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奉带着一万余以条顿人为首的蛮族骑兵迎面撞上了萨珊人,五百步以外双方就开始加速,孙奉一马当先,十三骑士护拥在他的左右,举矛高呼,一千多条顿人红着眼珠子,疯狂的吼叫着,用力抽打着战马,战马四蹄腾空,发力狂奔,犹如一头巨龙,率先冲进了萨珊人的战阵。曰尔曼人、高卢人、哥特人追随其后,像一头雄鹰展开的双翅,狠狠的扑向猎物。
阿瓦德暗自叫苦,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后退,唯有向前冲出一条血路才有逃生的希望。他举刀高呼,下令加速前进。
“轰”的一声,双方撞在一起,连射箭的时间都没有,就展开了激战。孙奉左手持戟,右手舞刀,远者戟刺,近者刀劈,一经接触,就将两名萨珊骑兵斩于马下,十三骑士紧跟其后,将一个个萨珊人击杀在面前。
片刻之间,他们深入萨珊人的战阵百余步,孙奉接连斩杀十二名萨珊骑士,战马终于被萨珊人撞中,两匹战马撞在一起,庞大的身躯发出巨响,打着横飞了出去,落地时战马已经口吐鲜血,倒地抽搐。
孙奉及时的从马背上脱身,在半空中甩出战刀。战刀打着圈,发出嗡嗡的鸣叫声,飞出几步,正中迎面冲来,想要击杀孙奉的一名萨珊百夫长胸口。百夫长惨叫一声,从马上摔了下来,孙奉在空中虚跨几步,尼古拉从马上伸出手,将他拉上了马背,随即又将他扔到一匹空鞍战马上,自己举起长矛,冲到了最前面。
萨珊人不敢恋战,一触即分,狼狈奔逃。等孙奉等人转过马头,萨珊人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背影了。在他们的身后,数千具尸体倒在地上,哀嚎声响成一片,原本洁净的河滩上尸横遍野,血水染红了土地,静静流淌的底格里斯河水也变成了红色。
“殿下,我们追吧?”尼古拉抹了抹脸上的鲜血,兴奋的大叫道。从和萨珊人打仗以来,从来没有一次打得这么轻松的。
“不用了,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由夏侯将军和曹将军去做吧。”孙奉笑了笑,指了指远处冲天的烟尘,然后又用手圈了一圈:“老规矩,清点伤亡人数,打扫战场,要快点,不要收拾得太干净,给别人留点。”
尼古拉等人心领神会,也不用多说什么,立刻分头行动。条顿人是先锋,理当要优先挑选战利口。一千多条顿战士冲入战场,将大部分战马和俘虏、盔甲收集了起来,然后才让其他蛮族骑兵进去挑选。
时间不长,战果统计出来了,这短短的一次冲锋,他们斩杀了近三千萨珊人,自损一百余人,伤三百余人,加上其他部落和损失,总共伤亡不到一千人。
时间不长,曹彰带着一万余骑从战场旁边冲了过去。
萨珊人倒了大霉,先是被孙奉拦住一阵冲杀,刚刚冲了过去,他们连阵形都来不及重整,又碰到了夏侯荣带领的贝都因人,一个要趁火打劫,一个要夺路逃命,双方打在一起,杀得血肉横飞。好容易冲出了贝都因人的堵截,还没来及得喘口气,曹彰带着一万余骑又追了上来,看着那铺天盖地的滚滚烟尘,看着像魔鬼一样那些从烟尘里冲出来的汉人骑兵,萨珊人吓得魂飞魄散,连交战的勇气都没有了,夺路而逃。阿瓦德怎么喝叫,都止不住溃败,最后只得在亲卫营的护卫下,融入了溃败的大潮。
曹彰下令追出了二十里,这才停住了脚步,两万萨珊人最后只剩下三千多人逃出生天,几乎是全军覆没。底格里斯河长达三十余里的岸边全是鲜血和尸体,惨不忍睹。
等曹彰收拾了战利品回到塞琉古城的时候,夏侯荣和孙奉已经回来了,他们都笑逐颜开,只有曹植耷拉着眉毛,一脸的不痛快——所有人都有功,只有他寸功未立,实在令人丧气。他刚刚向孙绍请战,要求带着战士们参与攻城,又被孙绍拒绝了。孙绍说,人家贵霜人和罗马人士气正旺,眼看着马上就要拿下塞琉古城,要你多什么事?
曹植气得没话说,只好和曹彰发脾气,要曹彰无论如何安排一些骑兵给他。曹彰知道他心里不痛快,连连安慰了几句,但是骑兵却一个也不给。
孙绍下令,将砍下的几十个萨珊百夫长、千夫长的脑壳和战旗送到了阵前,交给了昆图斯。昆图斯一看大喜,立刻让人用木杆子挑着送到了攻城车上,展示给城头的萨珊人看。萨珊人虽然看不清人头,但是战旗还是认得的,他们认出这是准备支援他们的援兵,但是被打败了,而且是大败,连战旗都被人夺了。
城头的士气一落千丈,不管易卜拉欣怎么鼓舞士气,他们也顶不住了。一看到这个情况,没用昆图斯下令,正在攻城的四个军团长就下达了全面进攻的命令。冲天而起的鼓声激励着战士们奋勇直前,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而南面的波调人听到激昂的鼓声,知道破城在即,也不甘示弱,波调亲自带领最精锐的禁卫军冲了上去,对塞琉古城头发起了最后的猛攻。
易卜拉欣垂死挣扎,但是兵败如山倒,援军的覆灭给士气带来了毁灭姓的打击,萨珊士卒再也挡不住敌人的攻击,步步后退。波调的禁卫军的上阵,给了他们致命一击,在支撑了短暂的片刻之后,城头的守军开始动摇,最后发展为崩溃。
几乎是在同时,罗马人也杀上了城头,打开了城门,昆图斯及时的投入了两个预备军团,如潮水般的涌入了塞琉古城。
波调大发神威,带着禁卫军势如破竹,最后围住了从北门撤下来的易卜拉欣,一阵残酷的厮杀之后,波调亲手斩下了易卜拉欣的首级。
经过一天的血战之后,塞琉古城告破。冲上城头的罗马人和贵霜人纵声欢呼,他们合作击杀了城头的残敌,在城头胜利会师,他们抱在一起庆祝胜利,不管对方是罗马人还是贵霜人,或者是蛮族雇佣军,大家都被来之不易的胜利刺激得欣喜若狂。十几天的训练让他们的攻城技术大有进步,但是谁也没想到一天就能拿下塞琉古城,这简直是奇迹,不管是罗马人还是贵霜人,不管是昆图斯还是波调都喜出望外,对接下来攻克泰西封感到信心百倍。
不知是谁第一个在城头喊起了口号,随即数万将士全部兴奋的大吼了起来。
“皇帝陛下万岁——”
“贵霜王万岁——”
“越王万岁——”
慢慢的,不同的声音全部汇成了“越王万岁——”,呐喊声震得血迹斑斑的塞琉古城头簌簌发抖,越过了宽阔的底格里斯河,传到了泰西封城中。
阿尔达希尔呆若木鸡,他知道阿瓦德失败了,同时塞琉古城也失守了。仅仅守了半个月,塞琉古城就失守了,这对泰西封的士气也将是一个致命的打击。与这个相比,阿瓦德的两万骑兵结果如何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毕竟知道的人不多。
泰西封的守军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知道塞琉古城已经被敌人攻破,敌人很快就会挟战胜之威渡河攻击泰西封,他们感到了一阵阵的寒意,全城的气氛也变得十分压抑,似乎世界末曰就要到来。
与此相反,塞琉古城中却是一片欢腾,孙绍和陆逊、李严等人在罗马人和贵霜人的欢呼声中,像英雄一样的入了城,不管是站在城头的,还是街道两边的罗马人和贵霜人,都恭敬的向他们行礼,就连那些跟在他们后面入城的匈奴人、条顿人、贝都因人都沾了光,作为这次击败萨珊援兵的主力,他们同样受到了罗马人和贵霜人的致意。
孙绍走进了刚刚收拾出来,还散发着血腥味和烟火气,院墙也倒了好几处的城主府,他笑容满面的对昆图斯和波调说道:“二位这次可是大展神威,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拿下了塞琉古城,足以让阿尔达希尔那个老贼吓破胆子了。我们今天就在这里为二位庆功吧?”
昆图斯欢喜得合不拢嘴,虽然他极力想让自己矜持一点,可是一看到小戈尔狄安那张阴得快要滴水,却不得不装出笑脸的样子,他就忍不住高兴。这次有越人帮忙,他和波调通力合作,手下几个亲信军团长全部上阵,一举拿下了塞琉古城,不仅证明了自己的指挥能力,而且几个亲信军团长都立了功,以后对抗戈尔狄安的实力更强了,争权的天平已经向他倾斜,他如何能不高兴?对孙绍的提议,他是举双手赞成,却还是对波调说道:“贵霜王亲手斩杀了易卜拉欣,老当益壮,实在是令人敬佩,我也希望能多敬他几杯酒,以表我仰慕之情啊。”
波调心情大好,抚着胡须哈哈大笑,虽然他的实力不如罗马人,打开城门迟了一步,可是他斩杀了易卜拉欣,足以抵得上这点差距了。心情一好,说话也就动听了,他和昆图斯开着玩笑道:“我是真老啦,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不过如此,皇帝陛下第一次上战场,就能获得如此大的胜利,真是比图拉真还要强悍啊,以后肯定又是一个伟大的凯撒。”
昆图斯呵呵直笑,大家一团欢喜,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在经过紧张的收拾之后,城主府中摆起了宴席,三国的将领全部出席,席间大家推杯换盏,气氛融洽,不高兴的就只剩下小戈尔狄安一个人了。
酒至半酣,满心郁闷的小戈尔狄安举着酒杯,借着酒兴来到孙绍面前,先皮笑肉不笑的假笑了一声:“我敬大王一杯。”
孙绍看着他那样子就想笑,心道也许是老戈尔狄安太精明了,而且又长寿得离谱,所以儿子锻炼机会不多,这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有一股子莽撞之气,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是来找不痛快的。他也不吭声,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浅浅的呷了一口,便放下了杯子。
小戈尔狄安有些不痛快:“大王莫非是看不起我么,为何不饮完?”
孙绍眉头一皱,呵呵一笑:“我说将军,今天是替尊敬的罗马皇帝陛下和勇猛的贵霜王庆功,可不是替我庆功,你要敬酒,也应该去敬他们才对吧?”
小戈尔狄安撇了撇嘴,摇头道:“不然,我觉得这还是大王的功劳,没有你们帮我们训练攻城技术,改造攻城器械,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拿下塞琉古城。”他顿了顿又说:“要不是你们打退了萨珊人的援兵,现在也许城下已经血流成河了。我佩服大王啊,什么事都想得很周到,不给敌人一点机会。要是换了没有经验的人,只怕和鸵鸟一样,眼里只有塞琉古城,至于身后嘛,那可就顾不上了。”
昆图斯顿时沉下了脸,门诺卢菲斯一见,起身喝道:“戈尔狄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自己要保存实力,不敢上阵,现在却又来说什么风凉话?”
小戈尔狄安转过脸,上下打量了一下门诺卢菲斯,似乎刚刚发现似的,大惊小怪的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今天破城的首功之臣,门诺卢菲斯议员啊。恭喜恭喜,你这次立了大功,以后可就是罗马的英雄了。不过,我的话说错了吗,没有越人的帮助,你今天能拿下塞琉古城?别忘了,你先前可是被萨珊人打得损伤过半的,几千罗马人死在了城下。”
说到后面,他已经有些声色俱厉,大有为那些战死的将士讨个公道的架势。门诺卢菲斯一听,顿时脸胀得通红,但是他却不肯放下架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小戈尔狄安争吵。他冷笑了一声,一挥手:“不错,没有这些盟友的帮助,我们是拿不下塞琉古城。这也难怪,我们都是初次上阵嘛,怎么能和久经沙场的戈尔狄安将军相提并论,只是戈尔狄安将军不肯出手,宁愿看着萨珊人嚣张,我们也只好勉为其难了。下次到了泰西封,我们就不要献丑了,还是请戈尔狄安将军一展雄风吧,也让我们看看,扬名天下的戈尔狄安将军是怎么打仗的。”
戈尔狄安借着酒劲,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只要大军到了泰西封城下,我一定会亲自上阵的。只是不知道越王殿下还有没有这个打算?”
孙绍眉头一挑,似乎有些犹豫的瞅了昆图斯一眼,昆图斯愣了一下,用眼神瞟了一下巴尔比努斯。巴尔比努斯连忙上前,半拉半拽的将小戈尔狄安拖了出去。孙绍扫了一眼有些尴尬的众人,哈哈一笑,举杯道:“诸位,戈尔狄安将军一时高兴,喝得多了,诸位不要介意。来,我们喝酒。”
众人都随身附和,几个人故意大声说笑,又把气氛恢复了原样。只是昆图斯和波调几个感觉到了孙绍的异常,神情之间有些不安,等酒宴结束,大部分人都退去之后,昆图斯找理由拖在最后。孙绍也不多说,吩咐人备茶,请他入座说话。
茶上来了,袅袅茶香让喝得醉醺醺的昆图斯精神为之一振,他呷了一口茶,眼神从飘缈的茶气中透过,看着孙绍平静的面庞,沉默了片刻道:“老朋友,你不想打泰西封了吗?”
孙绍叹了口气,反问道:“你觉得还能打吗?”
昆图斯眉头微锁,轻轻的放下杯子,嘬着一片茶叶,缓缓的点了点头:“不错,我们虽然拿下了塞琉古城,但是伤亡不小。我不知道贵霜人怎么样,但是我至少损失了一万千人以上,加上伤兵,总共接近三万。泰西封比塞琉古还要坚固,守军也更多,难度要大上许多,我们的伤亡也会更大。”
“昆图斯,你的进步很快啊。”孙绍赞了一句,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意思就很明显了。塞琉古城虽然拿下了,但是折损太大,不宜再接着立即攻击泰西封。而要想等待一段时间,他们又未必拖得起,眼下只有到底为止才是最好的办法。
“你想和阿尔达希尔谈判?”这是昆图斯的老本行,他一下子就猜透了孙绍的想法。
孙绍点点头:“我们只用了半个月就拿下了塞琉古城,阿尔达希尔一定很紧张,他还摸不清我们的底细,这个时候如果我们愿意和他谈判,也许能获得不错的收益。”孙绍淡淡的说道:“打仗嘛,不就是图的利益吗?现在我们兵临城下,逼着他签订城下之盟,既报了仇,又可以获得满意的好处,为什么一定要冒险再打下去?万一困守坚城之下,拿不下泰西封,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一无所得?到时候要是再被萨珊骑兵追杀,那可就不值得了。昆图斯,你仔细的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昆图斯眉头越锁越紧,孙绍说的有道理,如果仅从利益来考虑,现在和阿尔达希尔谈判确实是最合理的,获得理想的收益的可能也不小,只是这样一来,总让人有些不甘,都已经打到了泰西封城下,却不攻城,是不是有些除恶未尽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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