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
“噢,没事。”
“我这已经是刻意的把其他人都支开了,难道你我之间还有不能说的事?”
“真没什么,许是累了。”
路上,林墨和赵云二人并肩而行。
赵云说他累了,林墨相信,说话都没有先前那种果断感。
可要说是因为累了而缺了那份精气神,林墨当然是不信的,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就算他不说,林墨也能猜到一二。
在北国,在徐州,未来还会是在整个天下,怕是没有什么东西是自己得不到的。
自己能得到,他赵子龙也一样能得到。
如果说,那应该就是人心了。
“去了书院?”
云淡风轻的四个字,让赵云步子一顿,眼神复杂的看着比自己前一个身子的林墨。
随后,又跟了上去,涩笑点头。
“那,她拒绝你了?”林墨回忆了一下,当初离开彭城的时候,二人好像只是匆匆一眼,不过当时彼此的眼神中确实带着一股炙热。
后来不太确定出征前蔡琰有没有送赵云,但即便有吧,说到底也不过是两面之缘,咋就情根深种了呢。
依稀记得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无妻可是你常山赵子龙说出的话来。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说什么呢,我对她只是心有敬仰罢了,根本没谈及情爱。”
林墨没有回应,只是嘴角上扬,显然不信,赵云才进一步补充道:“真的没有,昨日相见,她只是把我这两年写给她的信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我。”
“连火漆都还在。”赵云苦笑了一声。
“啊,原来是不被喜欢的姑娘喜欢,那确实是挺难过的,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林墨一边走一边说。
只是那腔调听来像是在揶揄,让赵云眉头紧蹙。
“别误会啊,我可不是在嘲笑伱,是觉得你不懂女人心。”
“我知道,便是如今功业在身,到底出身草莽,配不上蔡家名流。”赵云苦笑道。
“哇,这话要是让她听见你可就真的惨了。”林墨停下脚步,诧异的看向周围,好似深怕蔡琰会突然出现。
“莫非不是?”赵云眸子闪过一抹光芒。
“当然不是,她要对你无感,早就离开彭城了,你当这有宝啊,以她蔡家名望,就算已经没落,到哪里还缺的了一口饭吃,哪怕去曹营,曹操也会善待于她。”
赵云想起林墨曾经说过,曹操跟蔡邕可算是师生关系了,善待他的女儿,这合情合理。
不过,他不认为这是理由,“许是念及你救她出苦海吧。”
“没有的事,我可曾经说过,她帮我把蔡家那四百多卷藏书默写下来就当是还了这份人情,她是去是留,俱由己定。
要我说,她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吧,所以才会敬而远之。”林墨背后有光,化身爱情导师。
“配不上我?”
赵云嗤笑一声,“你在说笑呢吧。”
“诶,你这就妄自菲薄了,你可是威震萧关的赵子龙啊,太行山上斩夏侯,白狼山下诛蹋顿,何其光芒万丈,这是寻常女子敢爱的吗?
更何况,她还有那样不堪的过往。”
这么一分析下来,赵云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顿悟笑意,“那我该怎么办?”
“不妨事,这女人啊,就像沙子,强握是握不住的,但如果你加点水,就可以任你塑形了;
这男人啊,就像水泥,加点水,他就硬了。”
赵云一脸懵逼的看着他,挠头道:“你在说什么啊。”
“多陪陪她不就行了。”
林墨扬了扬额,示意他别停下脚步,“反正咱们在彭城还有些日子要待,这段时间你跑勤快些,任她态度清冷也好,良言相劝也罢,你都要一颗红心坚持到底。
证明给她看,你不是一时兴起嘛。
如果连你都不给她勇气,那她怎么能相信未来真的在一起了,你能不能承受世俗的流言蜚语呢。”
“有道理。”赵云默默颔首,感觉悟了。
“行了行了,你去了琉璃厂也帮不上忙,走吧。”林墨摆摆手。
“那不成,你身边可不能没人护着。”
“嘿,走着。”
来到琉璃厂,这里的规模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化肥厂也好,白糖厂也好,都几度扩大了,唯独这琉璃厂还是一如从前。
也不是因为笮融出任了青州刺史便把琉璃厂的生意给丢下了,主要这琉璃一直走的是高端路线,玩的就是物以稀为贵,没必要扩建。
不过这些工匠对琉璃的生产已经极为熟悉了,造望远镜和瞄准镜的事应该不难,难就难在后期的校正上面。
望远镜的核心是透镜,无论是凹透镜还是凸透镜,都是根据模型来塑造就可以了,成品出来后再打磨抛光,就算完成。
只不过,物镜和目镜的聚焦倍数调整可能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而且,这个理念就算教给这些工匠,一时半会也消化不了。
反正大军一时半会也无法汇聚,这项工作,林墨是打算亲自下场的。
其实,望远镜还是很好制造的,可它的功效也有限,更多只能是用在斥候身上。
最难的是瞄准镜,林墨甚至都没有信心一定能造出来。
因为后世的两大瞄准镜,一个是红点,一个是全息,都是采用了高科技的二极管或是电池管,跟望远镜这种单纯利用物理原理是不一样的。
不过最早出现的瞄准镜的聚焦功能,只是采用了细微的十字线而已,要制造,就是朝这个方向去努力。
反正,最后成品出来的时候,追求的也只是这个时代的六石弩的最大距离,约莫在二百五十步左右。
听起来要比弓箭手的百步距离远了不止一倍,可这个时代弩却不是主流,里头的原因很多。
一者,作为君子六艺,弓箭这玩意世家子弟都玩的溜,甚至很多民间猎户也有神射手的存在,至于边陲之地自幼娴熟弓马的民族就更别说了。
而弩这玩意,首先朝廷就管制了,再者制造起来太困难,射完后的续航问题远不如弓箭,加之没有普及,很多人都无法精准射击。
要不然二十万的袁军里怎么就才挑了那么几百人出来组建先登营呢。
弓箭就不同了,很可能招募的新兵里能找出一半的人都会用。
不过,现在既然是想从科技上玩花样,总是可以先去做尝试的,不行再说呗。
虽然决定了开始攀爬科技树,可穿越必备的火药林墨却迟迟没有想法。
后世的顺口溜了有一句:一硝二磺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
这几乎是后世穿越小说里的必备神器了,穿越前就熟读网文的林墨当然不会不知道。
可迟迟没有研发这玩意,其实是有一定原因的。
首先,这火药弄出来了,他也不懂得如何制造引线,更不可能造出火器来使用,那么这玩意到最后就会沦落为比投石机里的火油坛子威力大一些的攻城器械罢了。
事实上,这个时代的火油坛子里还会装入硝石增加威力,本质上讲已经是炸药的一种了。
再者,火药不稳定性也大,储存、运输过程中,稍微不小心就会引爆,没炸到对方,还可能把自己给搭进去。
所以,要研发,还得先研究下怎么弄出来一条引线,这玩意,林墨是真的一点思路都没有。
或许可以尝试用煤油浸泡的细线来试试。
反正在引线的问题搞清楚前,他并不打算着手火药问题。
虽然,这是迟早都要弄出来的神器,可现在,他确实有些使不上劲。从安丰到寿春四百多里的路程,鲁肃说十天要赶到,其实他知道根本办不到的。
两万五千军,除了一千骑兵外,全是步卒,你要日行五十里的路是很难的,除非你沿途对可能存在伏击的地方不管不顾一路高歌猛进才行。
毕竟,这个时代哪怕是驿道也有遇着山路通行缓慢的地方。
而在行军过程中,最让鲁肃担心的就是孟固山一带,这里不仅是庐江进入安丰的必经之路,也是前往寿春最快的通道,如果要绕行,那就得多走三天的路程。
眼下如果选择绕路,淮南军怕是也不答应。
唯一能做的就是多派一些斥候去勘探地形,但一路上可供埋伏的地方太多太多了,莫说现在骑兵紧张,你就是多给些斥候,也不能全部探查到位。
此时,鲁肃率领的两万五千军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在孟固山下行进着。
颜良在前方开道,充作先锋;文丑和鲁肃一并坐镇中军。
轰隆隆~
山岗上,忽闻一阵动静,颜良下意识就大喊道:“有埋伏,小心,避让!”
声落,将士们也顾不得右侧是一条河床,直接就跳了下去,想要远离这条栈道,避免被滚石、檑木和即将到来的箭雨射杀。
与此同时,后方的军士也快步的跑到距离自己最近的军械车上取下铠甲来,匆匆忙忙的装备。
可等了一会,那声响越来越近后,确实是一队石头和檑木滚了下来,如果不是躲的及时,还不知道砸死多少人呢。
想象中的箭雨并没有落下,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颜良叹了口气,骂道:“他娘的,第五次了,这群贼子到底想干什么!”
是的。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五次了。
并不都是发生在孟固山一带。
第一次的时候,是经过一处叫马鸣坳的洼地里,忽见箭雨飞来,又见狼烟滚滚,把大家伙吓的够呛,赶忙武装好自己准备厮杀,
结果,一阵箭雨后,大家摆好架势却不见江东兵马。
第二次的时候,是在一处山坳,同样的套路,又是只射出几百箭,冲锋号角吹响,等到大家急急忙忙的披上铠甲后,又是不见江东兵马。
第三次,第四次情况都大同小异。
然后就是眼前这一次了。
事实上,动静传来的时候,很多人心里都觉得,多半又是跟先前差不多吧。
想是这么想,可你该披甲还得披甲,这可是战场,一瞬间就决定生死的地方,谁敢去赌啊?
万一对面十假之中忽来一次真的,那不成了束手就擒吗。
可是,每一次的动静,都会让这支军队紧绷的弦再度被施压,这种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折磨非常考验人。
同时,颜良又不敢贸然乱动,还得先派人上山去确认,到底有没有埋伏了,等到斥候回来禀报安全,才能继续前行。
然后,将士们就把身上的铠甲重新脱下,放回军械车上。
长途行军,这种几十斤重的铠甲是不可能一直披在身上的,这也是为什么行军的队伍最害怕被突然偷袭了。
跟夜袭敌营的道理是一样的。
军士一旦没有披甲,心里上就处于了劣势,毕竟,这身装备可是能挨刀的。
“先生,不能这样下去了,多来几次我们就是半个月也赶不到寿春啊!”文丑拉起衣领,显得很焦躁。
“将军,大意不得,这看似在拖延我们进军的速度,为他们攻克寿春争取时间,可是,如果孙策想拿九江他早该动手了,根本没必要等到今天。”
鲁肃的眸子依旧是古井无波,打量着眼前的孟固山,“他是在这消磨我们的耐性、军力,很可能接下来的伏击,便会由假转真。”
话虽如此。
可将士们眼神中的疲态是藏不住的。
连日的赶路本身就很累了,还要面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偷袭情况,你又无法判断是真是假。
毕竟,这样的动静,只需要几百人就能造出来,完成任务后,立刻就能撤走,一点痕迹都不留给你。
没法子,这是吃了地形的亏。
可是,只要过了孟固山后距离寿春就只有一百八十多里路了,往后不能说是一马平川,可是供他们埋伏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周郎当真是足智多谋啊,先是以阳谋迫使我救援寿春,如今又以此法消磨我军士气。”再次动身的时候,鲁肃不由感慨了起来。
这招也挺狠的。
现在最明智的做法是,必须找到一处开阔地进行休整,等到养足精神再继续行进。
可问题是,江东越是表现的如此,手下的淮南军越觉得他们是在猛攻寿春,拖延自己的时间罢了。
几个校尉已经先后跑来请示要加快脚步通过这片山峦之地,都认定只要过了这一带就不会有给他们设伏的机会了。
甚至,就连文丑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时候,在军中的威望就显得很重要了,作为第一次领兵的鲁肃,在威望方面还是差了一些,毕竟不是人人都有林墨这样的号召力。
所以,便是挂了监军,很多时候也不能随着自己的想法来。
将帅不和的问题,是临阵最可怕的危机。
所幸,这一路上,尽管还遭遇了两次这样的假攻,到底没有一次是真的。
大军终于穿过了孟固山的范围,接下来,不会再有这般好设伏的地方了。
鲁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他们确实是在迟缓自己的进军速度而已,竟然放着这么好的一段路不设伏。
“前方往东四十里,有一座小郭,想来已经被孙策占领,但我觉得还是应该先攻克下来,防止江东兵马隐匿其中,到时候突然从背后下手。”鲁肃还是很稳健的。
“先生,还是往北继续前行吧。我知道先生所虑,可沿途还有四个县,总不能一个个去攻克,那等我们去到寿春的时候,只怕都已经是开春了。”这不能怪文丑性情突变。
试想,换了是谁,这一路上被江东兵马这样折磨也得失了耐性。
这会其实大家伙累是累,但都憋足了一口恶气,想要在战场上找到江东主力,狠狠的揍他们一顿。
鲁肃低眉沉思。
如果可以,他其实是想一个城一个城的打过去,这样会保险很多。
因为每下一城就可以排除一个潜在的风险,同时也可以让将士们入城休息。
原野下寨,每天晚上都要安排不少人警戒,对军力的损耗是很严重的。
就说这一路赶来,哪一个不是重重的黑眼圈啊。
现在这支队伍,别说是对方来偷袭,真就是双方摆开架势的打起来,怕是也凶多吉少。
“将军,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休整。”鲁肃沉声道。
“我亦知先生苦心,可文远也常说,用兵就是用险啊,更何况,我们拖的太久,我也.”
文丑看了看后方,低声道:“我也担心安丰。”
“也罢.”
鲁肃没有再纠缠,转而道:“那就多派几路斥候再探,我想知道现在寿春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这无妨。”文丑点了点头,便继续行进了。
霍县,在寿春以南五十里,是安丰吕军进入九江后第二座会遭遇的县城。
当然,也是可以远远绕走,但总归不可能走的太远。
此时,城内的议政厅里,孙策坐在帅椅上,双眸如隼,信心满满,“此番下来,吕军已成疲军之态,明日夜里,他们就会抵达公瑾预计的位置,届时奇袭,必将他们一网成擒!”
“必胜!必胜!必胜!”厅内,太史慈、韩当、吕蒙、凌统等一干武将摩拳擦掌。
昔日广陵城下的血海深仇,总是要有人来填的。
只能怪你们运气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