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四大书院,应天、长明、东川、白鹤。
相传开国帝后都曾在应天书院就读过,因此应天书院一直以大齐第一书院自居。但是这终究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并没有史实记载过。但应天书院这几十年来,声势却大不如前,每次科举所中进士人数,已经被东川书院超过不说,就连长明和白鹤都渐渐要赶上。
应天书院这代山长一心想恢复书院当年的荣光,奈何有心无力,偏偏此时书院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谢清骏,一举夺得今科状元之位。
如今应天书院不论是从山长到夫子,还是里面就读的学子,都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
而东川书院本觉得自己已超过应天,一心想将大齐第一书院的名头夺下,奈何时不待我,就在东川书院本以为要全面超过应天时,一个谢清骏就又拉出了两者之间的差距。
“你们书院之间还这么勾心斗角啊,”谢清溪在听完之后,简直是目瞪口呆。
她看了陆庭舟一眼,而他只得无奈地说道:“我并不知这些,毕竟我从未在书院度过书。”
“况且,应天书院如今还有你二哥在,他可是今科乡试的解元,他又未参加今科会试。所以人人都猜测,只怕下一届会试,还是应天书院拔得头筹,”旁边的向南浔痛心疾首的说道。
他虽然平日不爱读书,成绩就那么马马虎虎的,可是关系到书院的声誉,他作为书院的一份子,也是与荣有焉的。
谢清溪点了点头,有些同情地说道:“那是自然,我二哥哥可不比我大哥哥差,到时候你们书院肯定没人能比得上我二哥哥的。”
她说的是实话,结果向南浔却指天长叹,怒道:“时也,命也,真是天不佑我东川啊。”
“那你就好生读书,给你们东川书院好好长脸呗,”谢清溪安慰他。
可旁边一直安静的陆庭舟,却先是看了她一眼,接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向南浔一眼。
不过向南浔却是个没眼色,立即笑嘻嘻地说道:“你让我去踢蹴鞠,我还能说出个意思来,可你要是让我去考状元,那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别和我妹妹嬉皮笑脸的,”谢清湛立即不客气地在他后脑拍了一下。
向南浔立即怒道:“你不是说,这是你表弟的吗?”
谢清湛:“……”
********
谢清湛等人看着对面东川书院的人,还是向南浔忍不住问道:“不是说找人比赛的吗?那两人算怎么回事?”
他忍不住指着对面东川书院当中站着的两个高大男子,结果人家嗤笑一声:“都说了各自回去找人,可没说具体找谁啊。这是我表哥,如今也在咱们东川书院,不过他是天字班的学生。”
如今书院大概都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是按着学生进院的年纪和学识所划分的。而这天字班,自然就是等级最高的,一般在天字班的学生,那都是准备参加科举考试的。
谢清溪就知道,她大哥哥就是在应天书院的天字甲班,而二哥哥则是在地字甲班,六哥哥是在东川书院的黄字甲班。
谢清湛看了一眼,他们找来的都是平日一块踢蹴鞠的小伙伴,都是黄字班的学生,最大的王渝西也才十三岁,对面那两个人一看就超过十八岁了。
简直就是欺负人。
“咱们太老实了,没想到应天书院这帮人居然耍这种花招,”王渝西立马唉声叹气地说道。
旁边的向明立即便不服气地说道:“凭什么让他们这样,那两人若是上场的话,光是身高和力气咱们都对付不了。不行,咱们也得去找帮手。”
“都这会了,咱们去哪找帮手,”向南浔没好气地反问。
倒是旁边的王渝西,看了一眼,正在场边看着的两人,笑着说道:“那里不就有一个?”
“让我上场帮你们踢球?”陆庭舟看着面前比清溪略高些的少年,因着两人是龙凤胎,所以这长相确实是有些相似。
他转头又看了眼旁边抬头望着自己的清溪,一双雾蒙蒙地大眼睛水光潋滟,他笑着问道:“你也想要我帮下场踢球?”
谢清溪转头看了眼谢清湛,还有身后的几个少年,又望着对面一帮人少年中突兀地站着的两个高大男子,冷冷一笑后,便是说道:“他们明摆着是欺负人,小船哥哥,你别客气,帮六哥哥教训他们。”
“你确定,”陆庭舟轻抚了一下下巴,突然笑着问道。
谢清溪这边立即点头,还略带着讨好地说道:“那自然是确定的,我觉得那个人都不是小船哥哥你的对手。”
谢清湛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两人,他怎么觉得,清溪和大哥这个朋友看起来很熟稔的样子,一定是我的幻觉吧?
陆庭舟点了点头,随意地将腰间系的玉佩以及荷包解了下来,慢慢地伸展手臂,略微做了舒展的动作。时间长不与人动手了,也不知如今这技艺倒退了没。
虽说如今马球是京城内,最受欢迎的贵族运动,不过作为有数千年历史的蹴鞠,依旧也是不遑多让的。京中不少贵族公子,家中还不许骑马的时候,他们便会聚在一起玩蹴鞠。
“小船哥哥,加油,”谢清溪替他拿着玉佩和荷包,举起一只手做了个握拳的动作。
谢清湛站在旁边,回头看了她好几眼,谢清溪才不紧不慢地冲他笑了一下:“六哥哥也加油啊。”
东川书院的人一见这边也下场了一个高大青年,领头的少年便立即开口问:“他是你们书院的人吗?”
“那是自然,他也是我们书院天字班的学生,”向南浔立即不甘示弱地说道。
“那我怎么没见过,”那少年咄咄逼人地说道。
“你是我们书院的人吗?那我还说没见过你带过来的那两人呢,”谢清湛轻嗤了一声,便不冷不淡地驳回
“陈少爷,别怕,咱们这头有两个人,难不成还怕他一个不成,”身后的高大青年,对着前面姓陈的少年说道。
陈姓少年立即恶狠狠地说:“你们最好给我好好踢,若是输了的话,别说银子拿不到,日后你们也别想在京城混了。”
那两个高大青年相视看了一眼,兵部尚书的儿子,岂是他们能得罪的起,所以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看着对面的人,心中都发了狠。
“你踢过蹴鞠吗?”谢清湛站在陆庭舟身边,头微微仰起看着他。不过心里却有些不高兴,这人可真是高啊,就算是他都必须得抬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
此时阳光正好,空阔的蹴鞠上除了己方和对方之外,并无外人在。而对面场上留下五个人后,其他人则是退出了场地,而这边身材略矮小技术也是最差的葛川,也慢慢地走到场外。
蹴鞠场是黄泥地,因这几日天气干燥,又没下雨,光是脚走在上面都能扬起一脸的灰,更别提待会要满场跑了。
谢清湛见他没回答,又问了一句:“你踢过蹴鞠吗?”
“玩过几回,”陆庭舟懒懒地回答道,眼睛却是盯着对面的人在看。
旁边的向南浔耳朵尖,一听到这话,便立即吃惊地说道:“才踢过几回?惨了,惨了,咱们这会输定了,应天书院那帮小子,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们呢。”
“好了,南浔,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旁边的王渝西劝道。
向南浔可不管这些,他指着对面的人就说道:“你看看那两人,又高又壮的,到时候过来撞咱们,估计我们飞起来的都有。”
“别说了,蹴鞠靠的是技术,又不是蛮力。”谢清湛有点不高兴,毕竟人是自己叫来的,又是大哥的朋友,虽然没踢过蹴鞠,不过能帮他们下场比赛,那已是别人的好心了。
等比赛开始后,双方抢球,结果陆庭舟仗着身高,完全碾压了对手,直接拿到球就往对面球门冲。双方队伍是每队五人,陆庭舟抢球时已经过了一个青年,如今第二个人跟上来补防,就在那人刚冲过来,陆庭舟便将球轻轻一踢,从他的双腿之间穿过,而自己则是快速地从他左侧绕过。
他的速度太快,那人根本就没防备到。
此时应天书院带头的少年,立即大吼道:“笨蛋,赶紧回防,回防啊。”
此次比赛蹴鞠门是无人防守的,所以陆庭舟绕过青年乙的时候,便是抬脚射门,在扬起的尘土中,圆圆的蹴鞠球如飞弹一般,嗖地一下穿入门内。
显然所有人都没想到,第一球会来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场面上安静了好一会,才爆发出热烈地欢呼声。
“小船哥哥,好棒,小船哥哥,太厉害了,”谢清溪站在场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惹得旁边的葛川看了她好几眼。
陆庭舟见她实在是兴奋,终究还是在过了好一会,才抬起手,他刚要挥手时,又觉得有些尴尬,最后手臂搁在胸前,轻微摆动了一下。偏偏谢清溪是个眼尖的,一下子就看见她的动作,又是跳起来加油又是挥手和她示意。
“你们两个,赶紧给我干掉他,”被称为陈公子的少年,这会走到两个高大青年身边,恶狠狠地说道。
“陈公子尽管放心,咱们刚才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他们的水准而已,这会必是再不会留情面的,”青年甲赶紧表衷心。
而青年乙也是点头,两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尽是阴险。
这两人都是京城中圆社里头专门踢蹴鞠的人,平日两人陪着这些公子哥们踢踢蹴鞠,也能赚得不少钱。而这会这个陈公子答应,只要他们两能赢了这会比赛,让对方心服口服,就给他们两人一人八十两银子。
这两人便是辛苦踢一年的蹴鞠,都未必能有八十两银子,这会自然是竭尽全力地想要帮陈公子赢球。
而这边的人显然还不知道呢,都在为陆庭舟的快速进球高兴。
向南浔立刻说道:“林大哥,您刚才真是太谦虚了,就你这水平,只怕京城所有圆社里头都找不出您的对手。”
他倒是完全忘了,刚才自己说的话,这会一个劲地夸陆庭舟踢的好。
“好了,赶紧重新开始吧,”王渝西说了一声。
再次开始之后,两个青年明显加强了对陆庭舟的防守,两人一左一右地跟着他,就是不让他有射门的机会。不过陆庭舟也并非一心要出风头之人,他迅速地朝场上扫了一眼,便发现谢清湛目前正处于无人面对的时候,于是他一脚直推,球便顺着路线直直地往谢清湛那边滚了。
谢清湛接过蹴鞠之后,旁边的陈淮刚要堵上来,结果被他一个轻松地过人甩开。
东川书院再进一球。
“小船哥哥太棒了,好厉害,”谢清溪作为陆庭舟的脑残米分,永远是第一时间予以最充分地支持。
结果谢清湛很无辜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谢清溪立即闭嘴,好吧,刚刚好像是六哥进的球,但是那球是小船哥哥助攻的,所以功劳小船哥哥也有一份。
陆庭舟此时正好站在场边,虽然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但他还是温和问道:“站在太阳底下热吗?”
“不热,不热,”谢清溪赶紧摇头,不过此时已是五月了,但是太阳当空照在头上,对于清溪这样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来说,还是有些晒的。
因先前已说过,谁若是率先打进五球,便算赢了。
结果就这样,在陆庭舟的帮助之下,东川书院又进了一球。应天书院的人显然也有些着急了,特别是陈淮,他看着自己找过来的两人,立即低声怒道:“不是让你们阻止他的吗?要是不行,直接弄断他的腿。”
两青年互相看了一眼,可是眼中却有隐隐地犹豫。陈淮这边一看都是世族子弟,可对方那边丝毫不怕他们,可见定也是官宦出身的,说不定还有勋贵家的少爷。他们两人就是圆社里头的蹴鞠艺人而已,没钱没势的,若是真弄断了这些少爷的腿,只怕隔天就能送了自己的命。
所以在他们看来,宁愿把这场球糊弄过去,那八十两银子不要了,也万不能干得罪人的事情。
结果就在陆庭舟又带球准备射门了,陈淮见这两青年迟迟不动手,当即便上前用脚去铲陆庭舟的腿,而且是对准脆弱地小腿骨方向过去。
“小心,”谢清溪只看见陈淮铲人的动作就叫了出来。
而陆庭舟则轻轻勾起蹴鞠,整个人腾空而起后,凌空抽射一脚,蹴鞠球带着凌厉地呼啸声朝着球门径直而去。
紧接着,就听陈淮一声惨叫,落下后准确踩在陈淮小腿上的陆庭舟,低头看了他一眼,突然轻笑一声:“对不起,没看见你。”
当他下来之后,就看见旁边的人迅速地跑过来,而被人扶了起来的陈淮,痛苦地说道:“你,你有本事留下名字?”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陆庭舟,”陆庭舟淡淡地说道。
“好,好,姓陆的,你给我等着,”陈淮一边指着他,一边痛苦的说道。
倒是有个应天书院的人,只觉得这名字太熟悉,就是一时没想起在哪里听过。但又因陈淮叫的太痛苦,他们只得赶紧带着他去找大夫。
“陈淮,你这次可是输了,下回记得看见我们东川书院的人,就绕道走啊,”向南浔还不忘痛打落水狗。
倒是谢清湛有些担忧地说道:“你要小心些啊,陈淮乃是兵部尚书之子,他爹是出了名的护短。只怕他会寻上你家去告状的。”
陆庭舟略思索了一下,:“我家如今是我大哥在做主,倒也不碍事。”
“那就好,若是有事的话,你只管到谢府来找我,我可以帮你作证,是陈淮先下黑手的,”谢清湛认真地说道。
旁边的向南浔也嘻嘻哈哈地说:“我也可以作证,就算我爹要打死我,我也会力挺你到底的。”
陆庭舟有些苦笑不得。
待众人要分别时,谢清溪将手中的玉佩和荷包递给陆庭舟,要哭不哭地说道:“小船哥哥,咱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啊?”
“下次带你去骑马如何?你不是想着骑元宝的吗?”陆庭舟笑着说道。
可谢清溪又问:“你不是说元宝气性很大,除了你之外,都不让人骑的吗?”
陆庭舟认真思索了一下:“你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