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端午姑娘,不是你的技术不值这个价,或者,我多给你一些银子可否?”谢文晋为难地说。
毕竟,给了银子可以说不是他给的,可如果给的是一家店铺,白纸黑字写的分明,他还能怎么赖?
“不,我就要那家店铺。”端午早看中那家店铺了,可是,如果不是谢文晋去买,只怕会买不下来。
因为,李家药铺的人,是不希望在他们药铺前面开医馆的。这可是他们的竞争对手那。
谢文晋问:“端午姑娘,你要那家药铺做什么呢?你为何这么执着?”
“我就这么一个条件,答应,你们谢家从此以后,就能自己生产最好的茧子了。”
谢文晋明知道杨端午是在逼迫他,可他还是答应了。
就这么答应了。
端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虽然这是她苦心谋划的结果,可真正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激动得想哭。
果然,刚一出谢家,她就扑到倪重阳怀里,哭了起来。
“重阳哥哥,你知道吗?咱们很快就要有一家,自己的医馆了。”
雨,淅淅沥沥的,杨端午喜极而泣的脸,埋在倪重阳的臂弯里,看不分明。
而远处,周瑜恒撑着一把油纸伞,看到了这一幕,他叹了一口气,留恋地望了端午一眼,走了。
“咦,重阳哥哥,那个人是谁?为何他的背影,这么地熟悉?”杨端午知道她是认得他的,可是却总是想不起来。
县城里街道两旁,屋檐下,路摊边,都是又圆又大的灯笼。
趁风光好,倪重阳提出一起去看灯会。
他给端午买了一顶带面纱的帽子,长发捋上去,包了一卷在帽子里。
面纱把她的脸,遮盖得朦胧如月。
“那边有灯谜呢。”端午走过去,好几对衣裳簇新的少男少女,手拉手聚集着猜灯谜。
倪重阳也要了一个猜了起来,猜对了有彩头,倪重阳竟然一个人,把一排的彩头都给得了。
彩头是三个铜钱,如果连续猜对了十次,就可以拿走一个灯笼。
倪重阳把铜钱交给了端午,自己提着灯笼。
少男少女们都看向倪重阳,夸赞他好文才。
其中有一个小姑娘,八九岁年纪,被倪重阳看的痴了,拉着他的衣袖不肯走。
“小耍赖了么?”端午笑道。
灯笼里的彩色的光,照在倪重阳的脸上,他好像天边一段锦,美而妖娆。
那小姑娘嚷嚷着:“我要哥哥抱我一下。”
众人都笑了,可是那小姑娘很执着,端午摇摇头,在倪重阳耳边悄悄说道:“看来你不给她点什么,她是不放手的了。”
倪重阳蹲下身去,把那灯笼递给小姑娘,“这灯笼好不好看,那么叔叔把灯笼送给你,好不好?”
小姑娘果然是“见异思迁”的,放开了倪重阳,抓住了灯笼。
倪重阳拉着端午的手迅速离开。
而小姑娘看着灯笼笑完了转过头来,却不见了倪重阳。
她这单薄平凡的一生,恐怕都会印上这么一个记忆了,在一个这么美好的夜晚,有一个这么美好的男子,当众送了一个这么美好的灯笼给她。
虽然,也许她这辈子不会再遇见他,也许她今后是操劳一生,布衣喂牛,可也许正因为永远不会遇见,于是成了最美。
二人来到另外一处灯笼处。
流光溢彩之中,摆放着五个瓷瓶,有几个人排队在投壶,可是没有一个人投中了。
“这是社么,怎么这么难投了?”端午细细看去,瓷瓶边上蹲着一个老汉,衣服粗糙,头发斑白,很普通的一个人。
倪重阳不语,双手抱胸,眉毛微皱。
那老汉举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凡是要投壶的都要交上五两银子,若是投中一个,则可抱瓶子走,若是投上两个以上,则可以得一百两银子,若是五个全中了,则可以拿走一千两银子”。
“难怪这么多人要跃跃欲试了,原来投中的彩头这么多,用五两银子来博取一次赚一千两的机会,更何况,很多时候,投中两个壶是很容易的事,两个壶就能拿到一百两了。”端午说。
可是,偏偏是这么简单的事,到现在都两个时辰了,还是没有人投中,甚至连一个壶都没人投中。
明明投壶的人,站的地方离壶,才两丈距离。
不停地有人交银子去试试,可所有的人,都失望地离去了。
甚至有人开始质疑这是骗局,根本是不可能投中的。那壶有问题。
“那壶没有问题。”倪重阳嘟囔了一句。
“那为何大家都投不中呢?”端午问。
倪重阳说:“很简单,是投的木圈有问题。”
端午不明白,倪重阳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继续说道:“那些瓷器地面上,放了磁铁,而木圈表皮抹了一层淡淡的铁粉,因为光线太亮,处处是灯光,所以,看不到,大家都以为是木圈。试问,铁遇上磁铁,又怎么不被吸引到地面上去呢?既然吸引到地面去,那么,又怎么会圈得住瓷瓶呢?”
端午细细一看,果然,木圈上度着淡淡的铁粉,而瓷瓶地面,都暗暗贴着磁铁。
“好个奸诈的老头,重阳哥哥,我要去揭穿他。”
话音刚落,忽然,灯光里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安夜!
“我也来投。”林安夜一身锦衣,在灯光里显得更加光彩照人。
倪重阳嘴角露着笑意:“看来今天这老汉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要输惨了。”
端午正诧异中,林安夜已经拿了五个木圈,轻轻一挥手,那五个木圈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五个瓷壶之上!
好像五个戒指,被套在五个手指上!
众人忙活了两个时辰,最后,林安夜竟然轻手一挥,都中了!
人群中不由得传来喝彩声,老汉长大了嘴巴,没想到今天竟然遇上高人了。
趁着大家欢呼,老汉抱了银子,正要逃跑,林安夜拦住了他。
“老爷爷,一千两银子,你还没给我呢,怎么这么急着要走?”
老汉知道逃不掉,跪下求饶:“这位公子,你就饶了我吧,我家里儿子病急,所以才出此下策——我哪里来的一千两银子啊。”
林安夜淡淡一笑:“你家里人有病,所以就有理由坑蒙拐骗了么?你骗的偏偏还都是这么和你一样穷苦的人。”
众人发出大叫:“原来果然是骗我们的,快还给我们银子!”
老汉跪下不住地磕头。
林安夜说:“你走吧,下回不可再这样了。”老汉急忙跑走了。
他的银子留下了。
林安夜说:“这些银子,你们谁支付的,都过去取回去吧。”
众人欢呼,奔跑着抢银子。
林安夜不屑地瞟了他们一眼,上前看了看那五个瓷壶,让他身后的仆从把五个瓷壶都装好带走。
杨端午见倪重阳还在发愣,说:“重阳哥哥,都看好了,也没热闹可看了,我们还是走吧。”
倪重阳点点头,叹气说:“林安夜的内力竟然又高了一层,他刚才,乃是用内力把木圈震到那些瓷壶上去的。”
一个人的内力,竟然可以让铁脱离磁铁!
端午回头看去,林安夜手中已经拿了一盏灯笼,那是一盏金鱼形状的灯笼,他缓缓走到端午面前,“端午姑娘,这是今天我们林家做的灯笼,送给你。”
端午一怔,“林公子,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接受。”
林安夜说:“不,你拿去。”硬是塞进了端午手中。
原来林安夜早就看到端午了,他本无意于揭穿那老汉的把戏,可为了在端午面前出风头,所以才——
他的心里,还是念念不忘端午。
端午淡然笑道:“我说了,我不会接受。”
一个灯笼本来没什么关系,可林安夜当众这么赠送,又是在这么一个灯会夜晚,只怕明天就满城风雨,人人都在传林安夜和端午的那点莫须有的事了。
那会让倪重阳情何以堪。
端午把灯笼放在地上,正要走,林安夜脸上一阵痛楚:“端午姑娘,你——”
“多谢林兄的好意,这盏灯笼,我替我妻子收下了。”倪重阳复又拿起那盏灯笼,拉着端午的手,“我们走吧。”
看着他们二人手拉手往前走的身影,林安夜难忍心痛,缓缓走向灯火阑珊处。
那里,周瑜恒正在酒楼等他。
二人自然是把酒言欢。
“我和你说过了,林兄,你一定要忘了端午姑娘,因为,以后她若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世,她一定会让你痛苦的。”周瑜恒把脚伸在桌子上,难得做一回放浪不羁的读书人。
林安夜琉璃目却是不以为然:“无稽之谈。我只做我喜欢做的事,哪怕是跌入万丈深渊。”
不久,谢老爷力排众议,真的把李家药铺对面的小店给买下来,并转到了端午名下。
店面虽小,可胜在处于人流中心,还能把李家药铺的客人给吸引过来。
端午只让人简单装修了下,就马上开始运作了。
明天,就要开业了。当然,为了不惹火李家药铺,就连开业,端午也是不声不响的。
“再看一看,还有什么忘了的。”杨端午在医馆内来回的整理着,还不忘对倪重阳提醒到。
“瞧把你紧张的,我们这医馆没多少东西。”倪重阳上前,拉住杨端午的手说:“你坐下来歇一歇,还缺什么的话,我自己来准备。”
杨端午很开心的坐在椅子上,笑着说:“坐诊的是你,你肯定比我了解。”
常用的药材已经准备好了,炮制药材的工具也都试用了一遍。为了让病人能坐着舒服些,倪重阳还特地做了一个藤制的椅子。
笔墨纸砚是倪重阳一直用的那一套,想来想去,倪重阳觉得一切都完备了。
“都齐了?”坐在一旁的杨端午笑着问道。
可来回看了几遍,倪重阳还是没觉得缺个什么。
看着倪重阳一脸茫然的样子,杨端午笑着走了过去,将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哦,还有这个!”倪重阳恍然大悟,笑着上前搂住杨端午,柔声说:“娘子手好巧,谢谢娘子!”
杨端午一脸满足的偎依在倪重阳的怀中,“以后好好给人看病。”
翌日,万里无云,是个晴好的天。
倪重阳把医馆开在李家药铺的边上,李家药铺的人还是知道了,聪明的马上去通知掌柜的。
一大早就听见李家药铺里的人故意大声喊着酸讽的话,可倪重阳就当没听见,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杨端午一早便过来给医馆开了门,为了有个好彩头,杨端午还在门上,挂上红色对联,门口,摆放着新买的雏菊。
行人穿梭不停,还是注意到了这家新开的店铺。
路过的一个老者说话了:“你这医馆里有药材没啊,我想抓点药。”
这刚开业没一会儿,就有生意上门,杨端午笑着迎了上去,“有,有!老先生里面请。”
倪重阳见有人求诊,也是一脸认真的坐了下来。
“老先生,是哪里不舒服吗?”倪重阳说话的时候,特地放大了声音。
老者却是一脸的不悦,“我耳朵不聋,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那您过来是?”倪重阳一脸的尴尬,笑着问道。
老者看倪重阳还能这么好脾气的问,便也立马收起了脸上的不悦,缓了缓语气问道:“你这医馆里,有水蛭吗?”
倪重阳一怔,这普通百姓,可能知道些人参、阿胶的,但水蛭这种动物药材,并不常用。
“请问老先生需要水蛭做什么?”倪重阳知道水蛭的功用,便试着问了下老者。
老者回到:“我老伴前些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摔坏了,这腿上还肿了一个大血包,所以,想找水蛭吸吸血。”
这老者也是挺懂的嘛,站在一旁的杨端午心想。
“可怎么不带你老伴过来看看,万一伤筋动骨了可就不好了。”杨端午提示道。
倪重阳也觉得杨端午说的在理,看着老先生说:“是的,重点还是筋骨啊。”
“那骨头没事,我看过了,这个,只要祛袪瘀血就好,”老者支支吾吾,“如果你们这没有水蛭,那我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