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醒的时候,首先看到窗外和煦的阳光,然后感觉到左手被人握住,不消回头她都知道这只温暖大手的主人是谁。
他似乎睡得极浅,她的手稍稍动了动,他就张开眼睛,猛地把她的手放在唇上不断地吻着,“感谢上帝,你醒了,终于醒了。知道吗?杜朗给你测体温,昨晚高烧到三十九度,一直在说糊话。我以为……我以为……不许离开我……”
他吻着她手的唇在剧烈颤抖,头发乱得像堆杂草,整个面孔憔悴,她不禁一阵内疚,想要动右手,发现手前上打着点滴,赶紧摇头,“我没事了。”
一面说着安慰他的话,一面暗自有些惊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淋了一场雨水竟然会让自己感冒高烧一下子飙升到三十九度。
他用胡茬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手,哽咽着,“知道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她一开始三天两头感冒、发烧,父亲跟我说起过,我没有引起重视,后来才查出她已经到了癌症晚期,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
不想看到他难受,她一下捂住他的唇,“卓,一切都过去了,不要为我担心,你看我已经好多了,我不会离开你,永远都不会。”
原来他恐惧高烧是因为害怕她也像他母亲一样高烧时离开她,这个男人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却在最在乎的人面前束手无策,他的内心当时是多么痛苦煎熬。
他俯身靠近她,摸上她的额头,皱起了眉头,“好象烧退了一些,不过还是让杜朗进来看看比较好。”
话音还未落,杜朗的身影刚巧出现在房间里,身后跟着推小车的容贞,杜朗走到床前弯下腰,用手探了探絮儿的额头,“还有些烫。”
然后接过正在容贞手里甩的温度计塞到絮儿的嘴里,温度计特有的冰凉感令她皱起了小脸,这下她总算明白昨晚迷糊中塞进嘴里冰凉的东西是什么了。
高烧中的她感觉全身酸痛,这种感觉像是每根骨头都被人卸下来又重新安上了,左手动了动发现还被他握在大掌里,望着他憔悴的俊脸,含着温度计的唇不怎么利索地说着,“卓,你去梳洗一下,我没事。”
“不要说话。”他吻了吻她的手,眼神里尽是紧张惶恐的神色。
杜朗拿走了温度计,读出了数字,“三十八度半,还有些烧,要多休息。”
容贞正在忙碌着换点滴瓶,还不忘插话进来,“卓,给絮儿吃些清淡,容易消化的食物。”
郑卓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低声询问着,“早餐想吃什么?”
想起小时候生病时外婆熬的香气扑鼻的粥,她脱口而出,“我想吃皮蛋粥。”
“皮蛋粥?”他不确定地低喃着,微微挑起眉,似乎下了某种决心,“好,我试试。”
“卓,你确定你会煮粥?”杜朗像听到天方夜谭一般瞪着他,要知道卓这小子以前可是个绝对大男子主义的家伙,从不屑于做这种进厨房的事。
换好点滴瓶,容贞把一脸惊讶的丈夫拉到一边,“忘了告诉你,卓上次在美国还打电话专门问我怎么熬鱼汤,我还专门问了絮儿,听说鱼汤做的不错。”
杜朗顿时下巴都差点掉到了地上,记得上一次容贞病了,他在厨房里学着熬她喜欢喝的鸡汤时,还被卓这小子狠狠嘲笑了一顿。没想到仅过了几个月,山不转水转卓这小子也开始疼女人了,竟然会进从来都不屑进的厨房。
“我们走吧,一早就来了,肚子也饿了,回去吃早餐。”容贞拉着震惊到大跌眼镜的杜朗,赶紧走出去。
郑卓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儿,看着她快要合上的卷翘睫毛,凑近她的脸颊吻着,“你再睡一会儿,粥好了我再叫你。”
“哦。”絮儿朦胧应着,随口说,“小时候吃外婆熬的皮蛋粥的时候经常在想,要是皮蛋瘦肉粥就好了。”
“好,你想吃什么我都会为你办到。”喉间发出轻笑,他摩挲着她充满睡意的面颊,“睡吧。”
在坠入梦乡的一瞬间,她的心里泛起了阵阵暖暖的涟漪,在脸颊上他的吻像是渗入皮肤,蔓延到四肢百骸,驱赶了身体里高烧的不适和酸疼。
不知过了多久,她还想睡,脸上被人轻轻拍着,熟悉的气息如春风拂过她的耳垂,缓慢地张开眼睛,看到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粥好了,来,我扶你坐起来。”
他坐到床沿,圈住她的身体把她整个人扶坐起来,然后靠在他怀里,一旁站着的女佣弯腰过来递上了碗,顿时一股粥香飘到鼻子里。
“吃吃看,好不好喝。”他用勺子舀着粥,声音有些不安。
她没来得及问,张口喝了一口,很开心地说,“好喝。”
“小东西,要说实话。”他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尖,忐忑不安地问,“真的好喝吗?”
“嗯,这是我喝到过的世上最好喝的皮蛋瘦肉粥。”她正色不已,大力点了下头,看着他像孩子一样紧张的脸色,从来不知道心爱的人给自己做的食物可以这么美味,或许它里面包含了一份真心,所以吃到嘴里,永远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和一点点深入骨髓的甜蜜幸福。
“好喝就多喝点,增加点体力。”他温柔的声音灌入耳里,一勺一勺喂她喝粥。
不到一会儿,一碗皮蛋瘦肉粥就见底了,把碗放在女佣托盘上,挥手让其退下,他抽了张面纸替她擦去唇角的污渍,“关于那个女人我不想再说多说,我只告诉你一句,有时候勉强得不来你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