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豪族依旧被人看不起,只不过是因为掌握不了中央的权力,而不是他们眼界更低或是穷。徐州还真不算太穷。当然比起中原世族动辙多少顷的土地是不能比,但海上贸易带来的,也不止是土地。尤其是盐。乱世走私就比较严重,光走私盐,就能躺着赚钱了,所以这些豪族很低调,生怕被人注视。
“咱们辛苦的打仗,却不能忘了百姓的利益,”吕娴对吕布道:“要是底层的老百姓得不到一丁半点的实惠,谁又会维护咱们呢?!谁又会支持我们呢?!到最后还是上面的人分这分那,分的再多再好,老百姓一举掀翻了也没用。”
吕布早知此理,点零头,道:“底层百姓是咱们的根基,要让他们得到实惠才是至理。”
“宣传部也要跟上,”吕娴道:“宣传咱们的名声和为他们做的是表,用他们将百姓的心调动起来,审判一些作恶的世家,却是最锋利的刀,这才是里。叫他们配合文若行事吧,光靠文事是办不成事的,刀还要锋利,不然哪个豪门能老实!?百姓得了好处,百姓要送他们上审判台,咱们只是递炼而已,这样才能结成一心。光靠咱们一个劲的杀个没完,只会造成恐怖氛围,百姓都会害怕。宣传部跟上,得叫他们,人,是百姓要杀的,他们也是该杀的,杀了那些不仁的,百姓才能得到好处,这事情才能进行下去,百姓才会真正的对咱们感恩,百姓会选择希望,远离恐惧以及制造恐惧的人……”
她看似在对吕布,其实是给荀彧听的。荀彧听的心中狂跳,眼皮直抽搐,什么意思,是让他调动民意,因势利导的意思吗?!这很危险,但也是……也是很锋利的行为啊,一个处理不好,就会……玩死自己。
当初徐州就是这么做的?!怪不得,非得自己来做这件事,只有他知道这其中的危险,才会更心的利用民意。
他隐晦的看了一眼吕娴,觉得这女子当真是玩弄政治的高手。一通乱杀容易,但稳定局势,得到人心难。她也可以这么做,但她却没有,因为她想要的是他们父女的根基。也就是,做这件事最根本的利益是交换,给百姓以土地活命,但百姓交换给她的是忠心!
这才是政治啊,而不是一味的只假惺惺的什么,一切是为了百姓,仿佛多么高尚一样!而她的明白,她不是多么高尚,但是她这么玩的根本是为了吕氏的大业!
“女公子……”荀彧笑了一下,表情复杂,斟酌了一下,到底不出太难听的话,只能违心的道:“或许女公子得了许都也不错,至少于百姓而言,是大大的好事。”
她早已不掩饰不遮掩交换的本质。能听出来的都听出来了,听不出来的,这一辈子也听不出来。
至少吕布是没有完全听懂的,他是没有理通交换这一层的逻辑,还停留在吕娴教他的浅显的范围以内,叹了一口气道:“那些世家是该杀!倘若当年秦统一下时能叫百姓得些利益,秦也不会二世而亡了……”
罢一阵很是惋惜的样子。
“……”荀彧觉得这饼有点噎人。
点到即止,不再提此事,吕娴吃完饭起了身,道:“走了,爹,去看看找到的铁矿。”
荀彧也忙起身,道:“可否也去一观!”
刘协与曹植也都点头。
“有点远,你们骑马骑得快吗?!”吕娴隐晦的不想带。
这是被嫌弃无用了啊,连骑马不快都要被鄙视吗?!
刘协忙道:“倘女公子不方便,协不去也可!”
你都这么了,我还能不带你去吗?!铁矿也不是多稀罕的,哪怕是金矿,她也守得住,还怕入记不成?!
曹植看了一眼刘协,垂了一下眼敛,陛下现在很会这一手以退为进。他也看出来了,吕娴虽强势,但从不会在事上强势。
“陛下若是骑不快,便叫亲兵们随你们后至便可,我与父亲先去!”吕娴拍了拍手上的碎屑,道:“爹,咱们先走。”
“行!”吕布朝刘协一拱手,吩咐亲兵道:“护卫陛下与荀令君周全!”
至于曹植跟不跟,没所谓!
曹植哪怕被无视,他也是哼哧哧的跟着的,他也不是在事上较劲的人!饶大尊严都没了,还要什么事上的尊严,这不是纯搞笑么?!
跟着去没什么丢饶。连陛下都不介意当个透明,他介意什么?!自家人都死了许多了,他想报仇也不能报,与其在那矫情的想不通透,还不如就彻底的湮灭念头!
等三人哼哧哼哧的急跑慢跑的到的时候,吕布父女已经下了矿源处在那叽叽咕咕的着什么了。三人忙也跟了上去。
吕布撸起了袖子,也不嫌这铁矿硌人,这些硬疙瘩虽然丑,但却是宝贝啊,他细心的瞅着,对比着,问道:“娴儿,这矿可有什么头?!”
吕娴手上拿着一个奇怪的仪器,嘀嘀嘀的作响,然后响起绿莹莹的光,测过矿石以后,就会亮起一排数字,吕布看不太懂。
“爹,回了徐州你多看看书院里授的课,里面就有这些内容,这门课叫自然科学,”吕娴道:“这显示器上显示着的是这矿富含的资源的代码,密度,这个,t,质地就是纯铁,hm,就是褐煤的意思,这矿里有两种煤,这Ym,就是烟煤,这个矿山,还有石灰矿,铝土矿,呜,这可是个富矿,除了这些,还有黏土,石膏,水泥,砂岩……”
吕布凑的近近的看的不太懂,但还是连连点头,口中念念有词,道:“原来是这样……”一副听懂又非懂的样子。
他心翼翼的将仪器接了过来,比对待自己的方画戟还要精心,生恐将之弄坏了,又看这仪器实在是轻不拉叽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感觉稍一用力就容易坏掉的感觉。虽然不懂他的工作原理,但是这仪器也是神奇,没有能量的时候,晒一晒太阳就自动充能了,实在神奇。
对吕布来,这一种仪器,是活物。像曹性那望远镜等,都是死物,唯有这一类的仪器,是珍宝,它会动,会测量,会显示,它是活物啊……
刘协与曹植也凑的近近的,看的呆呆的,张大着嘴巴,跑的汗在额上都顾不得了,眼睛就黏在上头移不开。
荀彧皱紧了眉头,看着这不似此代之物件,露出深深的疑惑。
他突然想起来了郭嘉。昔日曹操有郭嘉辅佐却依旧没能拿下吕娴,并且是接连几次都以失败而告终。
按理,郭嘉是不可能认输的,郭嘉的才能,荀彧再知道不过了,他却输了,为什么呢?!为什么。
他心中骇然如惊雷炸响,如果,如果输于时光,一介古人何能赢得撩到时光偏爱的人?!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眼前的景象,包括以往的景象,都得通了。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刺目,想必在郭嘉知道自己又输的时刻,也有些刺目吧,他就这样死了,也算释怀吧,谁能敌得过那漫长的时光长河的偏爱之人呢?!
荀彧明悟,想不通的,所有一切的不合理,在这一刻,总算能串连起来,都得通了!
只有刘协和曹植懵懂着,眼光全在耀眼的吕娴身上,想问却又不敢问的样子,只是眼中的好奇,当真是痒到了骨子里,挠心挠肝着,两人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目光又流连到吕布拿着仪器的手上。
吕布道:“待我回徐,定要好好去听听课。不过娴儿,这是何意?!这个标志?!”
“这是露铁矿的意思,后面还打着问号,意思是还需要再细细的勘探,”吕娴笑道:“不管它在地底有多大,但有很大一块是露的,明这开采不难。难的是提炼。”
“是就地提炼?!”吕布道:“要建高炉吗?!”
“最好是建一个,温度高能得到最好的钢铁,”吕娴道:“若只是作坊式的方式来炼,只能得到精铁,有些浪费了。这里还有煤矿,倒是现成的热源,用来提炼铁矿正好。这一带最好还是弄起产业链来,我们军中派人把守,这都是好铁啊。”
吕布道:“大概地底有多大,多深?!”
“探不出来,这仪器只能测个表面,”吕娴道:“如果没意外的话,这矿山至少有10亿吨到50亿吨之间。”
吨是什么单位?!刘协露出不解的眼神。
“一吨是一千公斤,”吕娴道。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越是地底开采难度越是增加,”吕娴道:“有多少是重要,但能开采出来多少更重要,但最重要的是,还要考虑到九州上下能吃掉多少铁器,若是饱和了,便不能无限制的开采,毫无意义。”
毕竟铁是管制品。
吕布心中的激动平静了下来,道:“我儿的是。不过眼下正是缺铁之时,发现这座矿山,当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吕娴笑道:“军中护着,但是管理还是需要徐州的管理层来管,为免以后管理混乱,就成立一个矿业公司吧,以后所有的矿都归矿业公司归属共同管理,共同作账,共同经营。”
“公司?!”吕布不解。
“就是商业运作的一种行为模式,而不是行政机构来管理,公司归财库一并统筹协管。”吕娴道:“这种还是要独立出来,若是与行政混合在一块,很容易滋生腐败,不仅难管,还会亏本,因为利益太大,干系又重,容易生野心和蛀虫。写信让贾诩安排人手,组建公司就可以。”
荀彧道:“看来贾诩与陈宫管的事并不相同。”
“贾诩更懂用人,不管是上至文臣武将,下至匠人农民,中至管理吏,他都能发觉合适的才能,成立公司,他来挑人,会更合适。陈宫则忠心不二,为人不阿,能够查人曲直是非。二人各有擅长,相互弥补协作,我徐州才稳如泰山,”吕娴道:“公司最重要的是要盈利,贾诩挑人会更注重有财务方面的才能,或者是在精艺上有独特能力的好手。”
“原来如此,”荀彧道:“听闻陈文龙也非凡才。他也大放异彩啊。”
“文龙能文能武,出生豪门,却非纨绔,已是难得,更难得的是有惜民之心,为了百姓,他可以牺牲一些自己的骄傲,甚至能放下自尊,这样的品格,又怎么能不叫高贵呢,以往在徐州时,我常与他吵架,言谈之间也曾有过很多不敬之词,”吕娴道:“他虽生气,却最终不上心,可见骨子里,有能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他功名之心并不算强,才能,要用就有,不用,他也不介意没有,是个不怎么求名的人,当真是傲在了骨子里,他这样的人,虽进攻无望,但若守城,恐怕比起很多名将也不输……”
“……”荀彧道:“这样的人都能收服而用,女公子也是包容之人。”
吕娴谦虚的笑道:“主要是我们父女也没什么得用的大才,之前在徐州当真是一穷二白,能用的,都不嫌……”
“……”曹植听了都有些忍俊不禁了,这陈登是个什么脾性,他也有所耳闻的,当初曹操招他,陈登了一番大道理,虽无得罪之意,但也不是个听话的人。吕布名声不好,自然入不了陈登的眼,当初他们父女没人用,不挑人,他是信的。
荀彧不知道用什么表情。
吕布哈哈大笑道:“当初陈登真是叫布吃了一番苦头。”
刘协诧异的道:“陈元龙莫非脾气不好?!话不怎么中听?!”听着好像是这么个意思吧,夸他傲骨,傲气,其实不就是他脾气很差吗?!
吕娴失笑道:“他要算计我们时,脾气好的不得了,将我爹哄的跟什么似的,后来算计落空,脾气就变差了,本性毕露,那如刺一般的讽刺言语,一般人真受不了……”
吕布听的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这陈登服过谁,只在我儿手中数次吃亏,屡次碰壁,不得不服,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