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章 琐碎

冬日刚刚过去不久,这日日头不小,可风到还是冷的,略微穿的单薄些,就通体冰凉,脚心手心都好像有一股子寒气往里头钻,又麻又痒,难受的厉害。

怀止县南通岭南,北至京城,往西百里,就是西北同安矿区,向东能直去东营,东营是大周朝最重要的产粮地,每年到有一小半的米粮从此地运往京城。

早在十几年前,怀止县便是比较重要的交通枢纽,也因此时常有南来北往的商队路过。

今日,县城的城门却是大门紧闭。

大门前头排了长队。

排队的老百姓们到也不着急,三三两两地凑一处说话,神态安闲。还有些干脆坐在路边的茶棚处要一碗热茶,也就一文钱而已。

闲钱多些的,可以再加两三文钱的火烧或者花生米,也能吃得有滋有味。

说起来,这一年也过得挺奇怪,就在今年秋,中秋刚刚过去,朝廷忽然就开始打仗。

到现在他们这些人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夜里,县城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雷鸣,火光四溅,照得半边天都红彤彤一片。

时间虽然很短,差不多也就不到半个时辰,可是县城上下所有人都给吓得不轻。

老婆孩子都涂黑了脸,藏在地窖里,衣柜里,男人们把菜刀,擀面杖,各种能拿到手的武器都攥在手里,一整夜下来,没有一个人敢睡觉,更不要说开门开窗去看看情况。

就是风平浪静,没了动静,他们也都不敢动弹,第二天,天色大亮,老百姓们实在没法子,生活总要过下去,打工的,当差的,下地的,做买卖的,该干活还是要干活,毕竟无论如何也得生活。

大家小心翼翼地出了门,却发现整个县城风平浪静,就是城门口的兵丁换了服装,全是黑色铠甲的小兵士,年纪不大,精神极好,相貌也很端正。

街道上也出现一些巡逻的士兵,人人颇有礼貌,言谈举止都相当和气。

县衙那边还有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敲锣打鼓,宣讲告示。

只说大周失道,海王殿下顺应天命,取而代之云云。

很多老百姓一听这话,立时脸色煞白,几乎要吓得晕死过去。

这是造反啊!

后面安民告示写得再好,把海王殿下吹出一朵花,说得和天降圣人似的,他们也不能不怕。

如今这世道,打仗屡见不鲜,今天这个登高一呼,要称王称霸,明天那个拉起一伙人,就是落草为寇,却也做白日梦想着争天下。

但是老百姓们最怕的也是这个。

朝廷再不好,可大家伙也是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朝廷稳稳当当地立在那儿,这世间的一切就比较有规矩,日子总归是能过,可不知何处冒出来的海王占了县城,后果如何,谁又知道?

而且有人闹事,就要打仗,只要打仗,倒霉的必然是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

乡下有亲眷的,偷偷摸摸把家里的大件都淘换成银子,绑在身上偷偷出城去投靠亲眷,若是没有门路,只能拼命买各种粮食回家。

乱世里最需要的就是粮食。

当时市面上真是乱了好几天,人人都不知所措。

好些人盼着朝廷赶紧打回来,恢复以前,也有人怕朝廷打回来,他们这些人,再给定个从贼论处,那可真是没了活路。

寻常百姓怕,有点家底的更是害怕。

世家大族中人更是有一种天地崩塌的绝望,恐怕这多年家业,就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但后来的发展,却与众人想象中完全不同,朝廷是打回来了,可惜连点水花都没溅起来,就让这什么海王的海龙军给揍得狼狈而逃。

又输了一回之后,就再也没听到半点朝廷的音讯,也不是没听到,海王的人到时常公开宣讲目前的战况。

哪一天,什么时候,大周与海龙军于何处交手,战况如何,都清清楚楚地被讲出来。

双方军事力量对比,我方用了什么战术,大周如何还击,如何被击败等等。

虽然都是为海王殿下歌功颂德的说法,可确实好听,像这类内容,那放在以前,是寻常百姓能听得东西?那是龙子凤孙们的课堂上才教的,他们这些老百姓,只要老实听话就好,谁愿意让他们太懂事?

懂得越多,岂不是越不好管教?

所以即便心里有点嘀咕,觉得不应该,可大家伙还是愿意听,吃过饭,闲来无事的,不自觉就拎着茶壶,围在宣讲战报的小后生身边,听一听国家大事,有些自以为读过书,认识字,有见识的,更是不免评析一二。

但凡能评析得好,也是相当长脸,说不得还让别人尊称一声大家。

如此过去半年有余,祁县早就恢复正常,百姓们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已经完全把海王座下的那些政务官们,当县衙里的老爷对待,日子与往常全无不同。

不对,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

进城门不用交税了,庄户人家的田地都减了租子,官府还办了几个大的什么农庄,侍弄的粮食看不出好坏,但是雇佣的佃户,却是个个面带笑容,昂头挺胸的,显然待遇非常不错。

城内城外建起不少工厂作坊,一些大商户,还有世家大族,摇身一变变成什么股东,反正就是在厂子里有份子,能拿钱。

还有的直接开起了工厂,成为海王的合作伙伴。

他们就经常看到以前的刘老爷,李老爷,如今连在家含饴弄孙都顾不上了,每日都得坐马车出城走三十里路,去城外的制糖厂盯着,个个红光满面。

总之,半年的时光下来,人人都觉得这日子真是好过了许多。

天色渐亮,太阳越升越高。

城门还是紧闭。

还有不少商队行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

由北边来的一个商队管事,擦了把汗,看了眼闭合的城门,还有迟迟进不了城,排长队的老百姓们,脸上都忍不住变了颜色,冲着前面守城的兵丁吵吵了两句:“怎么回事?我们等着交货,错过了时辰,那可不得了。”

兵丁小声说了句什么,就有人一路小跑过来,和管事低声咬耳朵,说了一会儿话,那管事似被安抚下来,点点头,依旧坐在一边等。

这管事气焰这么嚣张,旁边跟着他跑腿的小厮吓得额头直冒冷汗,苦着脸凑过来小声道:“柳爷,咱们出门在外,人家的地盘上,还是低调些,如今时候还不晚,等一等也无妨。”

管事还没说话,后头挑着柴的一樵夫,闻言笑出声来:“这位小哥看着像是外地人?”

小厮愣了下,他身边的管事就笑道:“可不,这小子是新来的,以前一直在北边跟着我爷爷跑江湖,前几日我爷爷年纪大,准备退了,就把他送到我这儿学习学习。”

“是个机灵小子。”

樵夫笑道,“不过你别怕,咱们祁县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和别的县城那更是不同。”

话说到这里,他也只是笑笑,并不多言,转过头去与自己同村的乡亲说起话来。

小厮心中只觉莫名其妙,能有什么不同?别看他年纪小,可其实是老江湖,从十一岁就跟着老爷四处跑,天南海北哪里没去过?

这些县城的城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都欺生,人在外地,不能软弱可欺,但也不能主动惹事,要懂什么叫服软,能用银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轻易起冲突,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的江湖生存准则,还能有错?

身为一个外乡人,刚才柳管事那架势,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还是直接就跟官府怼上,每一步都是臭棋,做得都是最不该做的事。

小厮心里发愁,他也跟着柳爷走了不远的路,没发现年过四十的大管事,竟是个愣头青。

哎。

左右的樵夫小贩,却是不知外地来的小哥心中所思,等得也有些无聊,不禁凑一处嘀咕了几句。

“今天开城门是晚了,怕不是又在喷杀虫药?”

“不可能,上次就因为大白日里喷药,听说咱们这儿的那个什么城管队长被骂了一顿,还罚俸一月。”

也是从上个月开始,好像因为大冷天的,隔壁的县里竟然闹起瘟疫,城管大队的老爷们那几日急得头发都要掉光了,在城东,城西都弄出一个棚子,免费让老百姓喝防疫病的药汤。

不止如此,还在街头派发除虱子蚊虫的药膏,街道上更是一天三次清扫。

前些时候疫病过去才好了,但从十几日之前,城管队那边忽然又发了疯。

“还真是弄不明白城管队的老爷们想什么,我记得前几天他们在街道中间开出一片苗圃,中间说是准备种花,后来又改成了盆花,咳咳。”

“前天好像都给撤了。”

樵夫等人说起来是又觉得不可思议,又有些好笑。

城管队的老爷们还是太年轻,摆放那么多漂亮的花卉在街头,岂不是勾着人去偷?

数量那么大,看都看不住,不要说穷苦百姓,怕是家业大的,也忍不住去偷两盆回家。

“我听城管老爷说,南安城,就是海王殿下的家乡,如今是遍地鲜花,林木茂盛,城内好看的很,百姓也懂礼,决不至于做出偷窃的事。”

“哎,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看来,南安城或许真是世外桃源,人间圣地。”

后面一读书人幽幽一叹道。

城门口众人一时安静,半晌,其中一书生讷讷道:“我到听村里的里正说,最近海王殿下已经攻占洛州府,似有建国之意,只是小道消息,也不知当真不当真。”

好些人都精神一振。

若是换做半年之前,他们听到这种消息,恐怕只会抱怨哀叹,叹要打仗了,老百姓的日子又要不好过。

但是现在,好些人私心里到不自觉给海王殿下鼓劲,打吧,打吧,赶快攻下京城,坐上那金銮宝座,他们也不必再怀着那点忧虑,担心如今的好日子不长久。

又等了半刻左右,城门终于大开。

商队和等待进城的百姓们连忙收拾各种行囊,依照次序进城。

小厮四下看了看,轻声问道:“入城费准备好了没有?我们这么多车,准备得少了怕是不好。”

所谓入城费,自然不只是正经的费用,还包括给守城门的士兵们的赏钱。

尤其是像他们这等商队,要是给得不够,让士兵挑理,把行礼翻检一通弄得乱七八糟,顺手牵羊顺走些东西还算好的,一个弄不好,往里面塞点什么要命的物件,那才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柳管事笑了笑:“不用交入城费。”

小厮:“……”

旁边几个负责押运的镖局趟子手,对视一眼,嘻嘻哈哈地笑道:“不早跟你说,入祁县不需要给入城费?”

小厮:“……”

他只当是玩笑,天底下的县城,哪里有不交入城费的,不交钱,那些个守门的兵丁吃什么喝什么,日子怎过?

以前有个结拜兄弟,就是负责守城门的,若不是靠着收入城费,往口袋里塞些外财,一家子老小都得喝西北风去。

朝廷给的那点粗布陈米,哪里够嚼用?

“不独是祁县,再继续向南走,咱们路上遇见的县城,大约都不必交入城费。”

小厮稀里糊涂地就跟着商队进了城门。

从办理入城手续,到检查货物,再到放行,一共只花费了一刻钟不到。

负责检查的士兵手脚都非常轻,半点不粗鲁,货物绝无损失,一直面带微笑,等到进城时,因为他们远道而来,还因为县城内部的原因,不得不等了这么长时间,于是,每个人被赠送了一份小小的礼物。

是个小小的纪念章,金属圆牌,可以挂在胸口,上面浮雕刻印祁县城门的模样,还挺别致。

他忍不住猜,这东西也许能值个一钱银子都说不定?

这一钱银子挂在胸前,刚才等待时的烦躁郁闷,瞬间被抚平。

要是每次进城都是这等待遇,哪怕再多等两个时辰,也没什么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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