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连刘表都不得不盟,他们还能兴起什么风浪。大势之下,要么从,要么逃。而叛乱,怕是难成事了。
阎象跟在袁耀身后,向起了身的刘琦致谢。
刘琦对袁耀道:“袁公子勿太悲忧,若长者在,必也不想袁公子太过伤心,若伤身,反而不孝了。”
袁耀还礼致谢道:“多谢刘公子祭拜家父,耀定听从。不敢不孝。”
刘琦还礼,当下两方也未多说什么,刘琦便告辞出城去了。
刘琦一走,众人面面相觑,脸色是惨淡的。
以阎象为首,闭了眼睛,道:“大势已去矣。”
袁耀没他们的心思,一心的只是守灵。
棺椁还在,若是顺时,便是停灵几个月再下葬,都是可以的,只是如今却不能这么做。因此也得停灵七天满了,才择吉时下葬。棺椁所用是松木制成。棺椁的木材,是有讲究的,天子柏,诸侯松,大夫柏,士杂木。
松木具有天然的香气。灵位也都用松木刻下了牌位,上书:先考袁术字公路之灵位。
虽并未书其官位,然而,一切丧仪,皆按王侯之礼而行。
因此,钟鼓每天都是要定时鸣响,以示哀声的。
刘琦的到来,未动摇袁耀的心神,却是击溃了阎象,刘勋,张勋,李丰等人的心思。
哭灵到侧院休息时,阎象对众人道:“吕氏已不可违。顺天从时吧。”
连袁公路死前都无奈了,袁耀更是没有多少大志。如今吕布强横,他们便是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呢?!
众将虽不服,此时也不得不识时了。
徐庶对高顺道:“待袁术下葬完毕,需立即送袁耀等全部徐州。此番还劳高将军送了。主公得留在寿春城。”
高顺点首应下。
徐庶道:“自广陵,到江夏,再到庐江,再至淮水,汉水,以至于荆州,最后是襄阳。这一带,尽是战火,主公若不在此,庶心下难安!”
高顺也知道现在的局势看着虽对吕氏有利,然而一旦有变,若寿春无人在,只恐难以应变,便道:“还劳元直多看护好主公,主公易怒,若有心人激之,只恐会变故,还请多加用心。寿春余下诸事,全劳元直安抚诸城镇与百姓,还请多劳苦了。”
“高将军言重了,此是庶份内之事。”徐庶道:“一路还请小心。”
只希望袁氏众人中,看到刘琦,会有所顾忌,识时务,不再作乱吧。若不然,还是会有大乱子。
七天停灵过后,吕袁二军葬袁术,修的陵寝是二军合力挖的,挑的吉时入土安葬,举城皆白旗哀哭。
袁术厚葬毕,将杨弘的陵寝也与袁术的葬在一处,修的是副陵脉上侧陵之中。也算全了生前君臣之义!
号哭过后,袁耀便要收拾行装,备马车,准备要离开寿春城了。
杨弘的家眷尚在,他都是亲自去安排好的。
袁氏一族中妇孺一想到要离开一直在的寿春而去徐州安顿,前途未卜,未免心情黯淡。袁耀见了,除了稍作安抚,也无可奈何。
此时此刻,除了袁术生前的心腹谋臣和大将,底下的一些部将,其实并不心服。
并不甘愿去徐州的。
因为吕军催的紧,他们只能按捺住,也都一一收拾了,准备出发。
阎象对袁耀道:“路上只恐要出乱子,公子身侧还需要心腹跟随。”
袁耀道:“先生不放心吕军?”
“不是吕军,而是袁军,主公一丧,他们的心散了,便是在寿春被看的紧做不了什么,在路上,若只是叛逃也算了,只怕会狗急跳墙,若是伤了公子,再逃之,后果不堪设想。”阎象道:“这个时候,属下宁愿相信吕军。让高将军派一营来亲自护送公子在前,我等人,则在后看着袁军。”
袁耀道:“也好,我自与刘琦一道。想必高顺必然看顾好,不会有失。”
“高顺不饮酒,军纪极严,只要公子不排斥被人看的紧,便出不了事,”阎象道。
“都这种时候了,我还有什么可排斥的,一切只听从吕氏安排便是了。”袁耀摸了一下上臂的白布,喃喃道:“如今护好袁氏一系,已是担当,其余的,我有心无力了。他们不肯从我,也罢了。一切祸乱,皆由他们自负。”
“只要公子安全,便是保得袁氏余脉,”阎象道:“公子的安危比什么都紧要。”
袁耀点点头,因此带着家眷,车马等辎重,与刘琦一道,被高顺护送在最核心的位置,而阎象等文臣武将的在后,一面跟着袁耀,一面也是盯着袁军的部下生乱的。
高顺是半点不敢大意,辞别了吕布和徐庶,带着陷阵营和大军,一路护送人回徐州。
刘威被囚在车上,高顺亲自看守,面对他怒目而视的眼神,高顺也跟看不见似的。
刘琦掀了马车帘看了一眼,袁耀的车马在前,他的车马在后,车上是他的随从和心腹的客卿,这种时候,他也半点不敢大意,更知道轻重缓急。
因为随意可能会出乱子,因此只叫身边的人全与他挤一个马车,这个时候了,宁愿小心些,也不能讲究什么尊卑秩序。一不小心,可能就是生离死别了。
刘琦颇有些战战兢兢的道:“路上若是有人叛乱,高将军可能压得住?!”
“定能!”客卿低声道:“这么大的事,这么多的人,徐州府怎么可能会不派人接应?既然没有接应,就说明有其它安排。公子万事莫管,这一路上,怕是要见血。”
刘琦手一抖,将帘子放下了。
“也是,这么多的袁军,便是檄了械,数量也很大,若是出事,怕是真的死很多人,高顺不会有损失,受伤的可能是袁军中的人。”刘琦道:“一路艰苦,只希望能快些到徐州。”
“公子还需忍耐,无论发生什么,属下等一力护好马车。”客卿道:“只跟着袁耀公子便可,出不了差错的。高将军不会让袁公子有失。”
刘琦道:“他不会想趁机逃么?!”
客卿道:“只恐袁公子并无遗父之志。”
刘琦默了一下,道:“树倒猢狲散,见此情景,想必袁公子心里也不好受吧。他便是想逃,又能去哪儿呢?!投奔别处,哪怕是袁绍处,也未必比在徐州如意。都一样。也许还不如在徐州。”
在别的地方就不受排挤和猜忌了吗?!照样是看人脸色。
还不如呆在徐州,至少吕娴是要拉拢袁耀的,只会优抚善待。
“对了,这位女公子怎么不见,她不在寿春吗?!”刘琦道:“这么多日都没瞧见。”
“不知。”客卿等人也是闻听此人久矣,虽也想拜见一回,但是并未碰上,倒有些遗憾,想一想,不禁赞道:“英雄出少年,这位女公子,还不及公子年长,如今还不到二十,竟已为父立下如此基业,何其了得,将来……只恐……”
“她也算是个仁德的。寿春城这么大的摊子,她不嫌麻烦,都接收了,若是曹操,为免出乱子,必要先屠城的,”刘琦道:“若是没能力,这般仁德便是不自量力,可她,到底是压住了!以后袁氏这些精锐,全被她给收服合并,实力更上一层,荆州也未必能敌之!”
“除了袁绍实力,只恐天下,也没人能与现在的吕氏强了吧。便是曹操,多了个天子,论实力,也未必比吕氏更强。”客卿低声说着,用手在马车上划了示意,道:“徐州立基业,吞淮南,只恐广陵,也将是他所有,北到瑯琊泰山一带,南又有江,这一带,皆是富庶之地,若是能立足发展……”
“再加上近沿海,可制盐贩卖,而近青州,可买良马,如何能不强盛?!”另一客卿低声道:“这一带,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只是自史以来,从来没有人能立足于此,除了当年的齐王韩信。”
“若是旁人,得了这一带,也不能保长,因为太有地利,也更为所有人眼热而争夺,因此得了此处,光保这一带就要耗费多少的心力和战力,不仅实力不能保久,而且还要被各处的势力给拖死,很久的消耗,不停的战争消耗。可是,偏偏是吕布呢。”
“这样的实力,还真的保住了。不仅保住了,还对周围的势力应付,游刃有余。”
“不愧是吕布啊……”刘琦低声道:“自吕娴立根基,徐州便一直占在主导地位,而不是被动应付。若非如此强横而有谋略,这一带,如何能守?!光各地的骚扰,军队来回补给就能拖死。最后不能守!”
“徐州可是良地,用不到十年,也许只三五年,必霸天下。”客卿不忍道:“……荆州……”
虽然吕布还未去参战,现在的荆州就已经是四方为敌了。可是荆州刘表不是吕布啊。四方受敌,必败的。
关键他们更明白,不管荆州是刘表守住了,还是孙策得了。最终,得到了,也未必能长久。
吕布现在还有绝大的实力没有真正的下场呢。
刘琦担心荆州,心中闷闷的。然而荆州的决断,依旧还是刘表作主。他便是有心也无力,连自保,都拼尽了全力。
而吕娴还在躲着呢,基本上是窝在陈宫府上。陈宫议事的时候,她就在后院。
除了少数几个人,也没人知道她现在在徐州。
“女公子,信。”陈宫将新消息递给她。
“袁术死,刘琦来,”吕娴看了信,说了重点,道:“刘表向刘备求援,许以荆州主位,襄阳破,张绣据襄阳。”
啧,发生了这么多事。吕娴乐了。
“女公子打算一直躲着?”陈宫道:“曹使只恐一时不会轻易离开徐州,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如今主公不回,也是好事,徐州无人接旨,可拖一时,然而,若是他们铁了心,一定要女公子接旨,总不能一辈子躲着。”
吕娴道:“曹操是铁了心给给徐州安一个抗旨不忠不义天子的名份了。就是逼我们父女拒绝。”
这一举,是让徐州自以为的尊天子,敬汉室的旗帜化为泡影,若是拒了,以后徐州还有什么脸面提尊天子这个大旗呢。
这是要扒下徐州的大旗。
“这个事情的确是需要解决。”吕娴道:“袁术新死,与袁耀的流言倒不好再提的了。未免对他不尊重。他在孝期呢。不过刘琦不是来了吗?!”
陈宫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道:“莫非是等他来,女公子要弄假成真了?!”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事没别的办法,只能拖。”吕娴道:“能把刘表也拉下水,可不是坏事。”
陈宫哭笑不得,道:“也罢了。刘表若知道这个消息,也能气死!女公子啊,你这是想把刘表也绑在徐州身上了。”
吕娴只轻笑了一声,并不以此为意。
陈宫太了解她,知道她是对这些真的完全不在意的。
也是,做大事的人,这点小节,早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刘备必会去荆州,广陵郡,女公子心中可有人选?”陈宫道:“去接手。”
“当一文一武前去。等退了江东之兵,只需一文臣守之足已,”吕娴道:“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只是也罢了,不肯为我所用,实无办法。此事,公台挑人便可。其它人,未必有此智谋与能力的,再派一武将一并守之便可,也能守住这广陵的门户。”
陈宫听她语气中颇有无奈之意,也知道她所说的是谁,心中也有点可惜,便道:“好,那宫来挑人前去。趁机收服广陵。可是刘备若是此去,难免鱼跃龙门,海阔凭鱼跃。后患无穷。”
“他进了荆州,是不可能坐稳荆州的,内有蔡氏不容,外有孙策虎视,还有我父不饶。这一块州府,除了实力强悍的人能战,现在的刘备还没有这个实力能守得住。”吕娴道:“他早晚还是要另寻他途。”
荆州是块好地方,但对现在实力微末的刘备来说,也不算是好地方,哪怕刘表指明了要他继荆州主,有这么多的阻碍,他是做不稳的。光内部的消耗也能将他的余力耗的筋疲力尽。别说刘备了,便是现在的吕布也做不到的,徒劳内耗,实无必要。
所以荆州的时机,只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