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王毅支的交易,七斋的人思索再三,尚未做出决定。这交易明面上对于七斋来说是百害无一利的,一来可以牵制米禽牧北,二来王毅支的人可以帮他们救出赵简,总比孤立无援要好得多。但是,虽说王毅支扬言“不会强求七斋改变他们的政治立场”,如果真的与他合作了,七斋难免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第二天夜里,米禽牧北携赵简赴宴。虽然不知道米禽萨罗此番目的为何,但毕竟是打着“家宴”的名号,米禽牧北也不好太明目张胆,本打算孤身前行,偏偏府上的一个都尉死犟着非要和米禽牧北一同前去。当他毕恭毕敬的作揖,一脸凝重望着米禽牧北,双眼微微泛着泪光,庄重发誓“愿誓死跟在将军身边”时,米禽牧北哭笑不得,仿佛自己这趟是要去阎罗地狱一般。
赵简乔装打扮,扮成米禽牧北的贴身侍卫也一同随行。
中秋夜市分外热闹,街上行人如织,一来是为避免堵塞,二来难得有机会与赵简逛逛灯会,也不想放弃大好良机,便弃用马车,就这样,三人同行。赵简和米禽牧北在前面走着,都尉自觉在后方守护。
路上,赵简开口道:“你这都尉叫什么名字。”
“复姓万盛,单名格。”米禽牧北回答道。
“万盛阁?不觉得像是什么会所酒楼的名字吗。”赵简调侃道。
米禽牧北拍好叫号,说道:“娘子你这见解还真是一针见血啊,我早就觉得他的名字怪怪的,就是没找出原因。”
赵简仍就一副冷漠不可近的模样,道:“看着挺忠心的啊,就是不太聪明。”
“哦?娘子何出此言?”
望着米禽牧北一副装傻充愣的样子,赵简轻蔑的瞥过他一眼,自顾自说道:“你与你爹势不两立,我就不信你此番前行会不耍任何手段。他看你只身前往,怕你吃了你爹的亏,真要斗起来的话,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闻言,米禽牧北淡然一笑,欣赏说道:“不愧是我娘子,甚是聪慧。”
三言五步的路程,几人也到了米禽萨罗的府上。门口,重兵把守,见米禽牧北到来后,侍卫作揖,冷声说道:“二公子,大人有吩咐,只能您一人进府,不得另带侍卫。”
说着,那侍卫看了看万盛格与赵简二人,暗示米禽牧北将他们留下。
“无法通融?”米禽牧北试探性的询问一番。
侍卫言辞坚决,称:“无法通融。”
万盛格有些许不快,自认为米禽萨罗欺人太甚,欲图发作,却被米禽牧北拦下,说道:“既然如此,你便留下府外接应我们。”
万盛格依旧表示不太放心,米禽牧北再三说道:“放心,我的本事你还信不过?”
见米禽牧北如此坚持,他也不敢再多少什么,只得愤愤退下。米禽牧北继续与侍卫商量:“我就带一个人,也不能进去?”
侍卫依旧坚持。米禽牧北再三退让:“那这样,我们把兵器都留在外面,总行了吧?”
“这……”侍卫微微犹豫,也不再继续与米禽牧北周旋。
赵简的剑米禽牧北的匕首皆被扣留在府外,正打算进门,侍卫拦下米禽牧北,说道:“二公子,您的扇子……”
米禽牧北也不打算与侍卫做恶人,继续妥协。二人进府,只见院中人群熙熙攘攘,此刻尚未开宴,这群权臣高官互相吹捧寒暄。
赵简略带疑惑的问道:“向一个侍卫忍让妥协,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他并没有触碰我的底线,况且,我有把握全身而退,何必浪费时间与他争执。”米禽牧北淡淡回答道。赵简突然开始有点欣赏米禽牧北,米禽牧北的格局谋略文采皆是人中龙凤,很多时候让赵简自愧不如。有时,她甚至觉得,如果米禽牧北生在大宋,那么他或许和七斋能成为很好的知己。
“你的底线是什么。”赵简突然有几分好奇,她想知道,照刚才这种情况,如果侍卫依旧不放行,他会忍让到几分。
米禽牧北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赵简,说道:“其实刚才我有想过,如果那个侍卫要求搜你身的话,我会用什么方法杀了他。你觉得废其四肢五官,再水刑加身怎么样?”
米禽牧北眼中含笑,却让赵简觉得不寒而栗,她厌恶的说道:“你可真是心狠手辣。”
“娘子过奖。”米禽牧北一副毫不在意的态度,轻声回应。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赵简嫌弃了。
赵简本打算进府之后便直接去找有关毒药的线索,她听米禽牧北提起过,米禽萨罗的府上有个专门放置药物的房间,里面有专人看管。府上用药皆须记账,几钱几刻,几时几分,谁人来取,都分毫不差的记录在这账本上。如果赵简所中的毒真的来自米禽萨罗府上,那么这账本里一定有线索。
米禽牧北本不打算让赵简单独行动,但此时府上下人来报,称米禽萨罗要求与他见面,米禽牧北也知道他拦不住赵简,也便随了她去了。
米禽牧北随着侍女七拐八绕,才到了米禽萨罗的卧房。自从米禽牧北坐上“将军的位置”,他便再也没有回过这个所谓的“家”了,难免会不熟悉。反正这家里人也不欢迎他,他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来了,”米禽萨罗端坐在正主位上,抬眼轻轻瞥了眼米禽牧北,“坐吧。”
“还是不了,我一个人外人,没有这个资格。”米禽牧北与米禽萨罗对视着,自嘲的说道。
“你是铁了心要辅佐太子?”米禽萨罗开门见山。
“您也是铁了心要当袁昊的走狗?”米禽牧北讽刺道。其实不得不承认,他为宁令哥出力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父亲。因为父亲是袁昊手底下的人,他便赌气般的站在了太子这边,就是为了证明,他能比米禽萨罗做的更好,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当然,宁令哥和袁昊,同为父子相仇,米禽牧北对宁令哥难免有几分同情与共鸣。
听到米禽牧北的反问,米禽萨罗顿时火气大增,重重的拍向桌子,大骂道:“逆子,我当初就该掐死你。”
“可惜,现在已经晚了,”米禽牧北底气十足,丝毫不惧,“您现在,可掐不死我了。”
米禽萨罗冷哼一声,道:“你真的觉得,我们拿你没办法?”
“难道不是吗,”米禽牧北反驳,调侃着说道,“要是有机会,你们早就把我千刀万剐了。”
“那你还有胆子过来?”
“中秋了,我这做儿子的,也得给父亲道声安不是,况且,我也想知道,你办这个家宴,到底有什么目的。”米禽牧北回答道。
米禽萨罗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何要替宁令哥卖命,图谋弑君夺权,可是杀头的大罪。况且,那宁令哥懦弱无能,不是明君之材。”
“我乐意啊,”米禽牧北玩乐似说道,“如果你这次办这个什么所谓的家宴就是为了劝我跟你们同流合污,那你可就失算了。”
“你就这么急着下黄泉陪你娘?”米禽萨罗目光狠戾,恨不得此时此刻便杀了米禽牧北。
“爹,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米禽牧北嘲笑着,“西夏三大主军,右厢军由我统领,左厢军也已超过半数投入我门下。哦对了,就连您底下的黑羽卫也有几员转为我效命。这场仗,我可以说是不战而赢了啊。那日我自大宋回来,袁昊并没有乘机除掉我,您以为单单只是因为没有证据?他是怕我即刻起兵谋反啊。”
“放肆!”一听谋反二字,米禽萨罗大发雷霆,但他确实没有办法反驳米禽牧北的话。
“您今日办这场家宴,其实是为了拉拢权臣吧,是不是花了很多家底?撑不住的时候可以来找我,毕竟父子一场,我可以借你一点啊。再告诉您一件事,这么多年来,我的羽翼不断丰满,其实我什么都没做。只要西夏的皇帝还是那个昏君,就会有人源源不断的来投靠我。”米禽牧北说完便扬长而去,分外嚣张,倒是将米禽萨罗气得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