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浪花;一朵朵涟漪锲而不舍地冲刷着近在咫尺的浅滩与附近围拢在一块儿,零星分布的岩石,此起彼伏般的海浪声,就像是紧贴在耳边演奏的打击乐似的,不禁让人沉浸其中。
忧沿着防波堤,有些费劲地用双手推着轮椅——一边轻轻摇头;一边苦笑着想到,“早知道会这么辛苦的话,就不该惹澪生气的——”然而事到如今即便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也无济于事了吧?
慢慢地,只见他沿着近在眼前的坡道一点点前进,它稍有些窄,想要顺利推下去的话,也许得使点儿劲才行......可就在这节骨眼,左边的轮子正巧磕到一个碎石子,紧接着在忧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瞬间就向左产生了大幅度倾斜!
“糟了!?”
转眼间只见他情急之下拼命往前伸出手想抓住什么,然而此时此刻眼前除了稀薄、有些阴冷的空气以外什么也没有,所以,身体霎时间失去平衡与支撑的他不一会儿就被毫不客气地从座椅上抛了出去!然后,视野瞬间颠倒......
“啧!?”
紧接着在沙滩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接踵而来的目眩感顿时让他有种头重脚轻似的恶心感,感觉胃里的东西,连同胃酸都一块被毫不留情地掏了出来。
霎时间失焦的视野仿佛连看清眼前的东西都非常困难,所有的景色都变得藕断丝连般模糊,甚至连方向感好像都产生了混乱。
最重要的是,按在沙子里的手肘与手掌部分,现在正被火辣辣的灼烧感包裹着。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有变本加厉的迹象。然而,此时此刻的忧却连站起来都很吃力。他只能一点点地挪到同样翻到的轮椅边......
就算好不容易站起来了,也像是宿醉般东倒西歪。就仿佛断了线,无法顺利操纵的提线木偶一般摇晃、踉跄。
“所谓自讨苦吃,就是这样吧?”
他自嘲似的扶着不断渗血的膝盖轻轻摇了摇头,“真是的,这种时候如果澪在的话——”话音刚落,他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轮椅边早就有人在了,“啊啊——真狼狈呢,哥哥?”
“澪?”
忧吃惊地艰难抬起头,眨眼间发现妹妹这时候也正笑眯眯地低头打量着自己。
“果然,哥哥没有我就不行呢!”
说着,她的表情好像很自豪;很得意的样子,“别说这种话了,帮帮我吧?”忧哭笑不得似的抢先打断她的自我陶醉,“怎么办呢?刚才我可是很生气哦?”
只见她将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用忿忿不平似的语调轻声说着。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
轻轻叹了口气的忧,犹豫了一会儿后,便老老实实道歉了。
“嗯,这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澪便朝他伸出了手,“我要是中途不折回来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啊?”刹那间,她的语气里仍有点儿在闹别扭似的感觉,不过已经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对不起。”
紧接着,把忧扶起来后,她又转过身,背对着他将翻倒的轮椅扶起来,然后伸手拍掉座位上的泥土与砂砾。
之后,又熟练地搀着哥哥小心翼翼地坐下。
接着又蹲下帮忙用手轻轻拍掉粘在他衣服上的砂砾,“回家记得洗个澡喔?现在你身上很脏——”然后绕到背后,帮忙推起了轮椅。“谢谢,澪。”
“没事,类似的事你不是也为我做过吗?”
顿时,有些脸红的忧不好意思地开始装傻,“有吗?我忘了。”
“是吗?”
没想到听完回答后的澪不由得咯咯直乐,“哥哥你还真是不会撒谎呢?”
“诚实可是很难得的品质啊——”
“是是是,我知道了......”
眨眼间,忧也用劝告般的口吻如是说道。紧接着,两个人就这样在面前的岔路口左转,顿时,鳞次栉比的仓库与住宅就仿佛像是雨后春笋般的冒出了头。“哥哥,伤口要紧吗?”
只要穿过这条小巷,再左转直走大概10分钟就能到家了。
这时候,澪的视线却不由得落在了忧右边脸颊附近,靠近嘴角的伤口上,那里有着一道犹如鱼刺一般大小的划痕。“没事没事,我又不是没受过伤。没事的!”
忧一边笑一边连连摆手,“待会儿到家了,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都说了没事啊——”
然而瞬间,与忧表现出的满不在乎不同,澪的口吻似乎眨眼间便发生了转变,“哥哥!”听上去非常严肃,“别让我担心啊——”这个瞬间,她的表情似乎也有些难以言表的情绪堆积在里面。
“好吧。”
澪是认真的,她是真的在为自己担心。——这一点,忧一开始就察觉到了。只是自己做不到澪那样,能毫无顾忌地做到将心里的想法老实的表现出来。
“嗯!”
刹那间,她回答得很响亮,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整张脸都仿佛在笑似的......
紧接着,片刻后他们就来到了楼下,这时候从周围的楼层的窗户里似乎都能看见灯光。“唔嗯......哥哥你现在这个样子,可能还是坐电梯比较好吧?”
“嗯,的确那样做比较省时间,你也不用太费力——”
“怎么了?”这时,忧忽然发现,澪看着他的视线好像有些异样,“没什么,只是觉得哥哥你如果再这么宠着我,我可能会被惯坏啊......什么的?”
说着,双手悄悄绕过忧的脖子,轻轻地搂住了他,“傻瓜——!”
顿时,忧受不了似的轻轻摇了摇头,“宠着妹妹,是我的特权吧?”
听完后,在心里的某处偷笑了片刻的澪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好像有些发烫。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悄悄地把脸凑过去问,“为什么啊?”
一边问;一边不由得笑了起来,“因为是哥哥啊......”
紧接着,只见忧轻轻抬起左手,用食指,在她脑门上毫不客气地弹了一下!“快走吧?”
“是是,这就走——”
说着,只见澪心满意足似的将轮椅掉头。来到了房子后面,电梯也被设置在了这里。紧接着,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门前。“稍等一下......”
然后,澪就从裤袋里掏出钥匙,熟练地将它插进了锁孔,并轻轻转动了一圈。
紧接着两人一起进到了屋里。
并将鞋子脱下放到鞋架上。然后,忧便不由分说似的被澪推搡着进了浴室,“那我去煮点儿晚饭,哥哥你想吃什么?”说着,只见她一边伸手接过忧的运动衫,一边问。
“随便什么都可以——”
然而他的回答却有些敷衍,“诶?你那么说的话,我很难办啊?”澪看上去似乎有些为难,“那就做些你喜欢吃的吧?”忧回头苦笑了片刻说道。
“好吧。”
转身关上门的澪,把忧的运动衫丢进放在客厅墙角边,靠近沙发的洗衣机后,便穿过隔间走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等他洗完澡走出浴室,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的瞬间,屋子里已经被扑鼻的香气塞得满满当当了——“马上就可以吃了喔?而且还有你最喜欢的红烧肉。”
这时候,背对着他的澪正在餐桌旁忙着摆碗筷。
她的动作很熟练。只是,围裙好像忘了摘。从头顶倾泻下来,那像是潺潺流水似的灯光,这时显得稍稍有些晃眼。“嗯!哥哥,可以吃了。”而这时候,忧也早就换上一件米白色的短袖,拉出椅子坐在了她对面。
“你好像很开心啊?”
“当然,因为这种机会,很难得嘛!”
“嗯?什么?”
顿时,没能理解的他抬头看着妹妹,眨了眨眼睛,“因为,平常这种事不都是哥哥你在做嘛——我能展现女子力的机会可不多啊!难道不是吗?”澪带着半开玩笑似的幸福表情补充解释着。
“的确,感觉什么时候你都可以嫁出去了。”
所以,忧也调侃着回应她,没想到,却在不知不觉中碰到她的逆鳞了,“哥哥,你就那么希望我嫁出去啊——?”只见她用双手托着脸颊笑着问,顿时,忧感觉到了扑面而来似的杀气。就好像,猛虎一样张牙舞爪!
“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被吓了一跳的他慌忙解释,表情看上去也都有些紧绷,“哼,谁知道呢!”
澪毫不客气的别过脸,“没良心的家伙。”嘟着嘴自言自语似的补充了这么一句。“所以说啊——”可没一会儿,她却又像是再也憋不住似的笑了起来,“说的也是,我要是真的考虑那样的事的话,说不定哥哥你会感到寂寞喔?”
一边打量着忧那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傻眼表情,一边打趣道。
“不过,也得先找到像哥哥那么优秀的人才行呢?”
只见她带着满脸坏笑似的说。
“别拿我做比较对象啊......”
忧顿时有点生气,“那样的话,根本毫无参考价值吧?”
话音刚落的瞬间,只见他伸出筷子,给自己夹了块红烧肉,“话说哥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要去找别的工作吗?”紧接着,只见忧用左手托着下巴,歪着头,若有所思似的说:“老实说,事到如今我就算暂时不工作也没问题。”
眨眼间,他放下筷子回答道。
“是这样吗?”
澪有些惊讶地反问了,“嗯。不过我不想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是吗?”
眨眼间,她好像露出了如释重负般的表情松了口气,“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很失落呢?果然是因为——”
“嗯,没错。和她稍微聊了聊。”
听完这样的回答,澪忽然叹了口气,“你说的‘她’就是五年前的那位大姐姐吗?”她的口吻仍旧有些将信将疑。“是的,怎么了?”
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儿傻,澪又轻轻地叹息了一会儿,“哥哥,你虽然一直说你见过她,可是我还是不觉得她真的存在。不会是你妄想出来的角色吧?”
“怎么可能啊——”
忧想都没想就否定了妹妹的说法,“我真的见过她啊!”紧接着,他说得斩钉截铁。“可是,根据你的描述,那个人和筱姐姐长得很像吧?”澪耸了耸肩,想了一会儿才又补充说,“我可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两个人可以长得那么像——”
“我也不觉得。”
忧不由得认同了她,“除非她们是双胞胎姐妹。也就是说,筱姐姐也许还有个姐姐?”
澪刚说完,忧便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说着,往嘴里又塞了口饭。
“既然如此,我可不觉得还能有其他理由来让你的说法成立。”她一边在桌子底下晃着脚丫子;一边认真的说着,“再说了,如果排除这个可能性,我可不认为世界上还能有长得极其相似的人。”
顿时,她的话让忧拿着筷子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此时此刻,他的表情既纠结又困惑。一方面他真的很想找出合适的理由来反驳妹妹的说法,但他很快发现,那样的理由根本就不存在。
“你说得对。但是,我真的见过她啊——”
霎时间,忧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沮丧感,“当然,我也并不是怀疑你。只是觉得这有违常理罢了——”说着,澪也不由得觉得这么说的自己好像有点儿过分。所以,她移开了视线,捧起眼前的碗,抿了一小口味僧汤。
“我吃饱了——”
这时,忧却放下了筷子,从椅子上慢慢地站起来,打算回卧室,“饭还有剩哦?哥哥,不吃了吗?”
“不想吃。”
霎时间,他的声音很轻,非常压抑......
说完,他便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在干什么啊?——”这时,缓缓垂下视线,默默盯着自己的手指甲的澪,仿佛也后悔得不得了,“好好的,说那些话干什么嘛!”
随着门轻轻地被关上,屋子里马上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背靠着门的忧这时候同样懊恼得砸了砸嘴。然后,就这样任由身体七零八落似的跌落在地板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这时候,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不由得响了起来——
那阵铃声听起来就仿佛像是故意在嘲笑他现在的模样似的,“真是的,这种时候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吗?”嘴上虽然这么说,然而他还是用闲着的右手掏出了手机,慢慢地举到眼前......
“什么?”
然后,把听筒凑到耳边,“你还好吗?”另一头立刻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你说呢?”忧一边不由得露出无精打采似的苦笑;一边反问。
“对不起,那我换个时间再打过来——”
“别挂啊!我又没说是因为你打电话过来而不高兴的......”
“是吗?”
顿时,筱就像是搁浅的鱼重新回到水里似的松了口气,“不如说,你能在这个时候打过来,我还是挺开心的——”虽然他好像不愿意承认,但是这确实是事实。
“身体,好些了吗?”
“嗯。”
这时,忧去门边的墙角,拿了个靠垫过来。然后,就这样坐在床边的地板上。“是这样啊,总觉得稍微放心了。”眨眼间,两人之间的气氛总算是轻松了些,不再有刚才的那种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感了。
“害得你丢了工作,对不起啊......”
说这话前,筱似乎考虑了很久。甚至连声音都因为不自觉的愧疚而变得无精打采似的,“没关系啦,我可以再找嘛!再说了,又不是你的错。”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忧,不自觉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在想,要不然回去LPA试试看——”
“可以啊,之前你不是也一直在那兼职吗?”
经过了一阵说长不长,说短也不见得很短的沉默后,对话终于再次继续了,“只是不知道,店长还要不要我啊......”说完,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去试试看嘛!”
紧接着,筱用劝告般的语调怂恿着,“我想,对于免费送上门的劳动力,他总不会傻到把你拒之门外吧?”说罢,好像连自己都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
“你呢?特地打电话过来就是想问这些?”
瞬间,电话那头沉默了。见状,忧也没有催促她。而是等着她开口......“明天——”
“嗯。”
“明天有新EP专辑的发表会,你要来吗?”
刹那说完的筱表情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如果有空的话,我会的——”不料,原本以为会等很久的回答却并没有让她等很久,而且还和预料中的答复截然相反......
“为,为什么?”
“冷静点儿啊——”霎时间,忧被她那有些激动到差点儿咬到舌头的声音吓了一跳,“我原本以为你会拒绝的?”听完她的追问后,忧不由得笑出了声,“我说啊,虽说我刚开始确实有些生气。但是还不至于迁怒到你头上啊......”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这时候,筱的声音听上去好像真的松了口气......“还是说,你觉得我会对你破口大骂宣泄一顿?”
“老实说,我刚才已经做好被你骂的心理准备了——”
筱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啊......我不可能那么做吧?”顿时,忧被她这直冒傻气似的回答逗乐了,“总之,我会去的。那就这样——”
“嗯!”
最后,她的声音总算是精神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