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千林在漆黑的屯子中走着,怀中的糖豆显得很安静,这也让他很安心。因为猫是特别敏感的动物,一旦周围有什么异动,猫会立刻感觉到。
糖豆的安静让他意识到,这个屯子中应该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这些处于梦游状态的人,也应该对人没有任何威胁。
走了一阵后,糖豆忽然“喵”地叫了一声,他把糖豆放在地上,摸摸头道:“去吧,带我把他找出来。”
糖豆在地上闻着,然后摇晃着屁股在前面领路,不久后就带着唐千林来到一个比较破旧的屋子跟前。
糖豆立起来,用爪子挠着门,示意唐千林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唐千林要找的人是谁呢?
之前在杉暮林中,当那些村民从唐千林等人身边穿梭而过的时候,唐千林发现其中一个人很奇怪,其余人都是撞到人之后才调整方向绕过去,唯独此人,在距离自己三米开外就调整了方向不说,而且还瞟了自己一眼。
当时唐千林就确定,此人与其他人不一样,于是在那人经过身边的瞬间,唐千林将旱地荷的粉末撒在了他的身上,这样他就可以让糖豆觅着气味,毫不费劲就找到此人。
同时,他得避开钱斯年等人,先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此时的唐千林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相信,包括李云帆和易陌尘。
唐千林抬手敲门:“开门,我是来帮你的,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是装得和他们一样的。”
屋内没人说话,唐千林又道:“你应该知道,这扇门挡不住我,你自己开门和我踹开门,对你来说完全是两种结果。”
话音一落,门内传来门闩被抬起的声音,门被打开后,唐千林推门而入,看着下午那个瞟眼看他的男子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手中还紧握着一柄斧头。
唐千林打开手电照着那男子,男子抬手挡住光线。
男子身上那件西装不仅脏兮兮的,而且划得到处都是口子。
唐千林道:“把手放下来。”
男子害怕地将手放下来,唐千林扫了一眼他的脸,便将手电光移开,照着这间破烂不堪,几乎没有完整物件的屋子。
男子紧盯着唐千林:“你,你,你是警察?”
唐千林却是问:“你几天没睡觉了?”
带着浓浓黑眼圈的男子满脸疲倦,即便他强打精神,但精神状态和脸上的表情却骗不过任何人。
男子还是问:“你是警察?”
唐千林直视男子道:“我是保安局的,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
男子道:“我叫谢白安,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外地人。”
唐千林问:“外地人?哪儿的?”
谢白安道:“我是隔壁屯子的,过来收高粱米的。”
唐千林道:“现在几月份呀?三月份你来收什么高粱米呀?而且就你这口音,听起来的确不像是东北的,应该是四川人。”
谢白安一愣:“对,我是四川的,我是上门女婿……”
唐千林把门关上:“就算你说的是实话,一个来收高粱的人,来红土屯发现这里的事情如此诡异,第一反应应该是跑,有点良心的呢会去报警,但你却跟这群人混在一起,是何原因?”
谢白安无法回答,加上他也的确困得睁不开眼了。
唐千林道:“我来替你回答吧,你是这个屯子里的人,过去你在屯子里人缘并不好,大家都瞧不起你,你为了争口气离开了屯子,你走之后屯子里的人把你这屋子里的东西都给分了,而你这次回来,是因为兜里有钱了,想给曾经看不起你的那些人显摆下,结果却发现村子里的人好像都中邪了,你原本想跑,但为了那个你心爱的女人,所以,你决定冒险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白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唐千林,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
唐千林坐下道:“我说过,你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
谢白安问:“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唐千林道:“第一,整个屯子里就你这间屋子最破,屋里破烂不堪,而你回来之后,却躲在这间屋子里,这就证明了这里是你的家,而你很久没回家了;第二,你身上穿的这件西服,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与村里其他人穿着完全不同,足以证明你是从外面回来的人;第三,我之所以说你和屯子里的人关系不好,也是因为这间破烂屋子的缘故,如果你和他们关系不错,屯子里的人没事就会来替你打扫打扫屋子。”
谢白安听完,咽了口唾沫:“那你怎么知道我有喜欢的女人?”
唐千林道:“我刚才说了,你和屯子里的人关系并不好,见他们变成了这样,说不定你心里还会觉得活该。按理说你大可一走了之,但你却留了下来,还混入其中,能让你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屯子里还有你特别关心的人。”
谢白安辩解道:“我是为了我爹和我娘。”
唐千林道:“如果你有爹娘,你这间屋子也不会变成这样,所以,你肯定是为了喜欢的女人。”
谢白安这次是彻底服气了,他缩在墙角,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道:“兄弟,我看你也是个能人,我劝你一句,还是赶紧走吧,这里的事邪门得很,你们连夜走,千万不要睡在这里,一旦你们在屯子里睡着了,那就完了。”
唐千林掏出一颗药丸,蹲下来递给谢白安:“含在嘴里,能让你头脑暂时清醒些,至少可以让你在一个时辰内不会睡着。”
谢白安迟疑着,看了看那颗药丸,又看着唐千林。
唐千林将药丸塞进他手中:“我不会害你的,我要对你怎样,不需要给你下毒。”
谢白安实在困得不行,但又不敢睡着,只得狠下心把那颗药含在嘴里,放入嘴里不久之后,那股清凉感直冲向头顶,他顿时觉得清醒了不少。
谢白安慢慢站起来,问:“这是什么药?”
唐千林道:“反正不是毒药,现在,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然后我会想办法帮你。”
谢白安落座,摸出一支烟来点上,吸了两口,定了定神之后才道:“我不是本地人,我原籍四川,十七岁的时候跟着爹娘来到关外谋生,爹娘在路上染病死了……”
谢白安爹娘死了之后,他一个人四处流浪,吃了上顿没下顿,某次重病的时候,偶遇一个老头儿,老头儿自称坤爷,也是四川来的,见是老乡,就收留了他。
坤爷领着谢白安来到了红土屯,告诉谢白安,他是来投靠亲戚的,因为有亲戚说在红土屯能够发财,而坤爷原本在四川和云南交界的地方,就是以靠种罂粟为生。
到了屯子之后,谢白安发现这屯子里表面上种高粱捕鱼,实际上是偷偷地种植鸦片,这让谢白安愤怒不已。
谢白安之所以如此厌恶鸦片,是因为当初他爹就是因为吸食鸦片败了家,为了逃债,举家逃亡到了关外,导致他娘积劳成疾死在路上,而他爹也因为身体虚弱最终一命呜呼。
唐千林听到这道:“这就是你和屯子里其他人不合的主要原因吧?”
谢白安道:“对,我试图放火烧了罂粟田,尝试过两次,都失败了,第三次,我成功了。”
唐千林道:“你直接放火烧了罂粟田?”
谢白安道:“对,我准备了些火油,原本想着能烧多少是多少,谁知道,一把火下去,整个罂粟田都燃起来了,而且我发现我点燃的似乎不是罂粟田,而是地上的那种红土!”
唐千林皱眉:“红土会燃烧?”
谢白安道:“是呀,红土会燃烧……”
谢白安说到这,有些走神,眼前又浮现出了当日的画面——他站在田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燃烧的罂粟田,随后被赶来的村民直接按倒在地。
气愤的坤爷手持一柄铁锤,走到谢白安跟前,怒骂着谢白安忘恩负义,说着就要用铁锤废了他的双手,就在坤爷刚准备下手的时候,一个声音制止了他:“放了他,把他带到仓库来。”
坤爷闻声放下了铁锤,让村民押着谢白安到了屯子内专门存放鸦片的仓库。
制止坤爷下手的那人示意其他人都出去,只留下谢白安一人。
当仓库里的灯亮起,谢白安才发现,眼前的人竟是这个屯子的真正主人,被称为那王爷的那维正。
唐千林闻言道:“你是说,这个屯子的真正主人是那维正?”
谢白安道:“没错,你不信可以查查,在十年前,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屯子,只有一片红土而已,红土屯就是那维正一手建起来的。”
唐千林听完想了想道:“那维正为什么要放了你?”
“那维正不相信屯子里的人。”谢白安摇头道,“这个人很奇怪,他不隐瞒自己的念头,可怕的,自私的,都不隐瞒,我怎么说呢,他就像一个钓鱼的人一样,将自己的欲望和自私当做是鱼饵,诱使其他人上钩。”
唐千林摇头:“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谢白安道:“我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总之,那维正的话,非常有说服力,他会勾起你心中最可怕的欲望,利用你的欲望和他达成一致。”
唐千林仿佛明白了什么,看样子,自己之前分析得没错,那清嘉和苏娜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这一切都与牡丹江的那家有着直接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