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关云长一朝悟道:强弱,形也!
儿戏。
马良还是觉得有些儿戏了。
“关公…你这…”
不等马良张口。
“哈哈哈…”关羽笑出声来,“方才戏言尔。”
戏言,那就是开玩笑咯?
马良轻叩了下脑门,他微微沉吟,“以往关公可很少拿这种事开玩笑。”
关羽变了。
尽管他的变化具体是什么,要马良说,马良也说不上来, 但是在某些方面,的确是和风细雨般的出现了些变化,至少是变化的端倪。
同样的,马良发现,关公的心情也比以前要畅意许多,以往…每每与关公论及局势, 往往关公脸上凝起的便是“苦大仇深”。
或许是因为骄傲自负, 又或许是骄傲自负下的某种压力,总而言之,马良…很少见关羽如现在般怅然,甚至偶尔还会开怀大笑,甚至会开起玩笑。
这是四公子关麟的答卷。
关羽的话于马良而言无异于醍醐灌顶。
众人也就见怪不怪…
后面还有四人推着一辆奇奇怪怪的小车…
“我屡屡思虑,为何我会有此疏忽?恰恰昨日与云旗争辩,我方才明悟!”
“季常且看…”
马良微微一怔,他摆手道:“关公,其实…有一个人比我更适合!”
倒是马良,他“吧唧”着嘴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见马良不说话,关羽拍了拍马良的肩膀:“季常,季常…”
史火龙与游坦之走到了台上,似乎是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两人稍稍有些收敛。
“所谓‘强弱,形也’,此意乃是向敌人显示弱小,并不是真的弱小,恰恰是由于自己拥有更强大的实力!故而,善于调动敌军的将帅,用伪装假象迷惑敌人,敌人就会听从调动…用利益来引诱调动敌人,并以重兵等待敌人,就能伺机歼灭敌人!”
——空谈误国, 实干兴邦。
“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更生,四时是也…关某之所以与这小子的博弈中,屡屡落得下风,便是这小子深谙‘正’与‘奇’,他更是深谙,“正”是给敌人看到的表象或假象,而“奇”才是真正的实力和意图,这小子会藏!擅藏!”
“不说这个…”玩笑也开过了,该说正事儿了, 关羽一本正经的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迅速展开。
“敢这么跟关四公子说话,此二人背后的主人想必…不简单哪!”
因为关麟的缘故,他会刻意的去想,这家伙会不会也像关麟那小子一样,也刻意的示弱,迷惑于我,然后等着后背捅刀子!
就这么一想,那眼界就完全不同了。
——『此番,谈及“防范东吴”,关公又拿出这封答卷了么?』
他知道,这是偏厢车!
他也知道,这里面的弩,共计五十支,能瞬间射出十支弩矢,射程在三十步左右的完全版“诸葛连弩”。
“关公明悟了什么?”马良连忙问,他是竖起耳朵,满是好奇。
而这战车中还摆放着其它军械,其中就有弩,还有长枪、大斧…甚至,还有一个“拒马”!
很难想象,一驾战车中,竟装填了这么多军械。
“这么多年的征战, 只要是关某统军, 多以‘正和’,却鲜有以‘奇胜’,凡‘正’者乃正面之意,‘奇’者乃变化之意,‘正’者乃表面之意,‘奇’者乃隐匿之意,‘正’者乃正常之意,‘奇’者乃多出之意!”
按理说,这等买卖军火,不应该是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但,可曾有人教他,这是《孙子兵法》“以奇胜”中的迷惑么?
一时间,台下传出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不会有人,从“看门护院”、从“卖绿豆”的小贩,一朝就成为了威震华夏的将军。
马良这才回过神儿来,他正色道:“《孙子兵法》中讲,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
马良长长的呼出口气。
心头无限次的感慨——『云旗公子厉害呀!』
八个大字赫然摆在面前。
“依我说,除非是北境的曹操,亦或者是襄阳城的名士庞德公、水镜先生,否则…也不该如此不客气!”
史火龙与游坦之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语调抬高,保持着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最直观的是关公的傲气削减了许多,再不那么的盛气凌人了,也会重视他的对手!
“这荆州,还有哪个不简单的人物么?”
“来…”
“我敢肯定,等见到这些军械之后,关四公子一定会爱不释手!”史火龙的话无比笃定。
——“关公,秋季就要过去了,接下来冬春两季将是枯水期,关公真要挑这个时候,去进攻襄樊么?”
这些,都是关羽没有明悟的,也是最迫切需要引导的。
——“我这儿就有一些军辎,只是价格不菲,四公子敢买么?”
“贼曹掾属拜访的人太多,轮不到我们!此番冒昧登台,就是问一句,我家主人的军械不少,但不是正经的营生,四公子敢买么?”
从“得胜桥”向下望去,数不尽的百姓围拢着一处站台。
——至少,多出了防“老六”的意识!
马良心头这么想。
更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就从“侯”到“王”到“帝”再到“神”!
农民们敬仰关羽,认为他能“庇我黎民雨旸兮”;
将士们敬佩关羽,因为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武;
整体看来,就像是一个完成度只有一半的战车。
说到底,不是关羽天生强大,是因为他天生要强,以及…他天生就有着那“恐怖如斯”的学习能力。
——『让你们演商贾,没让你们演地痞流氓啊!就不能收敛着点儿么?』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这是江陵,就是黑市倒卖军辎的,怎么会有曹操?”
呼…
关麟浑然不在意,他只是目视面前的两个“商贾”笑着问道:“钱不是问题,可你们既要卖东西,总该让本公子先验验货吧?”
可若是如今的糜芳,他简直能把心咽到肚子里,凭着糜芳对那孙仲谋的仇恨,这城池的加固又是防范东吴。
除了能判断出站台上站着一人外,基本上分辨不出任何一个人的脸。
“好啊,让子方加固江陵、长沙,妙哉,妙哉…”
他能够从实战中总结出“统兵致胜”的法门。
此前,马良还说不准,因为云旗公子的缘故,关羽究竟改变了哪些。
——轰隆隆!
坦白的说,别人的话,关羽还真不放心。
而这么一句话之下,马良骤然明悟,“关公的意思是?哪怕合肥赌约,皇叔借荆州一事再难兴起波澜,可东吴依旧不会放弃荆州?”
又何曾有人劝他!
丫的你别读春秋了,多看看《孙子兵法》吧,上一个看《孙子兵法》的,人家已经不用在后场街卖鱼了!
——“以往吾视江东为鼠辈,可现在想想,他们只是表现的如鼠辈一般,这是骄吾心,其实际上包藏祸心,只不过藏匿的本事没有云旗高明,终究狐狸尾巴露了出来,被云旗识破,这也提醒我,防人之心不可无!”
兵法,就像是后世写网络小说一样,一看就会,一写就废。
关羽指向了竹简上的字眼,马良定了定儿神儿。
“吾北伐在即,防范江东,加固江陵与长沙之事就交给季常你吧?”
关羽指向的位置是一句话——‘湘水为界,父亲不给,难道孙权就不能抢么?’”
关羽话锋一转,又绕到主题上来了。
“自然不是!”马良笑道:“是子方(糜芳)…”
马良说的是实话…
当然,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止万难?
比如牛奶糖,写了这么多年的书,还在等着顿悟,还在等着英俊读者老爷的支持呢!
而关羽不一样。
关羽就感觉打开了一扇全新世界的大门。
这让台下百姓纷纷议论。
关羽的道,“我是明悟了《孙子兵法》中,‘以正和、以奇胜’的真谛!”
他将东吴视为鼠辈…
这竹简,马良可不陌生。
至于这些长枪,是通过战车上的小窟窿往外面刺的。
这次关羽的手向下移动,指向了竹简最后一行。
这也让包括陆逊在的所有人,都对此二商贾能拿出什么军械,充满了好奇。
关羽一捋长髯,“由此观之,他能料到东吴之奇袭就不意外,因为他深谙‘奇胜’之道,东吴所走的每一步,无外乎在此框架之中,只不过看如何隐匿,故此,此子料敌预先,自是斐然!”
可…一来卖的人神神秘秘;
可现在,他敢无比笃定的说一句,因为四公子,关公的改变是无孔不入的。
顺着这一道声音,人群中默契的腾开了一条道。
…
——轰…
似乎,自打四公子“一鸣惊人”后,关公所有的压力与怨气尽皆集聚到了他的身上,别的…反倒是一片坦度,一片怅然。
“史火龙”与“游坦之”二人,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缓缓步入台上。
关羽扬手,“季常还要说什么?”
“看。”关羽无比笃定的道:“季常现在再看这一句,可有体会到云旗‘奇胜’之法的奥妙?他是把东吴给看穿了。现在再去细品,东吴如此擅长隐匿,自是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们越是表明履行合肥赌约,私下里越有可能会行小人行径!”
只见史火龙拍了拍手,就有四名仆从当先走来,在人群中腾出了一条道。
往往进步都是一朝间的顿悟,是达到某个临界点,因为某一句话,某一个手法,某一个领悟,某一些英俊读者老爷的支持,而一朝突破,豁然明朗,耳目一新。
“孙子言‘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以往我感悟不透这些,可从云旗身上,我发现了我忽视的那部分!”
“以往这其中的道理,我还未能明悟,今日听关公一言,懂了,全懂了!”
他的强大不在于他的门楣,不在于他的靠山,他的强大是基于他恐怖的学习能力。
现在,一朝明悟…
“没错!”关羽的眼眸更加的冷凝,“此前我屡屡思虑,荆南之危机,自是因为我的疏忽,才给了孙权奇袭的机会,万幸荆南无恙!”
说到这儿,游坦之道:“我家主人特地让我二人前来,本打算私下里去拜会四公子,谈谈这军械买卖,怎奈四公子的门楣高啊!”
这一行的文字,是关麟肆意所写——“三郡,狗都不让,可有答题的这会儿,城早没了!”
说是小车,也不准确,因为很明显这是一辆战车,下面的轮子与寻常战车无防,但车厢上面的挡板却只有一面有,像是少了一半。
似乎是一朝明悟,关羽突然就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
史火龙朝关麟拱手道:“听闻四公子发了笔小财,收了一批部曲,却苦无军械!”
前面四人架起了木板,众人将这小车推到台上。
秘密团体也十分尊敬关老爷,因为佩服其无比的忠义…
倒不是惊愕于关羽对《孙子兵法》的一朝顿悟,而是…马良惊骇于四公子关麟对关公的影响。
而来买的人,又是素来“不怕事儿大”的四公子关麟关云旗,那一切就都有可能了。
那…怕是东吴的一只鸟也飞不进来咯!
别说,这个名字传出,关羽一愣神儿,旋即,他一捋长髯。
只不过,那车厢的挡板极高,足足有两个成年人的高度,其中还有一些像是刻意凿开的小窟窿!
…
关羽已经将竹简铺展开来, “季常,你看, 云旗写的这一句…”
但更多的,是没有引导他往另外一方面想。
关麟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台上的战车。
居高临下,视野之内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历史上的他,大意失荆州,或许有“傲”的因素。
“没听她们说,不是正经的营生,怕是…黑市里倒卖军辎的,这可是会掉脑袋的营生啊!”
倒是关麟心里嘀咕着。
这个意识极其关键。
“季常说的总不会是云旗那小子吧?”
不过,对于高台上的关麟而言,情况又不同了。
“受教了,今日…良受教了。”
——勇怯,势也;强弱,形也!
马良轻轻呼出口气,一席话表露出了他的担忧:
从他不再把东吴当成鼠辈,就可窥见一斑。
笑谈中,加固长沙、江陵的决策算是定下了,这个话题也算是彻底止住…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关麟知道,史火龙与游坦之的表演就要开始了!
——而该配合他们演出的关麟,可不能视而不见!
这一回,是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