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尧见甄霸如此开心,开口问道:“有何喜事?”
甄霸喜笑道:“主公,有信使从毋极赶来,张燕在毋极城下吃了败仗,已经逃回深山了。”
“张燕逃了?”甄尧双目一瞪,连忙开口道:“快,快让那信使来见我。”甄霸连连点头,向后一招,便有一人带着疲惫的神色走了过来。
甄尧看着眼前信使,开口问道:“便是你将此消息从毋极城带来的?”
男子并非兵卒服饰,穿着一身灰袍,开口道:“回禀主公,负责邺城的探哨。消息从北边传下来,怕主公担忧,这一路上都是有各路探马先后传递着送来。”边说着,边从衣袖中取出一张帛卷递给甄尧。
结果帛卷,甄尧立刻拿在了起来,寥寥百字,却让他心底的大石终于放下。信无非是简单的说了说击破张燕的经过,然后便是让甄尧不必焦虑,讨董为重不可轻怠等等。
这封信甄尧一看便知道出自自己二哥手笔,想着毋极城威胁已除,甄尧脸上的笑意也是隐藏不去的。后方事情不必担心,甄尧心情可谓是好极,对眼前辛辛苦苦跑来送信的探马说道:“你且回去,领十贯赏钱,帛十匹。”
跑一次退就能得这么多赏赐,探马心底也乐开了花,抱拳答应道:“诺,多谢主公赏赐”这一声答话却是又响亮了不少,就连眉宇间的疲惫也消散大半。
在兵营中巡视一番,甄尧便见曹操来寻自己,问曹操找自己做什么,却不防曹操开口问道:“甄兄莫非不饿?如今天都快暗了。”经曹操这一提醒,甄尧才发觉似乎今日还没进餐的,方才太过高兴,却是将此事抛在脑后,如今反应过来,肚子却是连连抗议了。
有人请客吃饭甄尧自然不会拒绝,便与曹操、张邈等人一同走向曹操在洛阳的居处。简简单单的一顿吃喝,甄尧忽然想起白日间蔡邕的相邀,便开口问道:“孟德可知蔡大家府邸在何处?”
“这如何不知?”曹操白天就在甄尧身旁,自然清楚蔡邕相邀甄尧一事,点点头开口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我等明日一同前往蔡府,如何?”
虽然蔡老头只是叫自己去,但看曹操这摸样,似乎与蔡邕十分熟稔,当即点头道:“如此甚好。”
在曹家睡了一夜,曹操一大早便拉着甄尧走出了自家,甄尧却没想到曹操这家伙比自己还热情,似乎昨日蔡邕邀请的不是自己,而是他曹孟德一般。
两人七拐八拐总算来到蔡府门前,此刻府门依旧是闭着的,曹操兀自上前,右手轻敲门栓。片刻后府门逐渐被拉开,一名睡眼稀松的童子没好气的瞪了眼曹操,开口问道:“你等何人,为何来此?”
曹操倒是客客气气的对门童说道:“还请小童相报,曹孟德与好友甄尧前来便会蔡大家。”
“哦?昨日老爷是说过有一个叫甄尧若来了便让他进来。”小童点点头,开口道:“你们进来吧,我去请老爷出来。”
走进蔡府,甄尧两人便开始四处打量起来,毫无奢华气息,处处都透着一点书卷笔墨味。早间能有此闻,甄尧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甄尧的变化均在曹操眼底,开口说道:“蔡大家府上可是了不得,藏书万卷,比之皇宫也是不差的。”
甄尧缓缓点头,开口道:“见此府院,便知孟德所言非虚,蔡大家当为我等楷模。”
就在两人还欲交谈之时,不远处的凉亭传来一声轻笑:“甄尧贤侄莫要听孟德胡言,我这府上穷酸的很,没什么特别。”
甄、曹两人闻言望去,看见是蔡邕走了过来,连忙上前行礼道:“晚辈见过蔡大家。”
蔡邕笑着摇头,开口道:“走,随我去亭内坐会。”一边招手示意曹操、甄尧两人跟上,一边让府内下人去安排酒食端入凉亭。
三人在凉亭中坐下,蔡邕开口道:“你二人皆是我大汉后起之秀,此番进兵,虽不能迎回陛下,却也有一番功绩。假以时日,必能有大作为。”
甄尧两人只得谦逊着说未必未必,当酒食端上来,蔡邕一边喝着美酒,诗意又起来了,开口道:“我素知孟德好诗赋,今日可有佳作?”
曹操略微皱眉,地叹道:“此番讨贼,操略有所悟。得诗一首,请蔡大家与甄兄一听。”
说罢曹操停顿片刻,而甄尧却是竖起耳朵,早就知道曹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武这方面他是知道的,文的话,他却还没见识到。只见曹操小抿一口,低吟道: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
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
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
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
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
荡覆帝基业,宗庙染尘霜。
播越北迁移,泣声犹可忆。
瞻彼洛城郭,微子为哀伤。”一首诗念出,甄尧、蔡邕也默不住声,简简单单,却把自何进身死与董贼祸乱洛阳都包括进去,其中有曹操对何进的讥讽,有对董卓的愤慨,但更多的,是对大汉皇朝的悲哀。
“这就是曹操所悟?那帝基崩塌之下,何人该主沉浮呢?”甄尧心中暗问,他如今所做一来是想要在乱世中为自己,为家人谋得安生立命之所,二来便是想要重振甄家名望。但他的这些理想与此时的曹孟德相比,便是相差一筹了。
沉闷的气氛蔓延开来,便是曹操自己也不说话了,他自己也被所赋诗句所感染,每一句每一字都深深刻入他心底。甄尧见此,压下心中低沉的心绪,开口道:“孟德之作,发自肺腑,省人心神。不知蔡大家可有笔墨,尧愿将其抄录,以作珍藏。”
甄尧说话了,蔡邕才恍然清醒,连连点头道:“有,有,有。如此佳作,当将其抄录下来。”说罢使人取来笔墨,因为是甄尧开的口,所言曹操这个作者却是没有接过毛笔,反而饶有兴致的盯着甄尧。他可是对文学的爱好一点不亚于韬略,此刻倒是对甄尧的字好奇起来。
“该死,忘了这两人一个是当代书法达人,一个更是后世誉为‘建安七子’之一的笔墨高手。自己的字迹虽然不错,但与此二者相比,似乎还差了些。”提起毛笔蘸墨后,甄尧才猛地想起自己孟浪了,在曹操、蔡邕面前行文,似乎不亚于‘班门弄斧’啊。
“怎么办?罢了,写便写吧。”甄尧也不是犹豫的性子,反正话已出口,甄尧也不想反悔,提笔便在帛卷上重重一点。
甄尧一落笔,熟知各名家行文的曹操与蔡邕便看出了点门道,但转念一想,似乎又有不对。之间蔡邕皱眉苦思,嘴角还喃喃说道:“这是楷体?不对,不像,较之楷体少了分宽柔,却又平添几分厚重的气势。可说不是楷体,那又是何种字迹与楷体如此相像,方正且简爽?”
待甄尧将悉数写完,大呼一口气将毛笔放下后,却见身旁两人紧盯着帛卷看,心中暗自打鼓,轻声道:“尧不擅行文,此番却是献丑了。”
蔡邕闻声才抬起头,望向甄尧开口问道:“敢问贤侄此书师从何人?”
“师从?”甄尧扯了扯嘴角,他能说自己来到汉末后并未拜访过什么很牛13的老师吗?他能说自己所写字迹是仿着记忆中五代时楷体模样而加以改动自创的吗?万一蔡邕和曹操把他的字批的一无是处,那脸皮还要不要了。
心底暗自懊恼刚才为何多嘴要给曹操新诗抄录,当即苦笑道:“尧不过幼时从父亲那学了些行文,之后曾与颍川才子胡昭相论文书。就这样七拼八凑的,写出来让蔡大家笑话了。”
“胡昭?便是与钟繇一同拜师于刘德升的小辈?我倒是听说过他。”蔡邕略微点头,指了指甄尧几处下笔颇重的地方,开口道:“这几处似乎有那德升老头的笔迹。不过他擅长的是行书,你这书法是?”
“这写的楷书。”甄尧心底暗道一声糟糕,自己写出来,是何等行文笔法蔡邕都看不出来,那很可能就是自己这字糟糕到一定程度了。而一旁的的曹操听到甄尧说自己写的楷书后,也是诧异的看了过来。
楷书在汉末不是没人写,但真正成名的大作却是一件没有,而且此刻汉代的楷书依旧存在不少隶体的影子,而甄尧的楷体字却是与现在的楷体相差甚远。甄尧这仿唐宋时期的楷书亮出来,虽然其中缺点不少,但却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而在蔡邕看来最难能可贵的是,甄尧写的是自己的风格,即便现在无所成,但日后肯定能将此文体流传千古。当即点头道:“楷书,是了。凭此文之气势,已无隶书之波画,却将横直突出,虽与当时楷体有所差别,但大体却是相仿的。”
“不想甄兄这般年纪,便能将前人字体加以更改为己用。操原以为甄兄在文赋上并非出众,未料甄兄今日却是让操大开眼界。如此楷体,欲楷树挺直而不屈曲,操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