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祭天~

曲靖低声道:“太子是说……诺儿仍然活在这个世上?”

我点了点头,低声道:“不但她还好好的活着,而且你在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亲人。”

“亲人?”曲靖宛如坠入云里雾里,他哪里能够想到自己多了一个外孙。

我微笑道:“曲诺已经生下了一个儿子,现在已经快一岁了。”

“这孩子……”

“这孩子应该是曲诺婚礼当日怀上的。”我委婉的解释说。

曲靖的脸上浮现出会心的笑容,可随即脸上的笑容却被恐惧所取代,要知道曲诺未死,乃是欺君之罪,按秦律当株连九族,满门抄斩。

他低声叹道:“我可怜的诺儿……”

“曲奉常想不想见她?”

曲靖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我低声道:“曲诺母子现今就在秦都之中。”

“什么?”曲靖大吃一惊,他颤声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让太后知道诺儿仍然活在这世上,后果不堪设想。”

我淡然笑道:“曲奉常难道害怕被令爱连累吗?”

曲靖用力摇了摇头道:“我怎会害怕被她连累,我这一生做得最错的事情,莫过于屈从太后的压力,让诺儿嫁入深宫之中,是我一手将她推入火坑,现在我知道她仍然活在这个世上,心中已经开心到了极点。就算让我立刻死去,我也心甘情愿。”他这句话说得情真意切,决无半分的虚假。我想起今日见到儿子的情形,相信曲靖对女儿和对我儿子抱有同样的感情。

曲靖道:“劳烦太子殿下为我给她带一句话,让她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到秦都来。”

我叹了口气道:“曲姑娘虽然活着,可是她的芳心早已死了……”

曲靖默然不语,他应该知道我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当初曲诺对沈池芳心暗许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只有曲大人才能够给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曲靖苦笑道:“只可惜,我父女二人再也无缘生活在一起了。”

我深有同感道:“亲人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聚,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曲靖点了点头,他却不知道我这句话是说自己的。

我们同时沉默了下去,过了许久,曲靖方才道:“明日我主持祭天之后,太子带我去见他们。”

我点了点头。忽然道:“有件事我一直埋藏在心里,当年和曲诺洞房的并非是燕元宗!”

“什么?”曲靖被我突然冒出来的这句话彻底惊呆了。

我低声道:“曲诺嫁入皇宫之时燕元宗已经死去,太后为了防止宫廷发生变乱,方才让人假扮燕元宗,继续举行这场婚典。”

曲靖颤声道:“那……假扮燕元宗的人究竟是谁?”他心中隐然猜到了什么,只是不敢证实。

我凝视着曲靖的双目,缓慢说道:“我!”

这个字宛如千钧重锤般击落在曲靖的心口,他整个人几乎要瘫软了下去。费了好大力气方才道:“你……是说……诺儿的儿子,是……你的骨肉!”

我重重点了点头,我之所以 告诉曲靖实情,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他父女重逢,更重要的是,我要将他拉入我的阵营,明日的祭天仪式由曲靖主持。我要让他成为我坚实的后盾。

曲靖的目光复杂之至,他强忍心中愤怒道:“你……好卑鄙……”

我歉然道:“有些事情并非是我所能够掌控,我对曲诺也并不是毫无感情,否则我又何必费尽千辛万苦将她从黄陵中救出?”

曲靖叹了口气道:“冤孽,冤孽!”他从刚才的纷乱中渐渐镇静了下来。低声道:“这件事诺儿究竟知不知道?”

我摇了摇头,黯然道:“我害怕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始终不敢将实情吐露给她。”

曲靖盯住我的双目道:“你害了诺儿一生!”

我真挚道:“曲伯父放心,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对曲诺的伤害。”我将他的称呼改为了伯父,巧妙的暗示我们之间现实存在的关系。

曲靖又叹了口气,不得不接受眼前的现实。

我恳求道:“曲伯父,诺儿母子的事情,还情你帮我,只要诺儿能够接受我,让我做任何事情,我都甘心情愿。”

曲靖有些疲惫的闭上了双目:“夜深了,太子殿下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我并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隆重的祭天仪式,可是这样压抑肃穆的气氛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每位列席的王宫贵胄全都阴沉着面孔,希望在他们的眼中一点点的消失,秦国的现状让他们对前途和命运已经失去了信心。

晶后的凤辇准时抵达了天坛,我这次以贵宾的身份出席,陪同晶后祭天的有秦皇燕元立和肃王燕兴启。

晶后在许公公的搀扶下走在队伍的最前,燕元立跟在他的身后,然后才是我和燕兴启,最后的是秦国的皇族重臣,从队伍的排列上就可以看出晶后在秦国的至高无上的权威。

众人井然有序的走入天坛,大秦奉常曲靖在祭天坛的入口处等待,整个祭天仪式将在他的主持下进行。

祭天仪式等级分明,下级官员只能在天坛广场之上恭候,祭天坛共分九层,越是向上级别越是尊贵。

有资格进入最上方祭坛的只有晶后、燕元立。

我和燕兴启在八层祭坛。

燕兴启显然没有预料到今日会发生什么,微笑道:“太子殿下在秦都已经呆了不少时日,为何不考虑离开?”

我笑道:“康秦之间的盟约仍然未签,我怎能放心的离开?”

燕兴启抬头看了看艳阳告照的天空,故意叹了一口气道:“这样的天气。如何会有雨落下来?太后的一番诚意只怕会化为泡影。”

“大哥好像对未来并不乐观!”

燕兴启道:“并不是我对未来不乐观,而是现实让我无法乐观起来。”

我微笑道:“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我相信大雨马上就要到来了。”

燕兴启的唇角浮现出一丝不懈的笑意,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傻子也能看出没有任何落雨的迹象。

“太子殿下,最近秦都充满了流言蜚语,不知道你可由所闻?”

燕兴启故意在触怒我。

我佯装不知的摇了摇头。

燕兴启叹了一口气道:“我原本不想说,可是如果不说又怕这件事传得不可收拾。”他向我凑近了一些,低声耳语道:“诸位王公大臣对你自由出入后宫颇有微辞,太子殿下是不是应当收敛一下。”

我冷笑道:“大哥休要听那些小人中伤,我和母后之间清清白白,谁爱说什么由得他去吧!”

燕兴启故意摇了摇头。还要说些什么,却见一名御前侍卫,慌慌张张的冲了上来。

燕兴启怒道:“混帐东西,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居然乱闯,不想活命了吗?”

那名御前侍卫慌忙跪倒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道:“启禀肃王千岁……大事不好了,东胡今日凌晨向我边境发动了攻击。战事已经爆发了。”

我心中一阵狂喜,东胡的这场战争来得真是时候,有效的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战场上去。

燕兴启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摆了摆手道:“祭天之事非同小可,任何事情不得打扰,等祭天结束以后我会告诉陛下,你先退下去吧!”

那侍卫只好退了下去。

此时听到曲靖通传,我和燕兴启架着装满五谷的铜鼎进入祭坛。

晶后跪在祭坛正中,美目紧闭。默默祈祷着什么。

在曲靖的指引下,我和燕兴启跪在相应的位置,晶后轻声道:“许公公,你将祭天赋交给曲奉常!”

许公公将我事先起草好的祭天赋交道曲靖的手中。

虽然事先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此刻也不禁有些紧张,今日对我和晶后来说无异于一场赌博,拿下燕兴启不难,可是这场暴雨若不能如期而至,我们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曲靖朗声道:“盖灾异者,天地之戒也。朕承洪业,奉宗庙,托于士民之上,未能和群生。乃者天灾连连,朕甚惧焉。惶恐触怒上天,朕即不逮,导民不明,反侧晨兴,念虑万方,不忘元元。唯恐羞先帝圣德,故并举贤良方正以亲万姓,历载溱兹,然而俗化阙焉。怎料肃王燕氏兴启,辜负圣德,忤逆民心,于大秦存亡之际,搜刮民脂,中饱私囊,兼宇内哀惶,幸灾肆于悖词,喜荣表于在感,至乃征召乐府,倡优管弦,弥不备奏,珍馐甘膳,有加平日,采择銮御,丑声四达,亲与左右,执坲歌乎,推排梓宫,又复日亵狎,群小漫戏,兴造千计,费用万锻,人力殚尽,刑罚苛虐,幽囚日增。居国之高位,好皂隶之役,处百官之首,悦厮养之事,远近叹嗟,人神怨怒……”曲靖万万没有想到这祭天赋竟然变成了讨伐燕兴启的罪过书。

他看了看我,我向他递过一个鼓励的眼神,曲靖这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继续念道:“今大秦哀鸿遍野,流民自占二十余万口,盖闻尧亲九族,以和万国。朕蒙遗德,奉承圣业,维念宗室,属未尽而已罪绝,改行劝善,其复属,使得自新盖闻有功不赏,有罪不诛,然肃王不知悔悟,触怒上苍,罪不可恕……”

燕兴启听到这里,忽然爆发出一生狂笑,他霍然站起身来,冷冷向晶后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太后祭天的真正用意原来在我燕兴启的身上。”

晶后仍然跪在祭坛的正中,她轻声道:“陛下的意思,皇叔难道还不明白吗?”

燕兴启冷笑道:“陛下的意思还是你太后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你想杀我,大可找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何必将秦国的灾祸全都赖在我的头上!”

晶后淡然道:“先皇托梦给我,你才是大秦灾祸的罪魁祸首,只有杀掉你,大秦才能从灾祸之中解脱出来。”

燕兴启大吼道:“项晶!你胆敢动我!”

许公公使了一个眼色,身边的两名侍卫猛然冲了上去,将燕兴启推倒在地,反剪双手捆在地上。

燕兴启号叫道:“项晶,你这个妖妇,所有的大臣都在下面看着你,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吗?”

晶后冷冷道:“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是你,不是你惹得天怒人怨,秦国也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秦皇燕元立被眼前突然发生的变化吓得哆哆嗦嗦,颤声道:“母后……皇叔……他……他……还情你手下……留情……”

“住口!”晶后怒道。

燕元立吓得瘫软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曲靖提醒道:“太后,所有王公大臣都在下面的祭坛,就算要定肃王的罪,也要等到祭天过后,审讯之后再做判罚!”

晶后缓缓站起身来,俏脸高高仰起,高贵的气度,凛然不可侵犯。

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她的娇躯之上,为她整个人拢上一层神秘的光华。

晶后道:“燕兴启死有余辜,我今日便要以他的鲜血祭天!”

燕兴启此时方才意识到,晶后要不惜一切代价向他下手,双目之中流露出惊恐无比的神情,他声嘶力竭的叫道:“贱人!你若是杀我,马上就会面临社稷崩塌的下场……”

晶后冷冷道:“你高估了你的影响,秦国的政局不会因为你死而发生任何的改变。”

燕兴启恶狠狠的骂道:“淫妇,你是想将我燕氏的江山双手奉送给你的情……”

不等他的这句话说完,我一拳便击打在他的嘴上,燕兴启的门牙被我打落,鲜血沿着他撕裂的唇角泉涌般流出,这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更显得更加恐怖。

晶后轻声道:“曲大人,将你的天刀借我一用!”

天刀长约五寸,通体为白金打造,是祭祀之时杀牲供奉的工具,也是唯一准许被携带进入祭台的利器。

曲靖心情沉重的将天刀送到晶后的手中,晶后的俏脸一如往常一般平静,轻声道:“你将祭天赋向忠臣传达下去。”

曲靖点了点头。

晶后在许公公的搀扶下,来到燕兴启的身前。

燕兴启此时方才知道,晶后早已失明多时。

“有件事我始终想问你……元宗是不是你害死的?”

燕兴启的目光显得纷乱而疯狂,他已经明白今日绝难逃过一死,他迅速接受了现实,抓住最后的机会给予晶后无情的打击,他嘶哑着声音道:“害死他的是你……你如果不是你篡夺我大秦的权位,我为何要杀他?是你害死了你的孩儿,是你……”

晶后忽然发出一声痛彻心腹的嘶喊,天刀闪电般戳中了燕兴启的胸口,一刀,两刀,她宛如疯狂般不断的刺了下去,燕兴启的鲜血溅了她一身,我冲了上去,握住她的手臂,晶后无力的坐倒在地上大声哭泣起来。

此时祭坛下众多王公大臣冲了上来,局势骤然变得严峻了起来。

我仰望苍穹,烈日仍然高悬在空中,哪里有下雨的迹象,难道晶后和我的命运注定了要在这里触礁吗?

许公公看着祭坛下群情激愤的场面,脸上不由得失却了血色,颤声道:“反了……反了……”

关键时刻曲靖第一个恢复了镇静,朗声说道:“陛下以燕兴启的性命祭天,为大秦赎罪!”

他的话音刚落,天空中猛然响起一声霹雳。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霹雳震惊了。纷乱的局面顿时沉寂了下去,静得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太阳的光芒突然黯淡了下去,天色在一点点的便暗。

我内心的阴霁却随着天色的便暗,一丝丝的退去,曹睿果然没有骗我,午后会有暴雨,眼前的情形印证了他的预言。

天色越来越暗,整个天空宛如罩在一层浓重的幕布,又像是不见繁星的夜空。

一道夺目的光华划破了黑色的天际,随之而来的是天惊地动的雷声。一滴久违的雨水落在我的面颊上,我的手指触摸着这沁人心脾的清凉,黄豆大小的雨点密集的倾泻在大秦的土地上。

围困在祭坛周围的官员发出一阵欢呼,没有人再去怀疑燕兴启的死,这场暴雨足以洗去任何的疑虑和证据。

曲靖高声道:“我们的诚信终于感动了上苍,逆贼不除,灾害不断啊!”

所有人都沉寂在这场及时雨带来的欢乐之中。

晶后落寞寡欢的跪在祭坛的正中,任凭暴雨沾湿了她的衣裙。雨水可以洗去她身上的血迹,却无法洗去她内心的悲伤,她虽然成功除去了燕兴启,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喜悦。

许公公撑起雨伞恭敬的守候在晶后的身边,默默的为她挡风遮雨。

我第一次感觉到晶后是如此的孤单,想起她即将消失的生命,我的内心宛如刀割一样的疼痛。

我低声奉劝道:“母后还是先回宫去休息,这里雨冷风寒,千万不要弄坏了身子。”

曲靖来到我的身边,低声道:“肃王的尸身怎样处置?”

我凝视着前方的祭天炉鼎。那里不失为燕兴启最好的归宿。

当燕兴启的尸身被投入铜鼎的刹那,一声凄惨悲切的狂叫突然响了起来,却是秦皇燕元立承受不住眼前的一幕幕疯狂残忍的情形,他疯了!

如期而至的暴雨印证了燕兴启触怒上天的说法,也暂时堵住了秦国上下的攸攸之口。

然而这个理由只能骗骗寻常的百姓,却无法让秦国的皇族彻底心服。他们之所以突然改变了立场,暂时放弃倒戈夺权的想法,都是因为东胡发起的这场战争。在这样的时候,如果继续和晶后敌对。秦国将会不可避免的陷入分裂之中,而且无论谁夺得皇位,他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抗衡东湖的铁骑,放眼现在的秦国皇族之中谁又有这样的本事和能力呢?

在东胡人发动对秦战争的第五天,大康十万援军分三批进入秦国境内,与此同时,北胡方面传来消息。拓拔醇照已经集结兵力向两胡边境进发,随时准备发动对东湖的大举进攻。

晶后自从祭天之后,不幸淋雨受寒,她的病情越发的沉重起来,而我为了避免落人口舌。不得不强行抑制住对晶后的思念,无法日夜守候在伊人的榻前。

连日的暴雨让干涸许久的胭脂湖重新张满了春水,趁着浓重的夜色,我和曲靖在狼刺的陪伴下乘舟前往伽蓝山的慕云斋,探望曲诺母子。

任何人都能从我阴鹜的脸色中看出我此刻的心情何其沉重。我静静坐在船头,仰望烟雨凄迷的湖面,不由得想起晶后的病情,内心越发的难过。

曲靖身穿蓑衣,打扮得如同一个寻常的渔翁,他举起一把油纸伞,为我挡住风雨:“太子虽然年轻,也许要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不然等到了我这般年纪的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曲靖对我的关怀显然出自内心,当初他对于沈池和曲诺的感情并不认同,不过是出于对女儿的怜爱,并没有阻止,现在既然知道我和曲诺之间的事实,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无形中已经将我当成了自己的女婿看待。

其实抛开当初我得到曲诺的手段有失光彩以外,我无论地位还是条件足以配得起他的女儿,曲靖发生这样的转变也在情理之中。

我向曲靖感激地笑了笑,结果他手中的纸伞。

曲靖望着烟波浩渺的湖面,蔚然叹道:“雨已经下了整整五天了,好像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我现在开始担心,上苍带给秦国的灾难是不是仍然没有结束。”

我摇了摇头道:“我们虽然不能彻底避免灾难,却可以将灾难的危害降低到最小。”

曲靖双目一亮。

我遥望前方的伽蓝山朦胧的轮廓,轻声道:“曲大人,我想让你将那个秘密继续为我保留下去。”

曲靖点了点头:“你放心,如果有必要我会忘记那件事。”曲靖远比我想像的更加通情达理。

慕云斋留给我的记忆应该是伤感居多,我和多次救过我的秋月寒初次相逢就在这里,这里的景物依旧,院落经过暴雨的洗涤显得越发的清爽。

我和曲靖在一名小尼姑的引领下走入了慕云斋内,此时暴雨却突然停歇了。屋檐上仍然在滴落着水珠,在空灵的山野之中奏响一曲清越的旋律。

玄樱独自坐在草亭之中,凝望着屋檐滴落的水珠,似乎已经出神,就连我和曲靖的出现也没能引开她的注意。我这才发现她身上与众不同的美,她沉思的静谧之美是我在其他人的身上从未发现过的。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玄樱这才从沉思中醒来,淡然笑道:“我只顾着观雨。却怠慢了两位贵客,两位千万不要见怪。”

我笑道:“此刻雨已经停了。”

玄樱道:“骤雨初歇之时,方才是雨景最美之处,太子殿下难道从未体会过其中的静谧与安详吗?”

她指了指后院道:“她们母子就在后院休息。”

我转身向曲靖道:“您先过去吧,我在这里陪玄樱师傅说两句话。”其实我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们父女相见的情形,这种时候,我最好还是回避的好。

我来到玄樱的对面坐下,目光落在桌面上的古琴之上。

玄樱为我倒了一杯清茶,奉到我的手边。

我笑道:“自从胤空品尝过玄樱师傅亲手烹制的清茶,再饮其他的茶水都失去了味道。”

玄樱淡然笑道:“太子过奖了,你的操琴之技方才让玄樱念念不忘。”

我伸手抚在琴弦之上:“既然今日巧遇知音,胤空便为玄樱师傅再抚一曲,以表示对你的谢意。”

玄樱点了点头,一双明澈的美目重新落在屋檐处。

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随风缓缓落下,就在水珠滴接触到水面的刹那,我轻轻拨动了琴弦,琴声恰如一缕春风。随着水珠挡开的涟漪在夜色中温柔的化开。

《春水谣》的乐曲重新回荡在玄樱的耳畔,我忍不住想起了远在燕国守孝的谷纤纤,那是我在二女的身边弹奏此曲之时,是何等的自在逍遥。

此时我的心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变化,一缕相思,无限哀愁。《春水谣》在我的手下失却了往日的旖旎柔情,却多出了几分凄凉冷清。

琴声嘎然中断,琴弦在我的指尖处崩为两段。

我呆呆看着古琴,内心中感到一阵无可排遣的烦躁。

玄樱轻声道:“你有心事!”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却听到身后的院落之中传来一声尖叫。我和玄樱对望了一眼。目光之中充满了惊疑,我们同时站起身来,向院落中冲去。

却见一名黑衣人挟持着曲诺,锋利的刀刃紧紧贴在曲诺雪白的粉颈上。

曲靖抱着我的孩儿,拼命向我们跑来。

玄樱和我来到曲靖的身边,保护住他和孩子。

那黑衣人嘶哑着声音吼叫道:“把那孩子交给我,否则我一刀杀了她!”

玄樱冷冷道:“佛门净地,你竟敢妄动杀念,不怕佛祖怪罪吗?”

黑衣人冷笑道:“我只要那个孩子,我数到三,不把他交给我,我马上就割断她的喉咙!”冰冷的刀锋向下压入了半分,鲜血沿着曲诺的粉颈缓缓流了出来。

我大惊道:“你放开她,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黑衣人发出一声桀桀怪笑:“任何条件?你龙胤空会不惜一切代价救这个女人?“他摇了摇头道:”难道你不管你亲生儿子的性命了?”

我的脸色一沉。

曲诺的震惊远远超过了我,她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那黑衣人冷笑道:“天下间竟然有你这样糊涂的女人,你仔细看看,这孩子的五官眉眼,哪一处不像极了龙胤空,他根本就是龙胤空的骨肉!”

我怒吼道:“住口!”

黑衣人怪笑道:“你若是真有勇气,便拿自己的性命来换她!”

玄樱低声道:“不要中了他的激将之计!”

没想到此时曲诺突然挣脱了黑衣人的手臂,不顾一切的向我们的方向逃来。

我大吼一声,全速向黑衣人冲去,玄樱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黑衣人挥动手中的长剑,全力向曲诺的后心刺去,我抓住曲诺的手臂,用力将他拉向我身后,用身体挡住了这致命的一剑,剑锋从我的肋间刺入。

与此同时,玄樱拔下发簪向黑衣人投射过去,木制的荆钗宛如激射的劲弩一般,准确无误的射中了长剑,庞大无匹的力量让黑衣人再也无法拿捏住手中的长剑,长剑脱手飞出。

黑衣人不敢做任何的停留,身躯连续几个倒翻,瞬间消失于忙忙夜色之中。

曲靖抱着孩子迎向女儿,祖孙三人抱头痛苦。

利剑只是擦破了我肋间的皮肉,并没有伤及我的要害,饶是如此流出的鲜血也已经将我的上身染红。

曲诺看了看儿子,忽然伸手从地上捡起了长剑,她一步一步来到我的身边,美目冷冷盯住我的眼眸,一字一句道:“刚才那人……他说的……可是真的?”

曲靖还从未见过女儿这般的神态,生恐她羞怒之下将我刺伤,骇然道:“诺儿,你……听我解释……”

曲诺冷冷道:“我只要你回答我,他说得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用力抿了抿嘴唇,重重点了点头。

曲诺美目之中满是泪水,她此刻方才明白当初我为何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从黄陵之中救出,她忽然发出一声近乎发狂的尖叫,利剑猛然向我的胸口刺来。

剑锋戳入了我的肌肤,而这时儿子的啼哭声同时响起。

曲诺这一剑凝滞在我的胸前,再也无法刺入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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