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
重阳可是对奶奶亲口说的,他喜欢你呢。
这句话响在她耳畔,朱舒雅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耳根子都烫着了。
这是真的吗?
真的是倪重阳说的吗?
朱舒雅可是做梦,都不敢奢求倪重阳,会喜欢上她啊!
可是,倪太奶奶为何要骗她呢。倪太奶奶拉着朱舒雅的手,继续说道:“其实呢,重阳这个孩子,心里喜欢一个人,总是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再加上,你也知道,他身边,还有杨端午这么一个强悍的妻子……你想想他哪里敢说啊!可是,我是他的祖母,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呢。””
朱舒雅大惊失色,“奶奶,我可不敢对不起端午姑娘,还请奶奶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倪太奶奶没想到朱舒雅会这么信任杨端午,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朱舒雅给倪太奶奶捶背,说起了别的话题,倪太奶奶还不死心,继续说道,“其实,端午这孩子,什么都是好的,就是啊,她心机太深了。她若是像你这么地单纯,就好了。”
朱舒雅低着头,有人这么夸她,她还是很高兴的。
她原本就是长公主,高高在上的公主,哪个人见了她,不是一个劲地夸奖巴结的,她早就习惯了被人抬。
朱舒雅走后,倪太奶奶笑了。朱舒雅目前是不会对不起杨端午,可是,倪太奶奶会等。毕竟,如果杨端午不除去,最后会被除去的人,就是她了。倪太奶奶可不敢冒这个风险的。
大坟脚村,农田绿油油的。桑树都结了桑椹,好吃的流油。
百灵鸟的叫声,婉转,如琴声绕梁。
这是一年农事最繁忙的时节。过了这个忙碌期,就到了收获的季节了。
空气里,除了农田的芳香,还是汗水的清香。
几个放牛娃,坐在牛背上,吹着笛子,背景是弯腰锄禾日当午的农民,整个画面,是如此地富有诗情画意。
倪重阳回来后,倪太奶奶趁杨端午找倪重阳之前,让倪重阳来她这里。朱舒雅就坐在倪太奶奶身边。
倪重阳看向倪太奶奶目光躲避,倪太奶奶就知道倪重阳只怕是变了。
杨端午已经告诉了倪重阳了,不过倪重阳可是他的亲孙子,又怎么会记恨于她呢?倪太奶奶有信心。
“重阳,你来了正好,舒雅做了一些点心,很好吃,你也尝尝。”倪太奶奶说,“最近啊,都是舒雅在照顾我,天天做点心给我吃,如果我有这么孝顺的孙媳妇儿,该多好啊!”
倪重阳只礼貌性地咬了一口,说:“祖母您说什么呢,端午才是您的孙媳妇儿啊!”
倪太奶奶说,“端午哪里有舒雅孝顺呢。重阳,如今,我给你做媒,把舒雅许给你做姨娘,你好好照顾她。”
这话一出,倪重阳大惊,连朱舒雅都大惊了。
朱舒雅虽然吃惊,可是对能给倪重阳做姨娘,还是有所期盼的。她也不认为做一个姨娘,就是和杨端午争什么,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很平常啊!再说了,朱舒雅不和杨端午争正室夫人不就行了?于是,就害羞地低着头,看了倪重阳一眼。
没想到,倪重阳很干脆地说道,“祖母,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我一生一世只愿意有端午一个人就够了,不会纳妾,也无意于纳妾。”
倪太奶奶说,“舒雅有什么不好的,再说了,男人有几房姨娘,才能证明你的成功啊!难道,你不知道,祖母都是为了你好吗?倪家也需要多多地开枝散叶啊!”
倪重阳听了,心软了一点,可是,态度还是很坚决,只是,语气比刚才的要和缓了,“祖母的好意我心领了,朱姑娘是好姑娘,也和端午是好姐妹,我和端午会为朱姑娘挑一门良婿的。”
朱舒雅听了,知道倪重阳不愿意娶她,于是连忙给自己下了一个台阶,“奶奶,我和端午姑娘感情深厚,实在是不愿意做出这样的事,还请奶奶收回刚才的话吧!舒雅愿意一辈子侍奉奶奶。”
倪太奶奶叹了口气,“你愿意一辈子侍奉我,可是,我没有一辈子给你侍奉啊!”
这话听得太古怪,连倪重阳都忍不住一怔。
接下来的日子,倪太奶奶还是想方设法地让倪重阳纳妾,甚至还设计要毒害杨端午,都让杨端午一一化解了。没过多久,周星星忽然就回来了。
“我是来为我祖母和父亲报仇的。”周星星提着剑,对倪重阳和杨端午说,“冤有头,债有主,不关你们的事,所以,请你们放心,我不会找你们报仇的。”
倪重阳说,“那你想怎么报仇?杀了我祖母?那不是等于杀了我一样?”
周星星从牙齿里,迸发出一声冷笑来,“一样?那我祖母和父亲呢?难道他们就应该白白牺牲吗?”
杨端午拉着倪重阳说,“重阳哥哥,你是英雄,就不能为了小爱,影响了大爱。”
倪重阳说,“端午,我明白,可是,我……”
一阵脚步声传来。
倪太奶奶拄着拐杖,走了出来。
她白发苍苍,脸上黑黄而布满皱纹,看上去好像一个没有水分的柿子。
“我知道你迟早都会来。”倪太奶奶说话的时候,手在抖动,“这些年来,我每天都梦到有人会杀了我。没想到会是你。可是,我怎么会没想到呢?你和她,长的多么想象啊!”
周星星指着倪太奶奶说,“就是你,害死了他们?”
倪太奶奶点点头,“是的。如果我不杀了周芳华和她儿子,我和我的儿子,就不能成为倪家的嫡系了。”
周星星一怔,“你真的狠心。”
“所以,这些年我过的也不好。我天天都做噩梦,晚上,没有灯光,我就不敢睡觉。有时候,我真的希望你早点来,早点结束掉当年的恩怨,也好让我早点解脱了。”倪太奶奶说着,不由地咳嗽起来。
甚至咳嗽出了血。
倪重阳大喊,“周星星,她已经这么老了,你也不能放过她吗?”
周星星沉默着,可是,握剑的手,明显放松了。
风吹的他眼角闪着泪光。
“我不会杀你,如果我私下杀了你,我就和你没有什么不一样了。”周星星说着,走向了县衙。
很快,县衙的人过来了,带走了倪太奶奶。
倪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村民都议论纷纷。周星星跳上高台,对大家说了当年的事,还给周芳华和他父亲,在倪家宗祠里,立了灵位。
倪里正听说倪太奶奶被抓了,急了。
他不顾一切给县衙行贿,想救出倪太奶奶,结果东窗事发,倪里正因行贿罪名,被罢了里正的职位,还被抓了起来。
倪太奶奶因为年事已高,就没有判决她极刑,而是终身禁闭。至于倪里正,则终身不得为官,监禁七年。
贺丽君见倪里正还要七年才能出来,出来也没有饭吃,就改嫁了。
失去了父亲庇护的倪鸡鸣,则整天酗酒,打妻子。日子过的非常消极了。
倪里正一家忽然变成这样,倪重阳很为他们惋惜,就拿出钱,接济倪鸡鸣一家。
一失足成千古恨,倪里正在监狱里,受不了屈辱,竟然自杀了。
而杨端午,则给朱舒雅四处相看婆家。
终于,李元宝和朱舒雅两个人相遇后,都对对方有好感。一个未婚,一个未嫁,于是,在杨端午的做媒下,李元宝和朱舒雅订了婚。
这么一来,就已经到了秋天了。
天高云淡,天气凉爽。
杨端午把朱舒雅打扮的漂漂亮亮,亲自送朱舒雅上了花轿。
李元宝也很高兴,朱舒雅这么多才多艺的女子,上哪里找呢。想不到他之前感情的一切失败,都是为了等一个最好的爱情。
于是,朱舒雅和李元宝就成亲了。
朱舒雅嫁给李元宝之后,非常感谢杨端午,就和杨端午结拜为金兰姐妹。
其实,杨端午并不是很相信什么金兰姐妹一说的,哪怕是亲姐妹,也会发生摩擦,更何况只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呢?
可是,如今朱舒雅也已经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她不会再来拆散杨端午和倪重阳了,两个人之间,没有了利益冲突,杨端午也放心和朱舒雅成为姐妹。
朱舒雅嫁到李家之后,并不会做家务,可是因为之前在倪宅的磨练,她现在已经没有公主脾气了,老老实实地跟着李家的人学习,没多久就适合了面馆的一套流程。
虽然做的面不好吃,可也能帮着李元宝,操持着整个面馆了,为李元宝解决了后顾之忧。
朱舒雅还时不时地挥笔作画写字,她的字画,因为成为了李元宝的夫人之后,变得值钱了,一卖就给李家,添了不少额外收入,李元宝的父亲乐的合不拢嘴,都说李元宝捡来了一个才女回来。
朱舒雅也开始学着服侍李元宝的父亲,管理家政,倒是也一学就会。
李元宝自然也是面上有光了。
只是,倪宅里,人更少了。
倪重阳决定在秋收的时候,举行一次纪念活动。
其实倪重阳是想给周芳华一个正室的名字。虽然已经得到平反,可是,因为太低调,真正知道周芳华的人,还是不多的。
于是,倪重阳写信,请周星星回来一次。
边关最近非常安静,再加上周星星管理有方,军队纪律严明,鞑虏根本不敢来犯,于是,周星星就回来了。
正好是秋收的时候。
空气里充满了稻谷的芳香。
周星星看着村民们,一个个抱着稻谷去聪米,心想,过去,他的祖母周芳华,不要周家的荣华富贵,只要爱情,在农村里生活了那么久,可有没有这么累的抱着稻谷?
周芳华为了她丈夫,付出了太多,太多,可惜,最后还是被始乱终弃。周星星忽然不再相信爱情了。
他怕了,对感情害怕了。这世界最不可靠的,就是爱情了。
倪家祠堂外,挤满了村民们,倪重阳给来的人都分了粮食,如果一直呆到结束,就还能拿到红包。所以,村民们为了利益而来,越聚越多。
祠堂里,点上了香火,周芳华的灵位,赫然而立。
烟火阑珊,好像周芳华的香魂萦绕一般。周星星觉得周芳华一直还在一样,不然怎么会有洗雪的这天?
仪式终于开始了。
倪重阳当众宣布了周芳华的祖母地位,也说明了当年的血案。
周芳华和她儿子不是生病死的,而是被倪太奶奶害死的。
村民们都很诧异,没想到倪太奶奶会是如此狠毒的女人。
可是,倪太奶奶后来笃信佛教,每当初一十五,就去庙里吃斋念佛,非常虔诚,村民们都是知道的。
没有想到,表面的吃斋念佛,抵不住内心的狠毒。
“也许,正因为她杀了人,所以才内心有愧,才天天去吃斋念佛呢。”村民们都说。
倪重阳正色说,“吃斋念佛,是不能让一个人的内心,得到真正的平静的。”
这话杨端午也同意。
仪式结束的时候,村民们留下来吃饼。
倪重阳和杨端午单独请周星星吃饭。
“说起来,都是我对不起你。”倪重阳说。
周星星却很释然地说,“如今,大仇已经报了,和你们就没有关系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倪重阳很感动,“恩,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
杨端午说,“只是,周星星,你年纪也不小了,也应该成家了。”
周星星叹了口气,“年纪越大,我越是不想成家了。”
杨端午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周星星说,“我现在只想好好地守着边关。边关的风景很美,很安静,比较适合我一个人。”
“可是,你喜欢去边关,不过是想逃避成家罢了,很多人都来你家做媒,我听说,你都把他们轰走了,看都不看一眼。”杨端午为周星星担心。
周星星笑道,“其实,一个人的生活,也是可以过的很好的。你看,你们成家立业的,就没有自己的生活了,哪里比得上我这么自由啊!”
倪重阳笑了,“不过这是忙碌的快乐。人生,总是不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