然有着不可控制的厌恶,便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面孔扭向别处。
陶花惊魂未定,她想不到伛偻成一团,说话有气无力的阿康,掳起自己简直比抓起一片枯叶还要轻巧,自己刚下来时,要是让他感到威胁,恐怕自己的小命早就交代了?谢天谢地,无用无害原来有时候也是一种强大的自我保护功能啊……
她定了定神,突然想到不管怎么说自己智商还不算低,这里果然不是只有一间暗舱,陶花不敢把自己的目光在阿康身上停留太久,便扭过头去打量这间暗舱。
当她扭头去仔细的打量这间暗舱时,先是惊诧的张大嘴巴看了半响,接着抽了一口冷气,差点没有直接晕了过去。不带这样吓人的行不行啊?真会死人的……
“啊……”
惊恐的惨叫一声,急于寻找保护的陶花忘记了阿康丑陋恐怖的脸,竟然像一个受到极度惊吓的孩子,一下向阿康扑了过去,阿康急忙扶住她,缓缓地说道:“别……姑娘轻声点吧,已经有人下来了。”
陶花呜咽着,直接想把头低进阿康的胸前,瞬间又本能的觉得不妥,可是身后的那副揪心揪肺的情景实在是太吓人了,自己要是不抓挠一点可以依凭的什么,肯定会被吓死。
原来陶花扭头打量这间暗舱时,发现这间暗舱很大,几乎有前面那间暗舱三间那么大,她首先吃惊的看到这里竟然好像是一间兵器储藏库。
这些兵器都顺着舱壁里面叠层堆放,整整齐齐束扎成捆的箭矢,有着明晃晃枪尖的戟枪,依次排列的大刀片子,这些已经够吓人的了,但是,在那些堆放着兵器稍微空旷一些的角落,却有副更惊悚的画面,陶花就是被它吓倒了。
那是一具白森森的骷髅!
即便是这间挤挤挨挨的暗舱里只有一只小小蜡烛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照样不妨碍陶花清晰的看见那具骷髅上上下下阴森森黏唧唧的惨白,一瞬间,陶花简直有想刺瞎自己双眼的念头。
真是不看也罢!
要是一具干枯平躺的骷髅也就罢了,偏偏这具骷髅好好地靠着舱壁角落坐在那里,身上似乎还有丝丝缕缕的鲜血,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窟窿瞪着,好像随时就要站起扑过来的样子,陶花直接的被吓坏了。
狂乱的陶花迅速的总结出一条真理:无论如何,怪物还是不能相信的,它们总是一边对你微笑,一边对你露出狰狞的面目。她立刻想到,自己马上会不会变成这具骷髅的同伴?
“是你杀了他?”
陶花呜咽着问道,她其实只问了半句话,强迫自己咽下了让她极度恶心不已的下半句:“他身上的肉难道都被你吃掉了?”
她实在不敢这样问,只是赶紧挣开阿康的两只手,声音里充满不可抑止的颤抖,向一个随时会杀了自己生吃的怪物寻找安全感,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是不是被吓昏头了?
脑残加抽风。
阿康垂下两只手,也垂下了头,缓缓地说道:“是的。”稍倾又淡淡的加了一句:“他本来就该死。”
陶花再也控制不住,歇斯底里的叫道:“怪物,你是一个残忍的怪物,你来杀我好了,然后把我也吃掉,变成一具血淋淋的骷髅,我受不了……受不了啦!你现在就杀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