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公主

米禽牧北与赵简二人到了华隐寺,第一件事便是拜见大宋公主。

那公主不过二十岁来岁的年纪,却行事老成,更是生得端庄温婉,华服着身显得大气不凡,虽有一股母仪天下的风范,但丝毫没有过重的架子。

见米禽牧北来到,公主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继而轻启丹唇,夸赞道:“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西夏战神,久闻大名,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位少年将军,赵婉有幸一睹英姿,实属三生有幸。”

“公主客气了,这般言论可是折煞了在下。”米禽牧北恭敬的回应道。

赵简站在一旁,看着这装模作样的二人,只觉得有几分阿谀奉承的嫌疑,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不成想却惹来了赵婉的注意。

赵婉犹豫着朝米禽牧北问道:“这位姑娘是?”

“我娘子。”米禽牧北一成不变的回答道,几次三番戏弄使得赵简对这一称呼也有些习惯了,况且此时也并不是与米禽牧北拌嘴的时刻,赵简也便懒得反驳。但米禽牧北风轻云淡间略显几分轻浮的态度让赵简十分不快,暗自里咒骂了他好几遍。

“原来是尊夫人,”赵婉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继续说道,“看着倒是不像西夏的姑娘,倒有几分像是我大宋的女子。莫非……”

赵婉暗自偷笑,在她心中,已将赵简与米禽牧北跨越身份国土相爱的故事编了好几个版本,每一个版本都可歌可泣,无不令人向往。

赵简见赵婉这般模样,一下便想到了她心中所想,暗自觉得这下误会可闹大了,她不自觉的皱着眉头,朝赵婉解释道:“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米禽牧北见状,心中甚是欢快,他直言反驳赵简,火上浇油道:“公主,就是你想的那样。”

说罢,不怀好意的看了眼赵简,像是在宣告胜利,将赵简气得不轻。

赵婉闻言,宽容的冲米禽牧北笑道:“我懂。姑娘家难免害羞,你也别太怪她。”

“公主说的是。”米禽牧北附和着,心情万般愉悦,对这个公主的好感也瞬间上升,暂时不准备打她的主意。

说来也奇怪,大宋向来孤高,就连市井平头百姓也不太待见他国子民,更何况是王孙贵族,而这位公主对米禽牧北的态度甚好,找不出一丝毛病,若是装模作样,这般温润也得费些心力。对此,米禽牧北隐隐还是有些怀疑的,至于是否深究,还需视具体情况定夺。

“我在西夏这几日,有劳将军了。三日之后,便是议和大典,届时更需要将军多多费心。”赵婉说道。

米禽牧北回答道:“那是自然。夏右厢军定当全力保护公主安危。”

这一来二去,客套话也说尽了,二人退出了赵婉的房间,四下巡查着,毕竟议和将即,此刻更是不能出一点差错。

二人穿过大殿时,一群和尚走过,米禽牧北瞧这着装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动声色的从人群中揪出一个小师父,盘问道:“我问你,山脚下那个招摇撞骗的老和尚可是你们寺庙的?”

原来米禽牧北是想起方才被那老和尚戏弄有些不平,这才想起来要查查他的底细。

被米禽牧北盘问的小师父有些许懵,他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喃喃道:“招摇撞骗的老和尚?难不成施主说的是一空师父?”

“还真是你们寺庙的和尚,”赵简本并不太感兴趣,闻言,也便打算探探究竟,“这个一空师父又是什么来路?”

“一空师父他可不是什么骗子。据说他可是我们寺里的得道高僧,听罗汉讲过法呢!可是他来无影去无踪的,行事也甚是神秘,已经有好几个香客来向主持投诉说一空师父在山脚下骗钱,”小师父一脸无奈,说起这个一空师父他可是十分头痛,“唉,你说说,好好的一个长老不待在寺里,就喜欢到处给人家算命求签,还拐走了咱们最小的师弟。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赵简与米禽牧北二人闻言,向小师父道了一声谢,便放他通行了。

见无庙中之人,赵简暗戳戳的嘀咕了一声:“什么得道高僧,就只会在山脚下骗骗不懂事的年轻人。”

“娘子说得是,要不要我替你解决他。”米禽牧北的目光突然狠戾了起来。他自知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心怀仁慈的人,更何况那个人说得话还得罪了赵简,比起自己,他更想讨好赵简。如果赵简开口想要报仇,不管对方是一空还是二空,他都会竭尽所能的满足赵简。

赵简自然知道米禽牧北话中含义,只觉得有几分火气攻上心头,她没好气的说道:“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

米禽牧北被这突如其来的责备吓住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在牢城营,在米禽牧北还是丁二的时候,他误会了赵简的爹,欲图动手弑其父被赵简教训了一番,第二次便是现在。

如果是第一次是他考虑欠周,未曾顾及赵简与赵王爷的父女情深,那么这一次呢?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又说错了什么?一空与赵简非亲非故,却让她不开心了,他想为她出头,他有错吗?米禽牧北异常委屈,为什么,自己费劲心思想讨好一个女人却屡屡受挫。

他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继而回神,喊住正欲离开的赵简,十分委屈的说道:“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只是个卑鄙小人,比不上七斋的正人君子。我从出生以来这十余年间,没有人教我受了欺负应该怎么做,我只能爬上更高的位置,爬上一个能决定他人生死的位置。这样,或许就没人敢再欺负我了。”

让一个卑鄙小人喜欢上了,赵简应该很苦恼吧。可惜,这个“卑鄙小人”并不打算就此放走她。

赵简闻言,一时语塞,她的内心忽然有几分触动,像是同情,又像是心疼。

“我不知道我想讨你欢心,我想报恩有什么错,”米禽牧北继续说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甘和苦涩,“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做什么都比不上元仲辛。”

此时此刻,米禽牧北的情绪有很大波动,这是他在战场上从未有过的感觉。米禽牧北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坚强如他,骄傲如他,他以为自己早已无坚不摧,遇到赵简以后,米禽牧北发现自己突然有了别的渴望。在迷茫恐惧的时候,他渴望能有人拉他出水底,然而当有人拉他出水底以后,他却想拥有那个拯救他的人。谁能想到,人人为之恐惧的西夏第一战神竟然成了一个自卑敏感又霸道的少年呢。

赵简一时说不出话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米禽牧北的问题,就像她不知道自己对于米禽牧北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缓过神后,她所能做的,也只是细细解释道在她心里只觉得所谓一空师父不过是一个不正经的老和尚,什么“听罗汉讲过法”也是一个拙劣的谎言,她并不打算深究,更批评了米禽牧北满脑子只想着杀人放火耍手段是不对的。

除了这一波小插曲之外,这大宋公主入夏第一天的时间也就这样安然无恙的过去了。华隐寺由米禽牧北重兵把守,被他围得水泄不通,足可见他对这件事的重视性了。

米禽牧北也是心狠手辣,所有在他眼里“可疑”的人员皆被其抓到了将军府的秘牢,短短一天,就从中找出了十几个袁昊的细作。米禽牧北这般重重守卫,若有心怀不轨的再想横生事端兴风作浪也是十分不易。

这天夜里,米禽牧北会想到白日赵简所说的话,及要求他不必时时刻刻如此狠厉的天真模样,突然笑得如鬼魅般深沉,他暗自说道:“娘子,真是对不起,我还是适合做一个心狠手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