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锋芒~

我突然意识到,这两人的目标一定是我,我低声命令道:“冲上去,阻截住他们!”保护我的六名武士迟疑了一下,在他们看来守在我的身边才是他们真正的职责所在,却没有想到正是他们的存在将我和雍王置于险地。

“快去!”我怒喝道。

他们终于举刀冲了上去,我拉起采雪的柔荑迅速向火光无法照及的船角跑去。

六名武士和两名黑衣人在船首相遇,六把长刀同时向两名黑衣人砍去,两人俱是黑衣蒙面,志在掩饰自己本来身份。左侧的那名黑衣人身材较为窈窕,一看就知她定然是女儿之身,她足尖在甲板上轻轻一点,身躯已然跃起三丈有余,轻松脱离了六名武士的阻击,在空中一个曼妙的翻腾,双手分握一柄寒光凛凛的短剑,如轻燕般向雍王的方向投去。

留下的那名黑衣人闪电般抽出一柄宽约五指的阔剑,以自身为中心弧形挥出,和攻向他的六柄长刀一一相撞,剑锋过后六柄长刀从中被斩成两段,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此人手中的长剑定非凡品。

黑衣人出剑速度快到了极点,没等六名武士做出第二个动作,剑锋闪电般划向他们的咽喉,血雾沿着他的剑尖喷射而出,凶残的场面让采雪险些呕吐出来。

黑衣人杀掉六名武士之后,挺剑向雍王冲去,他的同伴已经干脆利落的杀掉了两名武士。我和采雪的手紧紧相握,彼此都能够感受到对方冰冷的体温。

在他们专注向雍王发起攻击的时候,我和采雪悄声无息的向二层船舱移动。下面的武士开始占据了主动,我方人数在混战中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只要能够到达底层甲板,我和采雪就可以和众武士会合。

我听到两声女子的惨呼,然后是雍王惊恐的大叫,我和采雪加快了步伐向底层甲板逃去,一道黑色的身影从上方俯冲下来,闪耀着寒芒的剑尖瞄准了我的胸口,我的镇静在这种生死关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采雪猛然扑在了我的身上,用娇躯为我挡住了这志在必得的一剑。

短剑刺中了采雪的右胸,对方也许是没有想到采雪会突然冲过来挡住剑锋,惊奇的咦了一声,然后迅速收回了短剑。

我用手捂住了采雪的创口,鲜血沿着我的指缝汩汩不断的流出。

黑衣女郎一双妙目充满杀机的盯住我,她扬起短剑指在我的咽喉之上,剑峰冷森森的寒意,让我的肌肤泛起了细小的皮疹。

雍王在另外一名黑衣人的挟持下,哭丧着面孔从舷梯上走了下来,那名黑衣人大声道:“他是不是平王!”

雍王平日里表现出的那点勇气,早就消逝的无影无踪,肥胖的脑袋如鸡啄米般不住点头,生死关头他表现的还不如一个寻常的奴婢。

我和雍王的先后被擒,已经让手下的武士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勇气,他们一个个收起了剑刃垂头丧气的看着我们的方向。

黑衣人从牙齿中挤出一句话:“杀掉他!”

采雪竭尽全力道:“要杀……殿下……先杀我……”我的内心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动,我轻轻抚了抚采雪的长发,然后将五指落在短剑的剑刃之上:“我并非怕死,只是你若杀我,恐怕会有千万名无辜百姓因我而死!”

少女明澈的眼眸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我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这位姑娘,胤空已知必死,还望能给胤空片刻时间,留下一封遗言!”

雍王身侧的黑衣人冷笑道:“死便死了,哪还有恁多话说?”

我内心怦然一动,听这黑衣人的口音竟然是康人,表面上却从容依旧,淡然笑道:“胤空之命,已然掌握在二位手中,难道你还怕我这一介文弱书生不成?”

我双目盯住那黑衣少女:“姑娘想必即非秦人,也非大康之民,杀死胤空之后,便可成功破坏两国和谈,挑起秦康战火,从而让本国得以坐收渔人之利!”

此话一出,就连挟持雍王的黑衣人也是微微一怔,这更证明了他极有可能就是本国之人。

采雪已经在我怀中昏了过去,我爱怜的看了看她:“姑娘可知道我这书僮缘何舍命救我?”

那黑衣少女虽然仍不说话,可是从她的眼神中,我已经知道,她肯定想听我揭示这个问题的答案。

“康秦两国素有间隙,大康连年灾害,国力已大不如前,若是此时和秦国发生战事,必然使百姓遭殃,生灵涂炭。我死,区区一命何足道哉,我活,却可换得大康片刻安宁,休养生息,积蓄国力,书僮虽小他也知道这个道理,他为我挡剑不仅仅是因为我是他的主人,也是为了他留在大康的父母和亲人!”这段话我说得慷慨激昂,手下武士无不动容。

我喟然长叹道:“胤空既然请缨入秦,早已抱定必死之心,若死在秦人手中,胤空还可落得为国捐躯的薄名,可惜,可惜,没想到胤空壮志未酬,竟然死在大康的国土之上……”

我说道这里,大胆的向前跨了一步,那黑衣少女锋利的剑刃顿时割裂了我的肌肤,鲜血沿着剑刃淋漓而下,黑衣少女下意识的将短剑向后回缩了一下。

我大声道:“胤空别无他求,但求能够留下一封亲笔遗书,向皇上阐明一切,胤空既非死在秦人之手,也非死在康人之手,乃是他国生恐秦康议和,从中破坏,也许可以化解百姓的这场战祸。”

我手下的武士重新亮出长剑:“平王若死,必将尔等碎尸万断!”激昂的斗志重新回到他们的身上。

黑衣少女刚才凛冽的杀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坦然道:“姑娘可否给胤空这个机会?”

挟持雍王的黑衣人和这名黑衣少女对望了一眼,居然同时放下了利剑,我之所以说出刚才的那番话,完全是基于推测他们是大康子民的基础上,此举实在是冒险之至,如果有所谬误,我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那名黑衣人转身先行向船舷走去,黑衣少女剪水双眸冷冷盯住我:“胤空,你最好记住你今晚所说的每一个字,如果将来敢为祸百姓,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我淡然笑道:“姑娘无需过虑,胤空走入秦境,便等于单足踏入坟墓,恐怕今生也不可能祸害大康之百姓!”

那少女双目中竟然闪过一丝怜惜之色,虽然是稍纵即逝,却被我敏锐的把握到,她幽然道:“若是当今的皇帝有你一半的见解,大康也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境地!”

她转身向远方掠去,瞬息之间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其余的匪徒也迅速退下了楼船。

手下的武士看到敌人撤退,正欲追赶,被我大声喝住。

看着那星星点点的渔火四散而去,直到完全消失,雍王才无力的瘫软在甲板上,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那场恐惧,还是有感于两名歌姬的枉死,浑浊的双目居然流出泪来。

我把采雪已经变得微凉的娇躯横抱在怀中,大声吼叫道:“御医!”

御医孙三分在皇宫之中排名第三,真正的水平却是所有御医之首,他为人木讷,不擅言辞,四品医官的职位已经整整二十年未曾变动。我自小身体强健,和他唯一的一次接触,就是母亲生我之时。

我用银质剪刀,剪开采雪完全被鲜血浸透的棉衣,她细腻柔滑的背脊展露在我的眼前,艳如娇雪般的右肩下,有一道寸许长度的血口,鲜血仍然在不断的流出,我的内心忍不住颤抖起来。

孙三分打开随身的药箱,从中取出药酒和纱绵。

我冷冷道:“今日之事,除了你我之外,我不想有第三个人知道!”

孙三分用药酒擦去采雪伤口周围的血迹,淡然道:“孙某为人,该说的不想去说,不该说不屑去说!”

我欣赏的点了点头。

孙三分将蚕丝穿入金针,凝神贯注的将刀口缝合起来,又在上面覆好他自己调配的伤药,用白纱将伤口包扎停当。

“她的伤势可有大碍?”我对采雪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孙三分缓缓合上药箱,他的额头也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殿下放心,短剑虽然锋利,可是入肉并不太深,并未伤及肺腑。”

“那她为何至今还未醒来?”

“因为失血太多,加上她体质虚弱,恐怕要等上一段时间才会醒来。”

我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孙三分又道:“我会调制一些补血理气的药物,相信一月之内,这位公子定然可以完全康复。”这句话充分证明,他远非别人所说的那样迂腐,短时间内我对他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这时舱外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侍卫在门口焦急的喊道:“平王殿下,雍王出事了!”

我内心猛然一怔,向孙三分道:“你跟我去看看!”转身慌忙向舱外走去。

雍王发髻散乱的站在一群武士的前方,他手上握着一把仍然在滴血的长剑,脚下躺着一名受伤的水手,他声嘶力竭的叫道:“转向!送我回康都!”那群武士都是他带来的心腹,看情形显然站在了他的一边。

我分开众人向雍王走去。

“不要过来!”雍王把锋利的长剑架在水手的脖颈之上,双目通红的叫道:“快让他们转向返回康都,否则我……我就将他们全部杀死,然后自刎在你的面前!”

我心中暗笑,雍王绝对没有自杀的勇气,可表面上我必须装出关切之极的模样,颤声道:“皇叔……不可……”

雍王喃喃道:“我不想死在秦国……我不想死在秦国……”

“皇叔!侄儿此番入秦,实则背负大康千万百姓殷殷厚望,父皇之所以让你陪我同来,定是看中你深谋远虑,胸怀大计,必要时可以为我指点迷津。此地距秦只有一夜航程,若皇叔执意返航,侄儿唯有独自入秦,方可令百姓安心,让父皇宽慰……”

我看了地上的水手一眼:“此事和他人无关,皇叔何苦为难这些下人!”我转身向身边侍卫道:“准备行囊,在前方渡口处送我下船!”

雍王万万没有想到我会主动下船,一时间搞不清我真正的意图何在。

我又向前走了两步:“皇叔!侄儿就此与你别过,你最好对父皇说是我执意要单独前去。父皇性情暴烈,若是知道此事真相,恐怕会对皇叔不利。”

雍王一张面孔顿时变得煞白,他生平最惧怕的就是我的父皇,想到皇兄翻脸无情的样子,他整个脊背都被冷汗湿透。

我的目的就是打击他内心中最为薄弱的环节,我淡然笑道:“不过你和父皇手足情深,也许他不会深责……”

雍王握剑的右手不断发颤,剑尖终于无力的垂了下去。此时底舱的水手听到动静,一个个拿着棍棒鱼叉从舷梯冲了上来,看到同伴被雍王刺伤,无不义愤填膺,眼看一场暴乱又要发生。

我屈身扶起那名受伤的水手,将他交到孙三分的手中。那些水手已经将雍王和他的随身武士团团包围了起来。

我大声道:“诸位兄弟,请听胤空一言!”也许是我刚才在匪徒夜袭的时候表现出的勇气,这些人齐齐的静了下来。

我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屈膝在众人的面前跪了下来,谁都没有想到我一个堂堂的皇子居然跪在他们的面前,整个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我充满深情道:“胤空远离大康,不知何日才可回还,第一个需要拜的就是故土!”我恭恭敬敬的在甲板上上拜了一拜。

“第二个要拜的就是大康百姓,若没有他们,焉有我大康数百年基业!”我又在甲板上拜了一拜。

我环顾众人:“第三个要拜的就是你们,若没有众位兄弟拼死相保,胤空早已死在匪徒之手,你们保住的不仅仅是胤空之性命,还有大康万民安居乐业的希望!”我屈身又要拜下去。

“平王殿下!”激动之极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甲板上所有的武士和水手一个个热泪盈眶的跪了下去,只有雍王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我哽咽道:“楼船虽然遍体疮夷,却承载着大康万民的全部期望,能够为大康实现和平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还有你们,我们每一个人都肩负着同样的重担……”我一辑倒地,人群中传来激动的哭泣声。

人群缓缓散去,雍王武士和水手之间的冲突终于划上了圆满的句号,我冷冷望向一脸羞惭之色的雍王,大康的天下就荒废在这帮庸碌无为的皇亲国戚手里。

即使是雍王的亲信武士此刻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崇敬之情,我的内心却没有感到任何的得意,这些匪徒并不是为了劫取财物,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杀死我,破坏康秦之间的和谈,从刚才的事情我有理由相信,幕后的主事者来自大康的内部,而且此人定然身居高位,对我们此行的具体路线了如指掌。

雍王在危机中几近崩溃的表现,不得不引起我的警惕,我要摧垮他的全部信心,让他在整个团队中失去所有的威信。

我向雍王手下武士道:“刚才的混战中死伤了不少的水手,你们脱下铠甲,去下层帮忙!”这些武士已经被我完全折服,二话不说的脱去铠甲,加入了水手的阵营中。

雍王惶恐不安的说道:“他们都去划船,谁来保护我们的安全?”

我淡淡的笑了笑:“皇叔的舱房已经收拾完毕,我若是你,就会安安稳稳的睡到秦都!”雍王本想发火,可是遇到我凌厉的眼神,他马上垂下头,灰溜溜的向自己的船舱走去。相信在他的内心中,三十一皇侄早已非昔日那个乖巧懦弱的孩子,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孙三分已经为那名水手把伤口包扎好,他向我欣赏的点了点头,背起药箱向底舱走去,那里还有很多伤员等他救治。

回到舱房,采雪仍然处在昏迷之中,我坐在榻边,爱怜的为她擦去额上的虚汗,她的体温很烫,根据孙三分所说,发烧是正常的现象,我把毛巾用冷水打湿,覆盖在她的额头。

采雪奋不顾身为我挡住那一剑的情形始终在我的眼前浮现,我看着她憔悴的俏脸,心中默默道:“采雪,他日我若有功成名就的一天,绝不会忘记你的这份深情厚意!”

采雪娇躯突然颤抖起来,似乎坠入极其可怕的梦魇:“殿下……不要……不要……”我握住她不住舞动的柔荑,她刚刚有所平静,又惊恐道:“不要……杀我……不要……”一颗晶莹的泪水自她的眼角缓缓滑下,无声的滴落在枕边,我怜惜的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痕,这柔弱的少女一定经历过旁人无法想像的磨难。

采雪的体温始终无法降下去,我又找来了孙三分,他用金针为采雪灸治了几处穴道,而后在舱房内燃起一种熏香,清凉的薄荷气息弥散在空气之中。

我亲自把孙三分送出舱外,他却没有即刻离去的意思,低声道:“老朽有几句话想问殿下。”

我点了点头道:“孙先生有话尽管直说。”

孙三分和我来到船头处坐下,远处的天空已经露出一丝青灰之色,新的一天即将来临,历经一夜的战火惊魂,我身上的衣服破损多处,脸上也有多处被烟火熏黑的痕迹,不过这丝毫无损于我的勃勃英姿。

孙三分将药箱在我们两人之间放下,双目炯炯有神盯住我道:“老朽有一事不明,秦国乃虎狼之国,众皇子个个避之不及,平王为何逆流而上,只身前往险境,难道真的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

我淡淡笑了笑,反问道:“先生以为呢?”

孙三分正色道:“人生于世上,凡事必首先考虑自身利益安危,即使圣贤仍未能免俗也,殿下明知前途艰险,仍冒险为之,必然是另有所图!”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孙三分对我说这席话目的究竟何在?

孙三分继续说道:“殿下昨夜之所为让老朽豁然开朗!”

我的目光停留在孙三分深邃的双眸上,此人高深莫测,决不像他表面显现出的模样。

孙三分道:“殿下以万民为己任,实则已经将自身利益与大康子民融为一体,殿下已将大康看为自己的一部分……”

我已经听出他话后潜藏的意思,淡淡挥了挥手道:“先生多想了,胤空只想化解眼前的这场战事,让百姓免于战火之灾,并没有先生所说的宏图大志!”

我起身正要离去,却听孙三分道:“老朽虽然年迈,但还清清楚楚记得殿下降生那天的情景……”

我硬生生停住了脚步。

“殿下不哭,不笑,双拳紧握,左足踏七星,十足帝王之相也!”我左脚下的七颗红痣,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歆德皇虽然是我的父亲,却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因为我生下来就在冷宫之中,从出生到母亲病逝,父皇从未来看过我一面。

我马上又想到,母亲生我的时候,孙三分一直在清月宫中守候,虽然是稳婆接生,他想必也看到过我的足心。

我冷冷道:“孙先生对我说这件事,究竟意欲何为?”

孙三分打开药箱,拿出一幅地图,在药箱之上徐徐展开,我低头看去,这幅地图上画得是八国的疆界,和现在的并不相同,当时的大康为众国之首,四邻皆俯首称臣,秦国那时的面积还不及现在的一半。

孙三分道:“这幅地图是当年太子殿下留给老朽的。”他口中的太子就是我的大皇兄龙胤基,歆德帝唯一册封过的太子,可惜二十三岁的时候暴病而亡,可谓是英年早逝,如若活到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应该是他。自从大皇兄死后,歆德帝就再也没有册封过太子,甚至没有传位给我们这些皇子的任何念头。

孙三分道:“这幅地图上绘制的是一百年前的疆域,大康当年的声势达到鼎盛。”他把地图重新卷好,递到我的手中。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不知他为何要将这幅地图转送给我。

“太子临终之时说过,让我日后如有机会,便将这幅地图送给有能力重振大康的人!”孙三分的表情无比的诚挚。

我的内心浮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虽然并不清楚孙三分真正的目的何在,可是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极想得到这幅地图。我郑重接下了这幅地图,孙三分终日紧绷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他背起药箱,向我告辞离去。

采雪经过孙三分的救治,烧很快就退了,她的手足又出现了冰冷的现象,孙三分刚才已经将可能出现的情况向我说明,我又为她加了一层棉被,将火盆移到床前。

双手伸入被中,为采雪揉搓着她的纤纤玉足,以此来加速她体内的血液循环。我一向都认为自己的自制力相当出众,可是自从和珍妃初尝云雨之后,我的脑子中总会是不是的想起浪漫旖旎的情景,采雪温软圆润的玉足,又恰恰是对我的一种考验。

我虽然不是君子,可是也清楚不欺暗室的道理,更何况面对的是一个刚刚舍命救我的少女,经历了昨晚惊心动魄的一战,我实在太过劳累,居然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采雪的纤足仍然被我抱在怀中,我抬起头来,正看到采雪娇羞无限的美眸,看她的样子,已经醒来多时了,我慌忙将她的双足放开。

采雪轻轻啊了一声。

“是不是伤口很痛?”我关切的问道。

采雪含羞摇了摇头,低声道:“脚……麻了……”

我马上醒悟过来,肯定是双足被我压得太久,血循不畅的缘故,采雪看到我熟睡,一直强忍着酸麻,没有叫醒我。

我整了整外袍,站起身来,用力舒展了一个懒腰,从西边的舷窗中可以看到此时已经接近黄昏,火红的晚霞仿佛要将整个天际燃烧起来。

采雪挣扎着坐了起来,我慌忙上前扶住她的香肩:“你重伤未愈,千万不可动作太大。”

采雪惶恐道:“采雪岂可占据殿下的床榻。”

我笑道:“你权且当是我借给你的,以后从你每月的工钱里扣除租金!”

采雪低声道:“多谢殿下大恩大德!”

其实这句话应该是我向她说才对。

我正想对她道谢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喊到:“秦国船队!”我内心微微一怔,秦国这么快就已经派船接应了。

我扶着采雪重新躺下,这才向舱外走去。

已经有许多人涌上了船头,雍王也在其中,看到我出来,他慌忙向我招手道:“前方有两艘秦国的战船!”这里正处于我们和秦国的中介河段,两国共有这一河段,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有战船来此。

人们让开一条通路,我不慌不忙的来到船头,举目望去,只见前方的水域上,两艘巨型楼船向我们的方向缓缓而来,楼船之上黑色战旗迎风飘扬,上面绣着一个大大的秦字。

雍王感叹道:“秦人组建水军并无太长时间,居然已经掌握了制造楼船之术。”我的内心和他同时发出了感叹,秦国在这十几年中无论是国力还是军事发展的都是极为迅速,综合实力隐然超出了大康,遥想当年大康的水军抵达之处,无不所向披靡,现在大康引以为豪的楼船,秦人已经可以制造出来,而且长宽和高度都要超出我们许多。

我大声下令道:“停止行进,静观对方的变化。”

秦人的两艘楼船一左一右将我们的船夹在了中间,左侧的楼船上伸出几条木板,在两船之间临时搭起了桥梁。三名黑盔黑甲的秦国将领,从临时桥梁上大步走了过来。

我示意手下船员和侍卫全部退到我身后两丈开外的地方,和雍王一起迎向秦国将领。

从他们的服饰上可以看出,他们的级别都很低,在大康最多相当于统领千人的千夫长。

“来得可是康国质子胤空?”中间那名矮胖的秦国将领大声喝道。

我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我就是大康歆德帝三十一子胤空。”

三名将领相互看了一眼,那名矮胖军官拿出一道圣旨大声道:“质子胤空接旨!”此言一出,我方所有人的脸上同时露出愤慨之色,要知道我虽然前来为质,可是身份毕竟是大康国的皇子,这几名秦国将领不但直呼我名,而且用本国圣旨来羞辱我,实在是欺人太甚。

左侧那名黑脸将领双目圆睁,恶狠狠向我道:“为何还不跪下!”

我身旁的雍王吓得几乎连魂都要丟了,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甲板上,幸亏我及时的一把将他拉住。

我不卑不亢道:“三位将军可知道所站的是什么地方?”

那名矮胖将领不屑的笑道:“自然是大秦的疆域!”

我淡然笑道:“可我却以为三位将军正站在大康国的楼船甲板上,胤空虽然愚鲁,却知道国土之内只可拜一君一主。”雍王肥胖的面孔微微发红,他显然听出了我对他的明嘲暗讽。

那名矮胖将领居然呵呵笑了起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遍,方才道:“平王勿怪,我们刚才是给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

他向身后指了指:“我等是专门来接平王移驾!”

我微微一怔,不是我们的楼船可以直接抵达秦都吗,缘何他们会突然变卦?

那名将领道:“圣上曾经留下御命‘大秦之水,不载康舟’,平王和随行奴仆请跟我上船,其他无关人员可以即刻返回。”

他口中的圣上就是秦国的国君燕渊,大秦就是在他的手上才发展成今日的规模,不过他对大康的仇恨极深,从刚才的哪句话就可见一斑。

我在瞬间便打定了主意,既然早晚都要落在秦人手中为质,又何苦让这帮人随我一起历险奔波。我点了点头道:“你们为我腾出舱位,我要让人把送给秦国国君的礼物搬运过去。”

听到我这么说,雍王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对他来说这次的磨难旅程总算得以解脱,他早就丧失了陪我走到秦都的勇气。

回到船舱,采雪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从外面传来的动静,她知悉了刚刚发生的事情。我还没有来及说话,她已经抢先说道:“你若是丢下我,我便死在这艘船上!”也许是因为心急的缘故,她甚至忘了称呼我殿下。

我笑了起来,采雪的目光变得越发的迷惘起来,她猜不透我内心真正的想法,我当然不会丢下她,自从她替我挡住那一剑之后,在任何的情况下,我都不会丢下她。

我扶着采雪走出舱门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惊奇,他们很难想透,我贵为皇子居然会对一个书僮如此体贴。

孙三分背着他的那个药箱缓缓的来到我的面前,他从我的手上接过采雪:“这些事情还是让老奴来做吧!”

我凝视他许久,孙三分笑道:“我在大康宫中已有四十三个寒暑,时至今日,仍然只是一个四品医官,留在皇宫也不会有什么升迁的机会,老朽愿以将死之身,追随平王左右,这点微薄医术,也许可以对您有所帮助。”

我的脑海中瞬间想起了无数个拒绝孙三分的理由,可马上又被我否决了,无论他出于怎样的目的,我深信他对我没有恶意,试问像我这样一个落魄王孙,又有什么值得利用的价值呢?

我的脚步坚定而从容,经过雍王身边的时候,他拉住我的手,递给我一个信封:“这里面是礼品的祥单,一路顺风!”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谢谢!”

我走上踏板的时候,楼船上所有的武士和水手同时跪了下来:“恭送平王殿下!”,我的身躯微微震动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前方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要毫不犹豫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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