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增看虎子站着在那发呆,说:“快开始了,你想啥呢。”
虎子说:“您说,为啥要给泥人盖个房子,还那么多人来烧香,把好吃的好喝的给他供着。”
刘金增疑惑地看了他:“小脑袋瓜子又转上了,表面上看这是泥人,但实际上这些个泥人是道啊、佛啊的化身,它们都是人们的寄托,大家把心里不愿意说出来的愿望、烦恼都在她面前念叨念叨,人就轻松了,也是自己给自己壮壮胆。千百年来,人类一直如此,国外的洋人也信教,不过他们叫别的名字,什么天主教、基督教。”
虎子若有所思地说:“也是,心里的愿望都是不愿意告诉别人的,说出来就舒坦了。武庙是道啊,还是佛啊?”
刘金增说:“当然是个道庙啊,道教是咱中国人的本土宗教,它的最高信仰是天人合一,道教还讲究善恶有报应,为人要上善若水,柔弱不争,忠孝节义。我命在我,不在天地。”
虎子说:“我命在我,不在天地,说得对,就是这柔弱不争说得不对,每个人生来一世,机会均等,凭啥别人把你的东西抢走,还不许争,说不通啊。”
刘金增说:“这只是个普世道德教育,具体的还要看你的造化,反正这人怎么活都是一辈子,只要自己过得去,做事名正言顺就行了。”
虎子说:“这道庙修的真讲究,都是砖瓦结构啊。”
刘金增说:“你没进去过吧,里面有坐像十三座,中间那个屋内供奉的是关羽、岳飞,是正义的象征,西侧屋内供奉的是云霄、碧霄、琼霄三霄娘娘,东侧屋供奉谁,你知道吗?”
虎子摇摇头。
刘金增说:“这东侧屋内供奉的是龙王、马王、药王。门廊的东、西两侧分别是雷公和闪电娘娘、送子娘娘和眼目娘娘。”
虎子说:“这么多娘娘啊,晕!”
这时,田庆云也凑过来,他是作为甲长来的,今天所有屯子的甲长都来了。
虎子叫了好几声大爷,田庆云故意不理他,虎子搂着田庆云说:“大爷还生我气呢,追悼会完了我就回家。我爹咋样了?”
刘金增也说:“田甲长,这些天马场太忙了,虎子一直想回家忙不开。”
田庆云说:“只要你回家让你爹不生气了,我就没事。上门女婿的事你打算咋办啊。”
虎子:“大爷,说实话我也没想好。”
刘金增说:“着啥急,虎子还怕没有姑娘跟?先拖着。”
田庆云问刘金增:“您是商会的会长,消息多。这张大帅真的是炸死的?”
刘金增说:“嗯呐。六月初,坐火车“泰山号”,由北京回沈阳,在皇姑屯被炸死的,吴俊生吴司令当时也在火车上,他是当时就死了。张大帅是受了重伤,好像是过了几个小时才咽气的。对了,散会了,先别急着回去,都到我家庆丰饭庄吃饭。也叫上朱保长。”
田庆云:"他在前边呢。散会我去找他。”
这时,只听主持人说:“安静, 追悼会正式开始。全体人员默哀三分钟。”
张作霖的追悼会在唐元县城开得很正式,所有人都表现得很真诚,低头默哀,毕竟张作霖在东北统治了十年。
东北人普遍个子高,一米七五以上的男子非常多,而王掌柜等六个人包括梅子,个子最高也就一米六五,此时,他们悄悄的在人群中走动,不太显眼。
梅子及时回来,王掌柜非常高兴,张作霖的追悼会是大事,不光唐元县城军警、商会的大大小小人物都会参加,各个屯子甲长、保长、乡长也都会到,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越南组长和王掌柜一致认为这个人肯定会出现,紧急调来了五个人,连着两天他们认真的看了朱永和画像。
梅子是女学生打扮,头发披肩戴一个发卡,齐齐的头发帘,她在前排人群中假装找人,人们都在默哀,没人注意她。
突然,她发现右边低头的人脸上有个刀疤,尽管帽檐压得很低,但她马上认出这人就是“画像人”!
她太激动了,没敢上前,悄悄的后退。
主持人说:“默哀完毕。下面请刘县长致悼词。”
刘东辉县长的个子很高,戴着白边眼镜,站在前面。
虎子悄悄问刘金增说:“县长大名叫啥。”
刘金增说:“叫刘东辉,听说以前是省里的,今天他是主祭,陪祭的是咱们县驻军的一个营长。”
虎子下意识地一回头,突然,看见田庆云的旁边有个矮矮的人,是王掌柜,一个身材同样不高,面目清秀的女学生正在和他说话,然后二人朝前排走去。
虎子对刘金增说:“我去找朱保长,散会咱们饭庄见。”
虎子今天戴了帽子,穿了一件黑色对襟褂子,他把帽子压低,悄悄跟在王掌柜他们身后。
这时,各界代表开始讲话。朱永和今天是作为吴俊生的旧部和一些官员站在两旁。
王掌柜在梅子的指点下看见了朱永和,从朱永和站的位置看,他明白了,这个人是吴俊升的手下,打过仗!
人群开始走动,在道士们的颂经声中,每个人向灵牌行礼,上香。趁着上香的机会,虎子走到朱永和的跟前。示意朱永和跟他走,旁边有一个休息的小帐篷,是专给当官准备的。虎子闪身进来,随后朱永和也进来了。
虎子说:“王掌柜来了,看神情认出你了。他们大概有五个人。”
朱永和透过小门帘往外看,正看见王掌柜和几个人在东张西望。
朱永和说:“这么多人他们不敢开枪,甩掉他们。我的大白马放庆丰饭庄后院了。”
虎子说:“我骑的是孙爷爷的大青马,也放那了。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半个小时。”
虎子说:“够了,我到饭庄牵马。走哪个门?”
朱永和:“北门,那边茶叶店附近的铺子都有后门,在那儿等我。”
虎子:“老母鸡叫是暗号。”
“嗯呢。”
虎子跑到庆丰饭庄的后院,找到建平,让他找一套肥点的衣服。建平跑到郝大厨的房间拿出一套衣服,虎子一看乐了说:“也太大了,凑合吧。”
虎子牵出两匹马,一匹是老孙头的青马,一匹是朱永和的白马,出饭庄后门,虎子骑上了青马,牵着白马,朝北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