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0 刀落

“将军正在歇息,秦副将有令,无要事不可入内打搅。”

“确有要事要禀明将军!”

“让人进来——”镇国公开口道。

听得了将军的声音,营帐外的守卫这才将人放了进去。

紧跟而来的是一名身穿副将铠甲的中年男人,见那士兵进了帐内,他也要抬脚跟进去,却被守卫面无表情地抬手拦下:“元副将稍候,还请容属下向将军通报一声。”

元召微微皱眉,表情不太好看地“嗯”了一声。

他乃陛下钦点的副将,此番跟随前来相助镇国公,可在这许家军中,他却连那姓秦的副将都比不上,别提多憋屈了。

“将军请元副将进去。”守卫不多时便返回。

元召打起帐帘走了进去,此时先他一步进得帐中的士兵正将一封信笺奉上:“将军,此乃丽族王亲笔所写求和文书!请将军过目!”

求和文书?

元召眉头一动。

他方才听说有丽族使臣冒雨来至了营外,便知必有事要发生,却不料竟是送求和文书来了。

这才打了多久?

元召在心中冷笑——果然是被吓破胆了,由此可见丽族军中士气如今必定十分不济。

秦五先将那封信拆开了来,确定没有异样之后,才将展开的信纸交到自家将军手中。

镇国公披衣坐在榻边,看着那信上所写,心中不由微松。

他这些时日所用的诸多战策,归根结底便是为了这封求和文书——

那送信的士兵又说道:“丽族使臣此时就候在我军营外,除了这求和文书之外,还带来了数十名丽族士兵,据称正是当初在边境寻衅滋事,伤我大庆百姓那一行人,现下特交由将军处置,以表求和诚意。”

镇国公微一点头,痛快地道:“去向那名使臣回话,人我收下了,求和之事我亦答应了!”

“将军!”

那士兵还没来得及应声,元召便满眼惊色道:“将军怎能答应对方这保命求和之举!”

镇国公抬眼看向他,面色平静地反问:“那元副将说说,老夫为何不能答应?”

“现下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元召道:“如今对方士气不振,将军何不趁此一举拿下丽族领地?扫平丽族,这可是大功一件!”

先前几次战事下来,许家军皆是占了上风的,好几回分明只要再往前一步,破对方城池的可能就在眼前,可每每到这紧要关头,许启唯便来“点到即止”那一套!

鉴于这位许将军行军一贯有自己的策略,原本他还当这是什么消磨敌军士气的战术,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一举攻破,直接来个大的!

现下看来,那边的士气的确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为保命遂差使臣送了求和信来,可许启唯这老东西倒好——竟直接答应了!

听得元召之言,镇国公只在心中冷笑。

他不想要什么大功,这没什么用处反而要命的破玩意儿谁爱捡谁捡走就是。

且京城先后传来消息,湘王通敌被诛,燕王离京之际遭‘紫星教’刺杀,现下各处局面瞬息万变,他只想早日回京去守着家里的孩子们——

“所谓一举拿下,至少也还需一两年之功。”看着一心主战的元召,镇国公定声道:“纵然不提军资粮草消耗,单说如今正是内忧外患之际,在区区弹丸之地费此心思精力,岂非是蠢人所为吗?”

蠢人?

元召脸色一凝。

拿下丽族,震慑外邦——这可是离京前皇上的交待!

镇国公这是骂他还是骂皇上呢?

而即便此时搬出皇上,会显得急着将皇上归于蠢人之列,他却也别无选择:“将军莫不是忘了陛下的旨意不成!此时答应丽族求和,就此退兵,岂不是高拿轻放,叫外邦认为将军此行有虚张声势之嫌?”

这很有几分激将的话,镇国公却听得面上毫无波澜。

高拿轻放就高拿轻放,这征讨丽族的馊主意当初又不是他要拿的,别说轻放了,他捧在手里嫌馊得慌,甚至想给它扔咯!

“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事待返京之后,我自会同皇上解释,就不劳元副将替老夫费心了。”镇国公懒得再同对方多说,直接向那士兵吩咐道:“前去回话,便说老夫三日后会于东元城中设下宴席,邀丽族王到时前来签订休战文书——”

对方既是求和,那他便敲实此事,休战书一签,东元城的百姓至少可以安稳三五年了。

“是,末将遵命!”

士兵立即退出了营帐。

“既然将军主意已定,那下官多说亦是无益。”元召脸色微沉地道:“下官告辞。”

言罢,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出去。

营外雨水已休。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抬眼之际,攒动着的云层缝隙间甚至已有刺眼金芒若隐若现。

元召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前方,唇边泛起无声冷笑。

三日之后吗?

倒未必能撑得到那时候吧?

……

接下来两日,阿葵心中的不安日渐深重起来。

老太爷的脉象愈发不稳了……

她几乎要将带来的那几本医书翻烂了去,一条条对照着,睁眼闭眼都是医书上的内容,却依旧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收获。

她但愿是她多心,但她绝不能只当作多心来对待,她一刻不曾忘记过姑娘的交待。

而接下来的事实却很快证实了这的确并非是她多心——

镇国公再次昏迷了。

就在约定签订休战文书的前一晚。

直到次日清早,人也依旧未有分毫要转醒的迹象。

城中宴席已经设下,丽族王守约而至,却在迟迟未能等到镇国公出面的情况下,而逐渐心生焦躁不安。

“为何还不见许将军前来?”丽族与东元相邻,甚至多年来偶有通婚之举,丽族王亦能说些简单的大庆话。

他作为一国之主,此番入城签这休战文书,实则是有些冒险的,许多大臣并不赞成,但为求和,他只能前来。而除了这份求和的心思驱使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因为对方的主帅是许启唯。

这个名字,他一点儿都不陌生。

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见过一贯高大威猛的父王被这位将军打得在祠堂里偷偷抹眼泪,甚至准备收拾包袱连夜带他弃城逃走的狼狈模样,因而许启唯三字对他而言说是童年阴影也不为过。

这回听闻大庆竟直接点了这位许将军率许家军前来,他当时整个人都傻了——现下大庆正值衰弱之际,任谁都想啃上一口肉分上一杯羹,他不过就是趁机跟风找点存在感罢了,可对方直接就派了第一猛将过来,这么看得起他,倒也……不至于吧?

同样让他觉得不至于的还有此次签休战书——这位许将军想打他丽族还不简单吗,不至于拿此事来骗他入城。

可他都在此坐了一个时辰有余,对方怎还不露面?

听得丽族王发问,坐在空着的上首位置之下的元召不紧不慢地喝了两口茶。

见他如此怠慢之态,丽族王微微攥紧了手指。

但现下只能忍着。

或许对方只是想拿一拿架子,刻意挫一挫他的颜面——这固然叫人气不过,但已经是眼下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可能……

“嘭”地一声轻响,元召手中的茶盏被搁下。

“区区蛮夷头目,也配我朝将军亲自来见吗?”元召冷笑着道。

丽族王听得此言,脸色骤然一沉,强忍着怒气道:“本王今日守约而来,阁下这般口出不逊却是为何?”

丽族王身边的两名丽族官员亦是面露怒意。

“还请许将军尽快出面!”

“没错,我们要见许将军——”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元召眼中笑意讽刺倨傲,缓缓站起身来,抬手定声吩咐道:“来人,将这一行异族人拿下,斩下其头颅,悬于东元城外,以祭我大庆枉死的百姓及军中弟兄亡魂!”

此言一出,不仅是丽族王等人立即大惊失色,便连守在厅外的兵士亦是为之一惊。

元召身后的几名亲卫已经拔出长刀。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丽族的官员惊怒交加,自席上起身护在丽族王身前:“……枉以大国自诩,怎能做出此等背信之举!堂堂许家军主帅,竟诓我王入城……简直贻笑大方!”

背信之举?

元召笑着摇了摇头。

他可从未答应过对方的求和啊,那些话都是镇国公那个老东西说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离京之前,受皇上叮嘱,务必要攻下丽族,震慑这些宵小之辈,以拿回大庆颜面。

至于镇国公那老东西……有没有这个主帅,又有什么紧要?

只要他今日杀了丽族王,丽族必然大乱,他趁乱率许家军攻入,拿下丽族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这个功劳,他拿定了!

几名亲卫举刀攻去,丽族王身侧的两名护卫亦拔了刀。

丽族官员颤声怒道:“我王带来的精锐就在馆外……你们出尔反尔,会遭天谴的!”

“精锐?”元召嗤笑一声。

百人而已,不过是关门打狗罢了。

至于天谴,就更加荒诞可笑了。

然而下一瞬,他面上的笑意却陡然转冷。

只见有一名身穿许家军兵服的年轻小将竟上前拦下了他的人,向他肃容质问道:“元副将此举何意?在下不记得我家将军曾有过这般交待!”

“许将军此时不在,我的话便是军令!”元召脸色沉沉地道。

年轻小将眼神毫无动摇:“敢问元副将可有兵符吗?”

元召冷笑着道:“兵符我自是没有,陛下亲赐的令牌倒一直带在身上——”

说着,自怀中取出御令示于人前:“我奉陛下之命,务要清剿丽族上下,尔等谁敢不遵,便是抗旨!”

丽族王等人脸色几经变幻。

这竟是大庆皇帝的旨意?!

然而那年轻小将,甚至包括守在厅内厅外的其他许家军,仍是没有丝毫动作。

年轻小将扫了一眼元召手中的令牌,平静地道:“请恕我等身份低微,未能有幸见过陛下御令,故而现下无从分辨真假,如此之下,自是无法盲从,一切唯有待我家将军到了之后方可决断。”

元召闻言一口怒气直冲而上,脸色红白交加。

无从分辨真假?!

张口闭口都是许启唯和兵符,这分明就是存心抗旨!

“我乃陛下钦点副将,令牌焉能有假!”元召看着那年轻小将,咬牙吩咐道:“此人公然抗旨,居心叵测,恐暗中早已与异族勾结,存了造反之心——来人,砍了他的脑袋!以儆效尤!”

反正许启唯再不可能醒得过来了,这许家军他早晚要接手,不如就趁此机会先行立威示众!

此时,一道浑厚响亮的声音突然传近——

“我看谁敢!”

年轻小将闻声眼睛一亮,立即转过身恭敬行礼。

“末将参见将军!”

众士兵行礼间,身披软甲的镇国公大步走了进来。

被护在厅柱旁的丽族王立即看去——这老人就是许将军吗?

“……”元召眼神震动。

许启唯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对方不是该昏迷着躺在军营里吗!

镇国公看了一眼厅内情形,抬了抬手。

年轻小将立即会意,带人上前迅速将元召的那几名亲卫制住。

丽族人一时没了威胁,不禁暗暗交换起了眼神。

元召见状脸色难看至极,见镇国公朝着自己走来,怒气自心底升腾而起,紧紧攥着手中的令牌,一字一顿地诘问道:“在下乃是奉陛下旨意行事,许将军难道想抗旨吗?”

对方此际再如何也不过只是强撑着而已,总归不过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而他可是陛下亲自授意钦点的……

余下的话,突然在其心底戛然而止。

他几乎没有看清镇国公拔刀的过程。

或者说,他根本想不到这一刀会落到自己的脖子上——

他甚至只感觉到脖间一凉,而未曾来得及有什么痛意发生,脑袋就已经离开了身体,直直地飞了出去。

滚到桌边的那颗头颅之上,一双瞪大的眼睛里尚且俱是不可置信之色。

“噌——”

镇国公手中的刀回到了腰间的刀鞘内。

“嘭!”

这是元召不全的尸身倒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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