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看来,今日的南宫睿不知为了什么心情不好,独自一个人在酒楼喝了两壶酒,又在酒楼逗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神思不属的离开酒楼。
接着,又坐着马车,去了城外兜了一圈,大约黄昏时候才回城,直接回了靖王府,就再没出门过。
南宫睿回到家,哄了苗采潇去院中修习,然后听着文宇的汇报撄。
“回世子,盯着世子的有三拨人,一拨是五皇子身边的,一拨是太子手下的,最后一拨是二皇子手下的!”
“嗯!意料之中!”南宫睿点头道,“那他们都做了什么?”
“五皇子手下在您离开包厢后,就将包厢内翻找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便走了。太子的人随后进去,也查看了一番。只有二皇子的人只是远远的看着跟着您,并未出手查找什么!”文宇详细的汇报着,又不解的道,“只是,奴才想不明白,五皇子不是被打入天牢了吗,还有谁会在暗中指挥着五皇子近身的侍卫呢?”
“五皇子野心勃勃,他身边自然还养着一些没有放在明面上的幕僚,在他出事的时候为他效力也是正常的!你只需叫人好好的盯着就是!”南宫睿说道。
“是!主子!那太子那边!”
“也别放松,既然他对我也有所防备,我自然也不能对他完全放心!偿”
“是!奴才明白了!”
文宇退出去办事之后,南宫睿又独自沉吟了片刻,前院有人来叫用晚膳了。
走在半途,便遇上了从南月阁出来的靖王妃。
今日的靖王妃略施薄黛,越发的容颜焕发,美若天仙。
“南宫睿,你娘好漂亮哦!”远远的看到,苗采潇赞叹了一声,但一靠近,就又躲在南宫睿的身后不敢冒头了。
“母妃!”见靖王妃似乎有意在等着自己,南宫睿便走快几步上前见礼。
“嗯!”靖王妃点了点头,视线扫了一下躲在南宫睿身后的苗采潇。
南宫睿将苗采潇从身后拉出来,示意道:“给母妃见礼!”
苗采潇有些讶然的短暂静默了一下,但看到南宫睿的暗示,立即乖巧的行了不伦不类的古代礼数:“见过靖王妃!”
靖王妃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鼻尖轻轻的嗯了一声,已算是给了儿子的面子受了苗采潇的礼了。
苗采潇因此开心的抿着嘴差点笑出声来,任南宫睿牵着小手儿不再躲躲藏藏的了。
继续前行的路上,靖王妃低声道:“宫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睿儿准备怎么做?”
“那母妃以为令皇上昏迷不醒的什么?”南宫睿不答反问道。
“封魂术!”靖王妃冷淡的说道,“有玄术高手利用封魂术,将皇上的魂魄封住了五感,他便不吃不喝不醒了!”
“孩儿看来也是如此!”南宫睿点头道,“封魂术虽然霸道,但是也不是一时半刻便能要人性命的。因此,太子有的是时日从赵之源的口中审问出什么来!”
“睿儿也觉得是赵之源所为?”靖王妃讶然的侧头看了南宫睿一眼,但见他眸中闪动着莫测高深的光芒,立即又失笑道,“看来是母妃多虑了,一切尽在睿儿的掌控之中!”
“母妃过奖!”南宫睿也不谦逊的回道。
“我的睿儿终于长大了呢!”靖王妃忽然看着南宫睿感叹了一声。
苗采潇则侧头看看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南宫睿,暗想着:这人早就长大了吧!
——
第二日,赵之贤下令,三司会审有关于赵之源毒害皇帝一事。
堂上,任凭赵之源如何喊冤都无用,赵之贤早就做好了准备,证据都是禁卫直接从五皇子府搜出来的,还有数名幕僚出来指证,第一天的三司会审,几乎就是压倒性的将赵之源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有关于一个堂堂皇子的罪行,也不是说能断定就能断下来的,特别是在皇帝还“生病”期间。
于是,一上午的审讯过后,赵之源又被押回了天牢。
赵之贤没有回东宫,而是进了御书房,代替皇帝处理朝务,姜总管也被他留在了皇帝寝宫,让他安心照料皇帝的龙体。
由昨天开始,他便已经换下了好几个当值的小太监,说是他们毕竟是皇帝的人,在皇帝没有苏醒过来之前,他也不敢随意的支使他们。
这番话说的让人挑不出半点的错来,姜总管心里即便觉得不舒坦,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谁叫自己真正伺候的主子忽然就倒下了呢!
赵之贤明目张胆的换了御前的人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到南宫棣云的耳朵里。
他又将南宫睿叫到了书房,面色阴沉的道:“睿儿,你去问问太子,究竟是何意思?”
南宫睿略一沉吟道:“父王觉得此时去问合适吗?而且,现如今,我们靖王府可也正在太子的监视之下呢!”
“我看他这是胆大包天了!”南宫棣云自然知道府外四下都有赵之贤的人在暗中监视着,被南宫睿直接点穿了,心里头火气便窜了上来,“他还真以为自己稳坐江山了不成?”
虽然他与皇帝因为靖王妃一事,心中互有隔阂,但是在原则上,南宫棣云还是站在以朝廷为重的立场上考虑事情的。
“他就不知道,一旦玄门插手了这件事情,就表示着玄门那些狼子野心的术士们就有可能大举进攻吗?”
提到玄门,南宫睿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道:“父王真相信那个吴太医所说的话,以为是玄门术士在暗中下手吗?”
“那位吴大人是为父举荐给皇上的,他的话,为父的相信!”南宫棣云说道。
这下,倒是换南宫睿诧异的看着他:“父王怎么会想到要举荐一个了解玄门之事的人给皇上呢?”
“咳咳!”南宫棣云略有些窘迫的低咳一声,清了清喉咙道,“其实,真要说的话,这也是皇上自己的意思!皇上去年就觉得京城之中暗潮汹涌,而且玄门之人似乎有逐渐涌入京城之嫌。他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会被玄门术士所害,便让为父暗暗寻找精通一些玄门理法,却没有修习玄术天赋之人进宫,这才有了那位吴太医。”
南宫睿这才恍然,他道凭着那些老八股的老太医们,如何能一眼看出皇帝不是生病,而是中了玄术,原来皇帝虽然明着说不相信玄门之术,却实则不然。
“那那位吴大人可会解除皇上中的玄术?”南宫睿目光闪烁了一下问道。
南宫棣云摇头道:“他天生没有修习玄术的灵力,因此并不会……”
话还未说完,南宫棣云忽然面色大变道:“不好,吴大人怕是会有难!”
南宫睿也想到了,才会暗示的问了南宫棣云一声呢个,那位吴大人可会玄术,若是不会,只怕是因为诊断出皇帝中了玄术,为赵之贤正好利用之后,便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父子二人所料不差,当暗中派人前去吴太医府邸时,就已经听闻了噩耗,说是吴大人今晨从宫里当值回府,大约是一夜未睡昏昏沉沉的样子,结果掉池塘里了!
下人们也是待尸体浮出水面,才发现吴大人已经溺亡了。
听完了汇报,南宫睿面色沉重的对南宫棣云道:“父王,有些大臣那里,您是否安排些人手暗中保护着?”
南宫棣云点头道:“为父也正有此想法!只是,睿儿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问话时,南宫棣云的眼神看起来十分的高深莫测。
“父王,我们是父子,是一家人,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南宫睿没有直面回答,但这句话却比任何一句都要让南宫棣云宽心。
“如此,朝中那些正直的大臣们,便交给为父了!其余的事情,你只管放手去做!”
“是!”
告退出了外书房,一直被南宫睿带在身边的苗采潇笑嘻嘻的道:“南宫睿,看到你们现在一家人和睦,我真为你高兴!”
“是吗!”南宫睿也回了她一个微笑道,“我似乎也不曾想过,能与我父王达成一致意见的时候!”
至于,以后会否还会有这样的默契,端看他们最后的意见是否会相左了。
——
夜深人静之时,疏墨轩外一道人影飘过,又很快的隐入一片黑暗之中。
南宫睿怀抱着苗采潇的手轻轻的从她颈脖下抽出,以着瞬息之术,快速的窜出疏墨轩,来到了院外的一棵大榕树下。
大榕树下,站着一个几乎与昏暗融成一色的颀长身影,看到他,露出一口洁白的大牙道:“你这疏墨轩可真是戒备森严,我若不曾及时亮出你给的信物,怕是这会儿就成一具躺尸了。”
“你半夜不睡觉,晃来靖王府做什么?”南宫睿问道。
“唉!哪里睡得着啊,总觉得枕头上都架着一把刀呢!”那人说着令人惊悚的话,语气却十分的随意道,“而且,你昨日在酒楼留下讯息,不就是要我深夜来你这里一趟吗?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会错意了?”
“二皇子聪慧过人,怎么会会错意!”南宫睿白了他一眼道。
立即引来赵之齐的惊呼道:“天啊,我们高冷倨傲的南宫世子居然还会翻白眼,这可是天下第一奇谭啊,早知道应该带着个手机过来把你刚才的那个表情给定格住了!啧啧啧,那个魂穿过来的小鬼头把你给带坏了!”
南宫睿狂汗了一把,扶额道:“也只有你这个外来的人才会在这样的境况之下,还有心情开玩笑!”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越是危急时刻,越要淡定,淡定懂不,就是要淡然若素,什么事情都不要看得太重!明白?”
南宫睿再斜他一眼道:“我不懂,你自己懂就成了!眼下,你准备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赵之齐的眼神立即闪烁的顾左右而言他,“难道你是想要我跟你家小鬼好好的交流一下从后世来到这里的经验吗?不行不行,那可不行,我可没有天生阴阳眼,也没学过什么玄术,根本就没法跟一只小鬼沟通!”
“赵之齐!”南宫睿这回连名带姓的叫道。
“别这么大声,小心隔墙有耳!”赵之齐掏了掏耳朵,吊儿郎当的道。
南宫睿可不担心有人敢在疏墨轩外偷窥,冷声道:“你若真不想要那个位置,到时候可别怪我下手了!”
“你要就拿去呗!你不是说过,那本来就是你家的!”
“赵之齐!”
“好好好!我听到了,你别叫的我耳朵疼!”赵之齐玩笑一句之后,又正色道,“你真要听我说实话?”
“难不成你喜欢听假话?”南宫睿反问一句。
“也是哈!”赵之齐摸摸鼻子,沉吟片刻道,“其实吧说实话,那个位置对我来说还真是太过沉重了一些,除了能拥有生杀大权之外,我都没觉得有什么好的!每天大臣们鸡毛蒜皮一大堆的奏折,批么实在没劲,不批么,给不了大臣们一个交代,然后开始碎碎念到你脑袋疼。于是,年纪轻轻就开始腰酸背疼,肩疼,脖子疼,落下个肩周炎,颈椎病,坐骨神经痛……”
“说重点!”南宫睿不耐烦的打断赵之齐的碎碎念。
赵之齐只能将这些想要胡乱混过去的话打住,接着道:“然后,想要喝口小酒,就有人提醒着小心龙体!宠爱一个女人吧,其他女人开始吃醋打架算计!孩子生的少吧,担心后继无人,生的多吧,还要担心自相残杀!所以,南宫睿,你觉得我这样性格的人适合坐在那个位置上吗?”
“你考虑这些是不是显得有些早?”南宫睿道,“还是你也认为皇上这一次在劫难逃了?”
“我知道,父皇能不能恢复,只消你一句话的事情!只是,阿睿,你就真的不想为你祖先报仇,要回那个位置吗?”赵之齐反问道。
想吗?他当然想过,但是那是在那小鬼没有到来之前。
现如今,他只想完成母妃的心愿,然后帮助小鬼返阳成人,便只要做个闲散的王爷,带着小鬼游山玩水就好了!
这一点上来讲,他其实与赵之齐都是一样的想法!
“若是真正改朝换代,你觉得最受罪的会是谁?”南宫睿反问道。
“自然是老百姓!”赵之齐接口道。
纵然南宫睿到时一定会做的很漂亮,但有道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若是南宫睿真的“谋朝篡位”,若是不下狠手将赵家所有人都杀死,那便总有一天会被反噬。
一旦反噬,必然要挑起战争,到时自然是百姓最遭殃。
“正是!”南宫睿点头道,“我没有多么高尚的情操,硬要以百姓之命当做借口!但若是非要将皇上逐下高位,我也希望是你来带领大商朝!因为你绝对不会像赵之贤与赵之源那样狠毒!”
“我能谢谢你的赞誉吗?”赵之齐摸着鼻子,总觉得有种即将要接手眼前这个将江山当成烫手山芋的人不要的东西。
“咳咳!谢就不必了!只要你到时允许我不用天天上朝问安就行!”
“感觉你在给我下套!”赵之齐直言不讳的指出。
“二皇子若是不想也没关系,四皇子比较实诚,我倒是不介意帮他一把!”
“别!你就别祸害老四了!他一旦上位,还真是要命短的了!”
“那二皇子这是自认祸害遗千年,不怕人暗算了!”
“那个,容我再考虑考虑吧,毕竟你总归还是要先将老皇帝给救醒的不是!”
“也好!”
——
南宫睿与赵之齐秘密谈话的同时,天牢中也正有人布下障眼法,私闯了天牢,正在与赵之源会面。
“王先生,你总算来了!”赵之源看到这位王先生,激动的差点掉下眼泪来。
“让五皇子受累了,老夫惭愧!”王先生一脸愧疚的先道歉。
“王先生不必多礼,快告诉本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赵之源急切的摆了摆手道,“我父皇怎么会中了什么岐山之毒,不会是先生……”
“老夫没有经过五皇子的同意,自然不可能擅自动手的!”王先生立即撇清道。
“那难不成是赵之贤做贼喊捉贼?”这个想法,昨夜就一直盘旋在赵之源的脑海中了,只是因为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手下下的手,因此才一直只是在怀疑当中。
“恐怕就是如此了!”王先生眼神闪烁了一下道,“太子身边应该也有高人相助!”
“那个混账赵之贤,居然这样歹毒,不惜伤害父皇也要陷害本殿,本殿一定要告发他!”赵之源气得一拳击打在墙壁上,疼得倒吸一口气,紧接着道,“王先生,你玄术高强,能够自由进出天牢,可一定要帮本殿找出赵之贤毒害父皇并陷害本殿的诡计啊!”
“五皇子放心,老夫已经在四下走动了!只是,你之前的那些幕僚太过份了,居然为了钱财与性命,便倒戈相向,投诚了太子,老夫独木难支,怕是需要费一些时日才能找到有效的证据,证明五皇子殿下的无辜!”王先生略显苦恼的道。
“王先生辛苦了!待本殿出去之后,只要击倒赵之贤,就一定会坐上高位,到时,王先生便是本殿的国师,本殿一定会许你一世荣华和权贵。”赵之源充满希望的说道,“王先生明日可带着本殿的令牌,去一趟东城一户胡姓人家,那里有本殿的人,叫他们做好准备,偷偷进京。”
王先生趁着低头表示受宠若惊时,敛去了眼中的精光,语气十分诚恳的道:“多谢五皇子殿下的抬举!那老夫这就出去一力打点!五皇子只要在三司会审时,咬住你没有毒害皇上,他们便不能在皇上还昏迷的期间,打杀你。只要再坚持一些时日,老夫一定会找出证明太子罪行的证据来解救于殿下!”
“有劳王先生了!”赵之源感激的差点要热泪盈眶了,“危难之中见真情,本殿一辈子都会记得王先生的恩情的!”
“那老夫便先行告退了!”
王先生又施了术法出了天牢,夜色中,向着皇帝寝宫的方向闲庭信步的走了去,旁若无人,一派闲适。
在寝宫之外,他见到已经被赵之贤换下来的把守宫门的禁卫,出示了一块腰牌,那禁卫便恭敬的放他入内。
寝宫的外殿之中,赵之贤听了通报,从内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来,见他正堂而皇之的站在外殿中欣赏画作,顿时有些不悦的上前小声责怪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要是入了别人的眼怎么办?”
“太子也太过小心了,现如今,除了里面哪两个老不死的,整个皇帝寝宫不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吗?”王先生满不在乎的说道。
“话是这样说不错,但是你也知道,南宫棣云父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暗中派人监视着此处呢!”赵之贤雨露谨慎的道。
“太子与南宫睿不是一向交好的吗?怎么皇上一出事,你便对他如此戒备了呢?”王先生眼中掩饰不了一丝得意之色。
看来以前暗中所做的种种,已经在赵之贤的心中起了作用,因此,到了关键的时刻,赵之贤还是只会选择相信自己,而非南宫睿。
“防人之心不可无,就冲着父皇竟然私底下早就对姜总管交代过的那些事情,本宫就无法做到对南宫睿也完全放心!”赵之贤最大的猜疑果然还是冲着姜总管力阻众皇子,却将南宫棣云父子请进内殿之时开始的。
“太子殿下顾虑的极是,再要好的朋友,在危急时刻,还是要为了免得节外生枝而有所防备的好!何况,你南宫棣云父子还真不是省油的灯!”王先生道。
“这些我都知道,也会叫人小心防范着的!倒是你,趁着还没有人能够发现,快些离开吧!”
“太子难道就不好奇老夫从哪里而来吗?”王先生神秘兮兮的说道。
“哪里?”赵之贤愣了一下本能的问道。
“天牢!”王先生也不卖关子的坦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