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阳春三月的时节,地处并州北部的云中郡依旧寒风劲吹,冬天似乎不愿轻易离去。
云中郡自汉廷崩坏以来,就和邻近数个郡县一样,一直被南匈奴所占据。它的治所--云中城中的街道上倒是热闹非凡。农牧民在此进行着各种互市交易。
牧民里大多是属于匈奴杂胡别部,少量匈奴屠各胡本部,汉人。农民基本都是匈奴屠各胡本部,汉人。
南匈奴屠各种本部内附汉廷已逾百年,习俗已与内地汉人风俗相差不大。汉语也几乎是人人皆会,匈奴语反倒没多少人会了。
街道上突然行来一队车舆,前方还有匈奴步骑为其开道。两旁民众纷纷避让。这是中原新立的“大赵”朝派来的使者。
这使者不是别人,正是河东郡太守郭图本人,他将河东交给高干后,亲自来云中游说匈奴新单于呼厨泉,试图说服他联合袁兵南下攻掠关中。
云中成府邸中,宾客席地而坐,侃侃而谈。郭图给出了袁绍的条件--事成之后,割并州北部五郡,雍州北部三郡给匈奴自立。同时还答应每年给匈奴提供十五万斛粮食。
呼厨泉没有立即回应郭图,而是先将其礼送出去,安置到驿馆之中等待消息。这才在堂中与诸部首领商论起来。
大多数部族首领都认可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唯有铁弗部首领,同时也是匈奴的右贤王刘去卑表示反对。
呼厨泉的侄子,左贤王刘豹嚷嚷起来:“右贤王,为什么要反对?我们匈奴人已衰落数百年,这可是我们匈奴再复草原荣光的大好机会。”
刘去卑不紧不慢的说道:“什么重复草原荣光?在坐的诸位,要你们再去漠北放牧,过那逐水草而居的日子,你们愿意去吗?别说你们,除了现在还在游牧的别种别部,屠各种匈奴部的民众们,还有几个会放牧?还愿意去漠北游牧?就算你们愿意去,你们斗的过鲜卑人吗?能从他们手中抢夺过来领地吗?”
他此言一出,堂中众人竟被驳的哑口无言,一时无人能够反驳。
刘去卑继续说道:“我们虽然都是匈奴单于冒顿的后人,但我们也姓刘,身上或多或少和汉室有着血缘关系。如今看到外姓谋反汉室,岂有帮助外人之理?再说,我们匈奴也不是个单一种的民族,如何恢复到几百年前的状态,如何与鲜卑这些…”
呼厨泉突然打断他的话道:“够了!我们是匈奴人,即使搬出草原,农耕为生依旧是匈奴人。马关在牛圈里也成不了牛。我们这些单于王室身上是有些汉室女人传下来的血脉,但即使按汉人规矩,咱们也不姓刘。这都是汉朝皇帝封我们的姓。当然你刘去卑除外!”
呼厨泉这话中有话,在坐众人当然知道呼厨泉什么意思。
刘去卑与其余匈奴贵族不一样,别人都是因为历史上汉匈长期和亲的原因,在母系血缘上和汉室沾亲带故。
他却是在母系,父系上都和汉室有血缘关系。若按血统论,这刘去卑是正儿八经的汉室宗亲。
他的母系自然和其他匈奴贵族一样,源自于冒顿单于时代就开始的和亲。
但他的亲爷爷就是度辽将军刘进伯。乃汉光武帝刘秀之子--沛献王刘辅的六世孙。刘进伯北伐匈奴被俘,就此长居塞外。娶铁弗部君长之女为妻,生尸利,尸利生去卑。
刘去卑见呼厨泉话说到这份上,叹口气便不再言语做声。
谁知,呼厨泉依旧涛涛不绝道:“不过你刘去卑有一句话说对了。咱当然不会蠢到和那些鲜卑胡虏抢那苦寒之地,当然也不会再去过那漂泊放马的日子。而是要像秦国,汉国一样问鼎天下,横扫六合,一统九州。这是我匈奴人万世之伟业。”
堂中众人顿时对呼厨泉的豪言壮语欢呼起来。这更让呼厨泉意气风发,说出更大的话来:“等我们征服统一了九州,我们还要降服鲜卑人,乌桓人,让他们也成为臣服于匈奴的别部。重新征服我们的故土—万里草原。苍穹之下,都将是匈奴人的土地。大地女神—休屠各会庇护我们完成这一伟业。”
各部君长的情绪也被他调动起来,除了刘去卑,纷纷站立起来,打着拍子,齐声呼喝起来。
呼厨泉最后喊道:“传我王令,即日起,各部集合,整军备战。择日沿黄河南下,进取河东关中!”
……
黄河岸边,在震天的战鼓号角之声中。大批兵卒持刀拿枪向华雄军团的渡口营垒涌去。此时,营垒中仅有两个步兵营和一个辎重兵营屯守。华雄与两千铁骑不在营中。
原来高干,郭图获得呼厨泉的首肯出兵后,便在夏阳黄河对岸渡口十里外,又扎一座大营,屯步骑数千。当大营构筑好后,就从营中出兵攻袭华雄的渡口营垒。
渡口营垒中寂静无声,直到袁军接近营外壁垒三十仗时,方才有密集箭矢从营中射出。袁军以橹盾为墙,缓缓向营垒靠近。但是离盾墙远的,出了抛射盲区的袁军兵士依旧不断有人被流箭所伤。
这些站立在壁垒顶部袁军兵士,在电光石火间就遭遇到密集的枪矛捅刺。无数的矛刃自下而上向他们捅来,这个角度的攻击,盾牌根本不起作用,他们身上的甲胄也挡不住对方枪矛,于是被成片成片的刺倒在地上。
袁军退兵的锣声响起,他们承受不起这个伤亡。更重要的是袁军斥候发现,华雄的铁骑正在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