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还在江心苦干不已的扶南兵看到不明船只向下游冲来,知道情况不对。不用范陀叫嚷,他们就有的顺着建好的半截浮桥向岸边跑去,有的手脚并用向岸边泅渡而去。
这些船只顺水而下,速度极快。说时迟那时快,它们眨眼间就冲到他们身前,船中的水手战兵都站立起来,手中的标枪飞斧向这些搭建浮桥的扶南兵投掷而去。这些扶南兵士带着标枪和飞斧的身体噗通噗通的落入水中,萨尔温江的江水在一片惨叫声中变的血红。
岸边的扶南兵士也清醒过来,在范陀的指挥向,乱箭向江心射去。船中那些说水手不是水手,说兵士不是兵士的人又蜷缩回去躲避箭矢。这船虽然没有甲板,但两侧有一溜盾牌排布在船舷上,充当额外的掩护。箭矢噗噗嗤嗤的射在这些盾牌,还有船舷上,将这些船只射的如同刺猬般,却没有对其上的人产生伤亡。
这些船只从浮桥上驶过去时,上面的水手战兵又向浮桥抛投出十几个瓦罐。瓦罐在半拉浮桥上噼里啪啦的碎裂开来,里面的液体流在浮桥上的木板上,满地都是。
范陀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下去,他已看清那些瓦罐其实就是梁军弩炮常用的火爆弹,也明白对方要干什么。高呼道:“快,他们是要烧桥。冲上去阻止他们。”最先听到他命令的几十名亲兵呼喝着向前涌去,刚要登上浮桥,突见眼前烈焰冲天,一股热流向他们袭来。浮桥上的石脑油已燃烧起来。
莫浑,范陀,范曼等人望着烧成火海的浮桥,欲哭无泪。这意味着他们又浪费了大半天时间。
接下来两天,范陀让更多的兵士乘坐大象渡过萨尔温江,在渡江地点上下游拉起绳索,又派了更多的斥候兵士在周围警戒,防止梁军再来袭扰。
一番折腾之后,才算重新搭建起浮桥,让数千扶南兵士和战象成功渡过了萨尔温江。期间梁军的袭扰并没有终止,只是扶南军在万分警惕下,没有给扶南军造成此前那么大的损失。但是依旧耽搁了扶南军不少时间。
等扶南军渡过萨尔温江,兵士个个都已筋疲力尽,士气低落。更糟糕的是,他们随军所携带的粮食即使减半供应,也不足以维持到他们返回吴哥城。
小股敌军的袭扰依旧持续不断。随着他们不断的靠近扶南国,这些敌军的成份从开始的梁军兵士居多渐渐变成了狼牙修的兵士居多。
原来,林涛攻占吴哥后,派人送信给诸葛瑾,让后者如此行事。此前袭扰扶南军的部队是沙瓦底的梁军,但他们靠近扶南国时,就是林涛派出的小股部队袭击他们了。
这样的不断袭扰,虽然不可能将扶南军一次战斗便彻底击溃,但足以彻底瓦解他们的士气,特别是在他们断粮的情况下。
等这些扶南军进入扶南国境时,能聚拢到莫浑,范曼范陀父子身边的仅剩两千人不到。当莫浑确认自己进入扶南国境时,似乎是对范家父子,又似乎是自言自语说道:“无论如何,好在我们回来了。我们应当找一个最近的城池停顿下来,一边补充粮草,一边召集各地兵旅。然后光复王都。”
范陀面无表情的说道:“大王,事情没你说的那么简单。我们带出了几乎一半的扶南兵马,剩余一半中的一半又全留在吴哥城,如今梁军占据了吴哥,想必那些兵马不是被对方歼灭,就是降了梁军。我们即使能将剩余所有兵马召来,加上我们剩下的这点残兵,也不一定能收复王都。更何况…”
范陀说到这,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表情。莫浑连忙追问道:“更何况什么?”
范陀说道:“臣以为,大王现在很难召集到地方官吏兵将前来勤王。”
莫浑语气带着些许愠怒道:“为何?谁敢不听本王敕令!”范陀却再没有开口说话,以沉默回应了他,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揶揄的笑容。
这更激怒了莫浑,但他的理智却告诉他,现在他唯一能依赖的就是范家父子这二人了。不要说范家父子现在谋害他易如反掌,就是他们不谋害他,只要撂挑子不管。他身边这两千不到的兵将便会一哄而散。这些兵将能维持到现在不散,完全依仗范陀在军中树立的威望。而且这一千多人中有三成是范陀的亲兵。
幸而,范曼此时上前打圆场道:“大王,吾儿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也有些道理。现在召兵勤王暂且不提,我军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填饱兵将们的肚子。此处之北三十里地,有一小城叫波迈,大王可差人给此城传令,让他们输送粮草前来,而后我们再继续向东南前进,沿途看能有多少人愿意随我们光复王都。”
莫浑点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过了近两个多时辰,一名传令的扶南军飞毛腿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对莫浑上气不接下起的说道:“启禀大王,小的未能进城。波迈城四门紧闭,小的叫城良久,守城之人却推三阻四不给开门。”
莫浑道:“你没说你是本王亲自派来的?”
“小的说了。而且还向城头展示小的令牌,还有大王手书的敕令。可城头的人看也不看,说现在是战乱之时,要处处小心。手令手书都不足为信。”
范曼不知他意,如实回答道:“这是自然,他们还算得上师兄弟。”
莫浑一笑说:“如此就好,我看这趟差事还是让范陀去好。首相需要留在本王身边,主持大局。”
范曼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莫浑的用意。他还是在疑神疑鬼自己。让自己留在莫浑身边可以算莫浑的一个人质,但让在军中素有威望的范陀留在他身边却是个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