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昊依靠枫树而坐,双目遥望着远方的湖面,任凭枫叶时而飘飘荡荡落在他的身上,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淡然一笑拂去肩头的落叶。
我微笑着在他的身边坐下:“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车昊微笑道:“不知怎么我忽然开始想家了……”他捻起一片枫叶:“我想明天离开这里。”
我微微一怔,马上意识到他大概是因为慧乔的缘故。
车昊道:“现在看到你和全太医的感情这么好,而且来了不少帮手,我也就放心了。”
我抓住他的臂膀道:“车兄!我想你留下!大秦目前仍然形势不明,慧乔又怀有身孕,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车昊没有说话。
我低声道:“车兄是不是仍然放不开过去的事情?”
车昊笑道:“你误会了,看到你们之间的感情这样好,我心中早就没有任何奢望了。”
我真挚道:“秦都正值风云变幻之时,暗潮涌动,危险重重,我个人安危事小,身边人的平安蔚为重要,我不希望慧乔她们出现任何的闪失。”
车昊抿了抿嘴唇,终于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我在唐昧和雅克的陪同下来到秦都西郊的慕雨山,这里是白冕衣冠冢的所在地,晶后让人将白冕的衣冠冢已经平掉,我前来祭扫多少可以告慰一下白冕的在天之灵。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思绮和郦姬,我在白冕临终之前曾经答应帮他照顾好他的女儿,现在思绮已经成为我的妻子,而郦姬的命运却悲惨如故,我心中对白冕自然有着深深的愧疚。
还未来到白冕的墓前,我便先看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外观上我已经认出这应该是郦姬的坐驾。
我让唐昧和雅克在原地等我,独自一人缓步向衣冠冢走去。
却见郦姬一身白衣站立在已经损毁的墓前,秋风吹过,白色长裙随风而起,勾勒出她娇躯曼妙的轮廓。
她身边的宫女看到我,慌忙提醒郦姬。
郦姬转过身来,美目之中仍然荡漾着泪光,让人不禁生出呵护之心。
我默默来到她的身边,目光落在已经残破断裂的墓碑之上,心中不由得暗暗感叹,接二连三的事情对她一个弱女子来说,实在太过残酷了一些。
我弯下身躯,伸手抹去墓碑上的灰尘。白冕仿佛出现在我的眼前,他自尽前的一幕反反复复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你满意了!”郦姬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摇了摇头,慢慢站起身来。
郦姬美眸之中充满了刻骨铭心的仇恨,陪伴她的宫女和侍卫知趣地退到马车旁。
我低声道:“皇后,你又何须如此执着,其实放下一些事情,对自己未尝不是一种宽容。”
郦姬冷冷道:“我放不下,因为我失去的太多,若是再放下我的仇恨,我便无法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内心被她凄凉绝望的眼神猛然刺痛了,她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地步,都是我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我让她懂得情为何物,她也不会如此痛苦。
我低声道:“郦姬,你斗不过太后,这样下去只会将自己白白地牺牲掉。”
郦姬凄惨一笑:“我曾经养过一队相思鸟儿,有一天我给他们喂食的时候,雄的那只自行飞走了,雌的那只便在笼中等待。我既便是打开笼门,它也不愿飞走。后来我才知道,它怕走了以后,雄鸟回来再也找不到它的位置,它便留在笼中日夜期盼,希望雄鸟有一天会回来接它……”
郦姬仰起俏脸,泪光在夕阳的映照下越发的凄美动人。
“后来它终于发现那只雄鸟再也不会回来,我以为这次它会走了,可是没想到它发狂地用身体用羽翼去撞击鸟笼,直到头破血流,直到生命消逝……在它心中是这座牢笼拆散了他们,它要用生命来毁去这座牢笼……”泪水沿着郦姬的俏脸缓缓滑下。
我垂下头去,因为我没有勇气再面对郦姬。
她缓缓地从我身边走开,脚步是如此坚定。
一丝冰凉的感觉沿着我的腮边缓缓滑落,我马上意识到这是我的泪水,我终于明白了郦姬为何要不顾一切地去报复,爱之愈深恨之愈深,在她心中这秦宫才是阻拦我们相爱的真正原因,她要以生命来毁掉这座禁锢她的高墙。
晶后巧妙地利用沈驰未归的时机,强行为燕元宗纳妃,肃王燕兴启虽然心中反对,可是对这件事也无可奈何。这件事显然已经成为定局,让他去提亲只不过是个表面的形式而已。
医者父母心,见死不救是对慧乔善良内心的一种煎熬,可是为了我,她只好违心地将对燕元宗用药的剂量进行调整,这样刚好可以保证燕元宗继续活在这个世上,而又不能让他彻底康复。我专门嘱咐慧乔,千万不可以将燕元宗中毒的事情告知于太后,如果让她知道真相,会不惜一切代价将郦姬除去。
慧乔专门交代,千万不可让燕元宗再食用高丽参,或者接触到炎茶丝,否则会再度诱发体内的毒素,便是神仙也难以救治。好在凤阳宫附近没有种植炎茶丝,我根本无需去刻意交代晶后。至于高丽参,只需慧乔委婉地表示不适合燕元宗的体质,晶后自然不会让他食用。
眼看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燕元宗的病情仍然没有任何的起色,晶后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
燕元宗纳妃冲喜之日即将来临,晶后再次将我召入宫中,从她的表情来看一定又出了什么事情。
“郦姬这个贱人,实在太猖狂了!”晶后显然愤怒到了极点。
我低声道:“母后先消消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晶后余怒未消道:“她竟然要不惜一切阻止这场大婚的进行,威胁我说,只要我为元宗举行大婚,就将玉玺交给燕兴启。”
“什么?她承认玉玺在她手中了?”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郦姬竟然敢公开向晶后叫板?
晶后道:“她虽然没有明说玉玺在她的手中,可是话中的意思已经明确表示出来了。”
我叹道:“母后确实不该将白冕的衣冠冢平掉,这下将她彻底激怒,不惜一切要做蠢事了。”心中却明白,郦姬之所以对纳妃之事如此敏感,是因为害怕曲诺进宫之后,晶后会伺机废去她的后位,进而置她于死地。
晶后怒道:“我会怕她吗?她要是敢这么做,我就让这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她重重在几上拍了一掌。
我生恐晶后动了真怒,先行对郦姬下手,慌忙劝慰道:“母后,现在即便是杀了她,她也不会交出那枚玉玺。而今之计,还是先将这个隐患去除为妙。”
晶后道:“如何去除?你有办法吗?元宗的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愈发地严重,他始终处于昏迷之中,如何下令更换印玺?”
我心中暗自惭愧,燕元宗之所以落到这种地步,都是我故意为之。
晶后道:“不行!元宗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我不能再无休止地等待下去,否则我将会完全陷入被动之中,无论如何我都要将那枚玉玺从那个贱人的手中夺回来!”她凤目之中流露出阴冷无比的目光。
我不由得暗暗心惊,晶后显然已经对郦姬起了杀心,低声道:“母后打算怎么做?”
晶后愤然道:“元宗反正已经命不长久,我便让这贱人带着玉玺一起跟元宗陪葬!”
看来晶后终于失去耐心,决意下手对付郦姬。我低声道:“母后还记不记得我是如何逃出大汉?”
晶后娇躯微微一震,美目中闪过一丝惊骇的眼神:“你想故伎重施?”
我重重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孩儿斗胆,眼前这个境况下,我们必须险中求胜。”
晶后低声道:“你打算用何人来冒充元宗?”
我微笑道:“母后看孩儿怎样?”
晶后摇了摇头道:“现在元宗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你如何扮像他的样子?”
我笑着站了起来:“母后,皇兄自从生病之后,始终躺在这深宫之中,外人焉能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再者说就连皇后也不可以接近他,现在的皇上反而是最好装扮的。”
晶后美目一亮,我知道自己的话一定触动了她的内心。
晶后沉吟片刻方道:“你想怎么做?”
我低声道:“我只需冒充皇兄宣告更换玉玺,化解此次危机即可。”
晶后道:“燕兴启老谋深算,未必看不出你在冒充。”
我冷笑道:“若想许速扭转母后眼前被动的局面,孩儿冒一点风险也是值得的。”
我之所以拥有这样的信心,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采雪在我身边,我和燕元宗身材相若,面部轮廓也有几分相似。不过现在燕元宗瘦得皮包骨头,即便是采雪易容的手段再高,也无法将我伪装得跟他一模一样。但是晶后这段时间禁止一切人探望燕元宗,为我假冒他营造了便利的条件。
看着镜中的自己渐渐变成了燕元宗健康时候的模样,我不禁暗自赞叹,采雪易容的水准并不次于轻颜,可是转念一想,轻颜拥有这样的技艺并不奇怪,她本身就是魔门中人。可是采雪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的舞姬,她如何学得的这身本领?她的身上究竟藏有怎样的秘密?
面部轮廓完成之后,采雪又为我染黄面孔,在嘴唇上涂了一层透明的汁液,我的嘴唇顿时变得干涸起来。
站在一旁的许公公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采雪微笑着答道:“这是胫子油,涂上之后即便是饮水也不会褪掉,显得异常干涸。”最后用青色将我的两腮打满,再看镜中,活脱脱一个痨病鬼的模样。
许公公赞道:“我随太后刚刚回到大秦之时,陛下就是这个样子。”
采雪又拿出一枚红色药丸递给我道:“公子,你将这枚变身丸吃下去。”
我对采雪向来深信不疑,相信她决不会害我。接过那枚药丸,吃了下去,入喉感到一阵灼热,并没有其它不舒服的感觉。
再想说话,发出的声音竟然嘶哑无比,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我发出的声音。
采雪轻声道:“现在应该没有人能够听出你是平王了。”
其实我根本无需开口,据慧乔所说,燕元宗毒气侵入肺腑,现在不仅丧失了意识,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郦姬既然能够毒害燕元宗,想必对这几种药物的毒性和后果相当了解,我事先向慧乔问明了中毒后所表现出的症状,偷偷练习了一遍。
许公公为我换上龙袍,这件龙袍经过专门的改制,比原来宽大了许多,穿在身上刚好掩饰住我强健的体魄。
我在许公公的搀扶下走过帷幔,一直在外面等候的晶后缓缓转过身来。她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端详了我一遍,目光中流露出些许的慈爱,单从她的眼神我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装扮相当成功。
燕元宗早已被妥善安排到晶后的寝宫之中,我大模大样地躺在龙床之上,虽然换上了新的被褥,可是整张龙床之上仍然充满着浓烈的药草味道。
许公公送采雪离去。按照我计划,我留在秦宫伪装燕元宗,而我的角色自然由采雪来装扮,她跟随我身边已有多年,对我的一举一动无不了如指掌,装扮起我来应该毫不费力,至于身高方面更好伪装,只需装成卧病在床即可,反正再有两日便是燕元宗纳妃之日,很少有人的注意力会放在我的身上。
晶后悄然坐在我的身边,默默抓住我的手,久久凝视着我的面庞,眼圈竟然红了起来。
我低声道:“母后!”
晶后道:“回头郦姬过来的时候,你仍然装出痴痴呆呆的样子让她不要产生疑心。”
我低声道:“母后为何要让她过来?她若是看出了破绽,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晶后冷笑道:“自从她嫁入皇室,何尝关心过元宗?可能现在她连元宗的样子都记不清楚,这贱人以为我不知道,她和元宗名为夫妇,其实根本未曾有过夫妻之实。即便是元宗在病榻之上,她也从未伸手照顾过他……”晶后说到伤心之处:“我可怜的孩儿!”
我心中暗道:“晶后将责任全都推倒了郦姬的身上,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根本就是一个怪物。莫说是郦姬,就算换作她人嫁给燕元宗,结果也是一样。在他心里只有燕琳的影子,天下间任何的女人都无法取代燕琳的位置。”
晶后黯然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希望我们都能安然度过这场危机……”她所说的我们之中自然包括燕元宗,我这次恐怕要让她伤心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燕元宗也会有争宠的一天,为了博取晶后对我的全力支持,我必须斩断她对燕元宗的一切希望。
郦姬在晚间的时候来到凤阳宫,晶后召她来不仅仅是为了和她商量纳妃之事,更重要的是看我的伪装能不能瞒过她的眼睛。
时隔二十天之后郦姬终于再次见到了燕元宗,当然这个燕元宗只不过是我所假扮。
郦姬显然没有想到晶后今日会大发慈悲,让她来到床边探视,当她看到我已经苏醒的时候,不由得显现出一丝慌乱。
燕元宗若是真的清醒过来,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打击,她手中所倚仗的玉玺便再也没有用武之地。
我眯起眼睛,竭力装出虚弱到极点的样子。
晶后叹道:“郦姬,前些日子并非是我不想让你见到皇上,只是他身体虚弱,需要静养,我不想任何人打扰他。”
郦姬点了点头,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怨毒之色。
晶后道:“上苍庇佑,皇上的病情竟然好了许多,今日我还让许公公扶着他在这宫中走了两步,若是一切顺利,也许后天的纳妃典礼,他能够亲自出席呢。”
郦姬不无讽刺:道:“人逢喜事精神爽,陛下看来也不例外。”
晶后叹了一口气道:“只可惜他却像不认得我的样子,痴痴呆呆连话都不会说了……”
郦姬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庆幸之色,目光之中装出几分关切,轻声道:“皇上,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郦姬啊!”
我无比呆滞地望向他,喉头发出咝咝的声音。
郦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缓缓站起身来,向晶后道:“太后,皇上好像不愿我留在这里,孩儿先行告退了。”
晶后淡然笑道:“难道你不想亲手照顾陛下吗?”
连我都没有想到晶后居然提出如此大胆的建议,如果郦姬真的答应下来,只要她摸到我的身体,岂不是马上就知道我是伪装的。
郦姬点了点头道:“照顾陛下原该是郦姬的本分。”
晶后起身道:“今晚你便留在这里照顾皇上,我去安歇了。”她竟然转身离去,我一时间摸不清晶后真正的用意,心中忐忑不安,若是郦姬识破了我岂不麻烦?
郦姬冷冷望着我道:“陛下的龙体恢复得好快!”
我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傻傻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郦姬道:“我知道,陛下心中从未当我是你的妻子。”
我的脸上流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郦姬果然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正如晶后所说,她从未正眼看过燕元宗,她的心目中除了我,根本没有其他人的位置。从感情的执着上来说,她和燕元宗又是何其相似。
此事许公公从宫外回来,恭敬道:“皇后!”
郦姬点了点头,轻声道:“你好好照顾陛下,我去为他熬些参汤。”
我心中一凛,马上明白了她的意图。
慧乔曾经说过,燕元宗此刻的情况决不可再服用高丽参,以免触发体内的毒素,郦姬分明是想进一步加重燕元宗的病情,置他于死地。
郦姬端来参汤,按照规矩还是由许公公亲口品尝之后,方才给我喂食。
我不是燕元宗,自然没有这么多的顾忌,权当郦姬给了我一次进补的机会,大口将参汤饮下,郦姬的美目之中流露出一丝欣慰。
鼻息中闻到淡淡的香气,我悄然探寻这香气的来源,终于发现郦姬的发簪上插着两朵紫色的炎茶丝小花。她果然狠毒,生恐仅仅靠高丽参害燕元宗不死,又生出了这个办法。
我有些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这种慢性的毒素不会危及到我的身体。
烛光下,郦姬静静坐在窗前,在这清冷的深宫之中越发显得形单影只。只要我废除玉玺,晶后就会毫不犹豫地想她下手,我决不能看着她的我的眼前死去。她承受的痛苦实在太多,无论面临如何的艰险,我都要将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燕元宗苏醒的消息,震动了整个朝野,最为惊慌的自然是燕兴启,翌日清晨他一早便赶到凤阳宫中,探察事情的虚实。
晶后的确非同寻常,表现得满面春风,表情欣慰无比。
燕兴启看到我果然苏醒了过来,无法掩饰目光之中的沮丧,表面却还要装出欣喜异常的样子,脸上的表情实在是滑稽到了极点。
“陛下终于醒了!”燕兴启恭恭敬敬道。
我点了点头,嘶声道:“朕生病的这些日子……辛苦……皇叔了……”
燕兴启还没有觉着什么。
一旁的郦姬美眸之中流露出无比惊骇的目光,她在我病榻边照顾了我整个晚上,却不知道我能够开口说话,而且我的言谈举止显得清醒无比,一改昨日的痴傻模样。
燕兴启道:“陛下能够康复实在是我大秦之福,明日便是陛下的纳妃大典,当真是双喜临门。”
我无力道:“却……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燕兴启道:“曲奉常的千金曲诺。”
我虚弱地点了点头道:“朕……不想纳妃……你替我回了吧……”
“陛下!纳妃之事已经诏告天下,岂有反悔之理?”晶后在小卓子的陪伴下,缓步从内宫中走出。
燕兴启附和道:“此事万万不可更改,还请陛下三思。”
我摆了摆手,气喘吁吁道:“你……退下……吧,我累了……”
燕兴启正要离去,晶后道:“皇叔留步!”
燕兴启转过身来道:“太后还有什么事情吩咐?”
晶后道:“陛下发病之时,不慎将玉玺给失落了。”
她让小卓子打开手中的木盒,里面也是一枚玉玺。
我从未听晶后说起手中还有一枚印玺,郦姬美眸之中流露出无比怨毒的眼神,她已经明白晶后真正的用意。
燕兴启面色一变,惊慌无比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晶后淡然笑道:“好在宫中还存有开国玉玺,我让人重新清洗镶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咳嗽了一声方道:“此事都是朕……太过疏忽……竟然失落了玉玺……”
燕兴启张口结舌,还未来得及说话,晶后抢先道:“其实当年先皇就不应该更换玉玺,自从更换玉玺之后,先皇便一病不起,现在皇上又染上重病,现在这玉玺乃是不祥之物,陛下如今将它失落也许是好事。重新起用开国玉玺,也许预示着皇上龙体即将康复,大秦又将中兴。”
晶后的这个理由的确无懈可击,她柔声道:“皇叔以为这玉玺应该可以更换吗?”
燕兴启表情僵硬地点了点头,低声道:“陛下既然同意更换,前朝玉玺自然可以启用,臣这就去通知众臣。”
晶后微笑道:“不用劳烦皇叔的大驾,我已经派人将此事知会给朝中大臣了。本来想让许公公去肃王府中通知你,可听到你要过来探望陛下,想了想还是由我亲口告诉你的好。”
燕兴启在这几次和晶后的交锋中,处处落于下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晶后又将一份拟好的懿旨交给他道:“皇上明日便要纳妃了,我想将大典一切的事情都交由你去做。”
燕兴启接旨退下。
晶后不无得意地在椅子上坐下,美目微微翻了一翻道:“皇后怎么不说话了?”
郦姬脸色惨白道:“这玉玺是假的!”
晶后呵呵笑道:“假的?有些事情千万不可以胡说,你入宫之前你父亲难道没有交代过你吗?”
郦姬不顾一切地尖叫道:“那玉玺是假的!一切都是你所设的圈套!”她显然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精神几近崩溃。
晶后冷笑道:“郦姬!你以为藏起那枚玉玺就能要挟到我?做梦!”
郦姬愤然望向晶后,随即目光转向了我的脸上:“骗子!你们全都是一帮骗子!”
晶后缓缓站起身来:“郦姬,你本来可以好好地生活在皇宫之中,安安稳稳地做你的皇后娘娘,只可惜你偏偏要像你失去的爹一样,处处都要跟我作对。”
郦姬呵呵狂笑道:“你瞒得过燕兴启,却瞒不过天下人,只要那玉玺落入燕兴启的手中,你便是篡夺皇权,必死之罪!”
晶后笑道:“谁敢治我的罪?谁有那个本事来治我的罪?就算燕兴启得到那玉玺,也已经晚了,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晶后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又道:“错就错在,你一心想用玉玺来要挟我,错就错在你在等待对付我的最佳时机,错就错在你对人世还有留恋,你怕死,你想利用这玉玺充当自己的挡箭牌!”
郦姬的美眸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凉。
她忽然抽出一柄闪亮的匕首不顾一切地向我冲来,狠狠向我的胸口扎来。
因为她距离我很近,事发仓促,周围人根本来不及阻拦。
我准确的扭住了她的手腕,一把将她重重地推倒在地上。
晶后冷笑道:“将她先给我关起来!”
我正要出言阻止,却见许公公惊惶失措地跑了过来,颤声道:“太后……大事不好了……他……他……”我看到他的模样,料到一定是燕元宗出事了。
晶后惶恐到了极点,顾不上郦姬,慌忙向内宫去了。
郦姬缓缓从地上拾起匕首,抵在自己的胸口之上。
我早就料到她要自寻短见,一把拧住她的柔荑,将匕首夺了过来,向小卓子道:“将这贱人关到哪里?”
小卓子突然看到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先是晶后和皇后反目,然后是气息奄奄的我居然站了起来,早就惊得目瞪口呆,指了指偏殿。
我将郦姬拖入偏殿之中,郦姬拼命挣扎着,狠狠一口咬在我臂膀之上,我强忍疼痛将她推入房中,小卓子吓得多多嗦嗦道:“陛下……该……怎么做?”
我怒道:“去找绳索,将这贱人捆起来。”
小卓子这才慌慌张张离开了偏殿。
郦姬噗地一声,将带血的唾沫吐在我的脸上,我伸袖擦去脸上的唾沫。
郦姬嘶声道:“你快杀了我!”
我压低声音道:“难道你不等那只雄鸟回来了吗?”
郦姬娇躯一震,不能置信地望向我的面孔。我低声道:“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我会带你一起离开这座牢笼……”
晶莹的泪水顿时涌出了郦姬的美眸,串珠般地落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之上。
小卓子拿着一条白绫走了进来,我暗自苦笑,这小太监也笨到了极点,又不是要将郦姬扼死,他拿条白绫来做什么。
郦姬的泪水始终无法止住,我用白领将她捆住,丢在偏殿的角落之中。
转身和小卓子走出门外,用铜锁将房门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