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荆州北部新野城附近,有一队约有五十余辆牛队正在缓缓的向新野进发。
天气已经有些炎势,陆仁骑马走在车队的最前面,不停的伸袖擦汗。一旁的貂则是侧骑在马上,手里还悠哉哉的撑着一把油纸伞遮阳。
行了一阵终于来到新野城门前,陆仁以手遮阳细看城墙,见新野城的城墙比起他上次来时明显的坚固了不少,城门那里往来的百姓川流不息,看过去颇有生机,心中暗暗点头。
陆仁让车队在城门不远处停了下来,自己带着二凌下马向城门走去。守门的士卒见到这般阵仗也不敢怠慢,门伯也领着几个门兵迎了上来礼罢后问道:“请问大人怎么称呼?带着这么多车辆来新野城何干?”
凌风正想上前,陆仁伸手拦住后自己上前道:“在下陆仁陆义浩,应刘皇叔之契,送当日订购的军需粮米而来。这是刘皇叔帐下主理此事的从事(竺此时已经被刘备任命为左将军从事中郎)交与在下的令文。”
门伯接过令文细看之后道:“原来是陆仆射陆大人亲至,小人失敬!先日从事已经交待过我们,说陆大人不日便会送货物至此,让我们好生招呼。还请陆大人稍等片刻,容我们检视一番车辆诸物后再行入城。职责所在,万望勿怪。”
陆仁道:“无妨。另请你派人去通传一声刘皇叔,就说陆仁求见。”
门伯马上差人去城中禀报。自己再带了几个人诸辆车检视过去。且不说这门伯言语之间执礼甚恭敬,检查车辆货物时如何小心谨慎,陆仁到是留心到新野城门前的另一番景象,就是留在那里地守门士卒并没有向任何进出城门的小商贩们收取城门税,心中呀然道:“刘备可真行!城门税都敢免掉,要知道这可是当时官府税收的来源之一……”
看了一阵子门伯回来道:“陆仆射久等,车辆货物都已经检视妥当,请入城。”
陆仁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块约一两多重的小金珠递给门伯道:“有劳了。这个算是我请几位喝杯酒。”
门伯连忙摇头道:“不可不可!陆仆射的好意小人们心领了。只是主公有明令,擅取民间一物者斩,小人们不敢违令。”
陆仁心中暗道:“不错不错,刘备的治军能力还是很强的,仅在这一点上就比刘表强出太多了。想我这几十车货物出襄阳城的时候,光城门税都要交掉十两黄金,末了还要用五两来打发那些个城门卫士。”
催动车队进城。不久就见孙乾与简雍二人迎了过来。客套了几句之后由简雍先行领车队去城中大仓清点入仓,陆仁则跟着孙乾来到府衙。路上陆仁仔细地看了一下沿路,并向孙乾询问新野城城区状况,了解到现在新野城城区地基本规划大致上与他当初提给刘备地建议差不了太多,虽有些出入的地方也不过是些旁支末节。
没多久便到了府衙,孙乾领着陆仁直入前厅安坐奉茶。
陆仁问道:“皇叔不在衙中吗?”
孙乾道:“陆仆射请少坐片刻,主公他一早就去了营中调练兵马,乾已差人去请主公了。”
陆仁哦了一声。从怀中取出货单交给孙乾道:“此单上是皇叔所需的一应物件。除牛筋陆仁仓中缺货只得半数之外,其余的都已运到此处。这牛筋嘛,我想皇叔必是用来制作弓弩用。就自作主张的另取了三十张大弓与三十架角弩,也算是不负所托了。”
孙乾连说客气,两个人也就谈起了一些杂事。过了有半个时辰左右,刘备赶回了府衙,一进来就向陆仁施礼道:“刘备此次只不过是欲购些杂物,不料陆仆射竟然亲自送来。劳累陆仆射往来奔波,备心有不安那!”
陆仁也赶紧起身回礼,礼罢后望向刘备的身后。刘备身后跟着二人,一个是赵云,另一个则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相貌不算突出,但那双眼睛时不时地精光闪过,令人不敢小视。
礼罢后陆仁道:“皇叔久违!子龙兄久违!另外皇叔身后的这位先生陆仁并未见过,可否告知尊姓大名?”
青所上前恭敬一礼道:“久闻陆仆射大名,今日能得一见三生有幸!小生单福,因出身贫寒未有表字,陆仆射直呼吾名即可。”
“果然是徐庶……一会儿我想忽悠刘备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给看出来。到时说话得小心点。”
接着又是一番客套,不多时清点货物的简雍也来到府衙,把清点出来的货物与陆仁的货单一并交给刘备过目,刘备看都不看就递给了身边的徐庶道:“陆仆射信义素着,断不会欺我。”
不得不承认和刘备打交道真的是一件很舒服地事,只是这么一个随意地动作都会让人觉得很舒服。陆仁随即笑道:“皇叔还是过一过目的好,说不定陆仁真的有短斤少两呢?”
厅中几人一同大笑,简雍笑过后先道:“陆仆射可真会说笑。这些货物雍逐车细细较对,发觉虽有半数牛筋不曾运来,但陆仆射你直接送来了六十具弓弩,真要算陆仆射你还吃亏了。”
陆仁笑道:“不吃亏不吃亏,我无非就是少赚一点钱罢了。刘皇叔这次和我做了这么大地一笔生意,优惠一些也是应该的。”
又是一阵大笑,陆仁便从怀中取出刘琦写的那封信起身交给刘备道:“我来时大公子有信让我转交皇叔。”
刘备接过来拆开细看,原本笑着的脸微微有些变色。陆仁见刘备脸色稍变便拱手道:“皇叔,陆仁想与你单独谈上几句。未知可否?”
刘备沉吟了一下微微点头,示意厅中之人都退下去。陆仁想了想唤住徐庶道:“单先生应是皇叔参谋吧?也请留下一叙。”
徐庶目询刘备,刘备自然是点头应允,于是厅
剩下了这三人。
刘备先开口问道:“大公子此信陆仆射已经看过?”
陆仁道:“看我没有看过,但是我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因为这封信是我让大公子写地。”
刘备把信交给徐庶后道:“这么说大公子信中所言之事是陆仆射的计策?”
陆仁道:“不错,这也是我亲自送货来新野的目的。”
刘备道:“陆仆射真是有心,为救大公子于水火之中甘赴奔波。”
陆仁道:“不仅如此。我真正的目的是想帮刘皇叔你取荆州为家。”
刘备微微楞了一下。继而沉默不语。
旁边的徐庶这会儿已经将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向刘备稍稍点头。
刘备沉吟道:“备心中不是没有想过取荆州为家,只是刘景升于我危难落魄时收留了我,又一向待我极厚,我怎能取其基业?”
陆仁道:“皇叔,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即有意于荆州,我露些天机给你也无妨。我来时曾见过刘荆州。现在病体还尚未痊愈,加之年事已高,不出五年必会弃世。而襄阳城中蔡氏坐大,对大公子步步进逼,其意不外乎想偕立幼子刘琮为主。若皇叔你能依计而行,在这五年中与大公子在新野、江夏两地练兵积粮,等到蔡氏偕立即兴兵问罪,荆襄可一战而得。且大公子本就无意于荆州政事军略。为地仅仅是自保而已。到皇叔兵临襄阳尽除蔡氏之时,大公子纵然领下这荆州牧一职也无心理事,荆州实仅还是会尽落于皇叔手中。皇叔只需善待大公子。让他逍遥度日便可。”
刘备道:“话虽有理,但备又当如何去做?”
陆仁愕然问道:“怎么大公子信上没写吗?”
徐庶晒笑着把信又交还给陆仁过目,陆仁看过之后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因为信上只写着“小侄有难,望叔父见怜相救!计当如何,请叔父细问陆仆射。小侄刘琦拜上!”
“有没有搞错?刘琦这家伙也太懒了吧?在信中写清楚一些有什么关系……难怪刘备刚才只是说我为救刘琦奔波。这下到好,我一下子把老底全给抖落出来了!”
刘备向陆仁恭敬一礼后道:“备恳请陆仆射指点一二。”
陆仁也没办法,只好把自己地构想细说一遍:
第一,刘备要马上开始作出兵地准备。陆仁离开襄阳时先前让陆诚去传播的传言已经有了些效果,街头巷尾常常有人在谈论孙权将要攻打江夏的事,相信马上就会影响到刘表那里,那么刘表随时会派人来请刘备出兵。再就是陆仁这几日也认真的想过,以蔡瑁那种“送死别人去,便宜我来捡”的个性,加上本来就想把刘琦赶出襄阳的打算,刘琦向刘表请缨应该是很顺利的事。
第二,刘备在新野大概有一万五千左右地人马,应该带去夏口八千,另留七千人马与相应的将领把守新野。江夏黄祖一死,刘琦就会自领江夏太守,然后这五年中新野兵马扩充到一万人,江夏扩充到三万人,并严加训练。相信有这两路的四万人马足够打下襄阳。
第三……没有。
陆仁说完这些之后刘备目询徐庶,徐庶细考许久后用力的点了点头,但随即便向陆仁问道:“陆仆射,你为这些事如此费心,但似乎你自己却不能从中取得半分的好处,有些说不过去啊……”
陆仁早有想过对方可能会这么问他,自己也早就作了准备,这会儿笑道:“我不能从中取利?皇叔,单先生,我的眼光是放在以后。”
刘备与徐庶都有些不解。
陆仁道:“商场如战场,商机如战机。现在的荆州诸般产业都是蔡氏宗族霸占,我前番从江东贩回来的千石海盐也不得不平价让于蔡瑁,当中地损失难以计数。我如果想在荆襄以商立家,蔡氏就是必须得除掉地,至少也要让蔡氏一族无权在手,不能再如此强压于我。”
徐庶冷冷的道:“原来你真正所图者,是荆襄蔡氏。”
陆仁道:“算不上是什么图不图、除不除。我虽弃官从商,但自问这几年来奉公守法,从未赚过什么昧良心的钱。只可惜刘荆州他偏听偏信,任蔡氏一族坐大,对荆襄诸族欺压太甚,我虽用心经商却未得应有之利,心中自然不平。但刘皇叔则不然,若是皇叔主理,我也不求皇叔对我关照什么,只求能安心经商治产,不用再受他人地欺压而已。”
徐庶道:“话虽如此,陆仆射今时今日已经是家财万贯……”
陆仁打断徐庶的话道:“钱这东西没有人会嫌多的,不同的是我想赚来的钱都是干干净净的钱而已。在刘表治下我想是没有这种可能,所以才会尽力的去帮刘皇叔取荆州,图的也是一份心安理得……皇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望你能好好考虑。陆仁就此别过。”
刘备忙道:“陆仆射就要走?”
“废话!我再不走就没词可说了!等着被你们看穿我想阻止你们北上的真实意图不成,快闪!”
陆仁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微笑一礼起身出门。
刘备现在心有所想,再者也知道拦不住陆仁,就没再强留。陆仁走到门口时忽然转回身来道:“皇叔可否让单先生送送陆仁?我看单先生才智过人,有心想结交一下,想借此机会请单先生小饮几杯,未知可否?”
刘备道:“这有何不可?单先生意下如何?”
徐庶道:“正合吾意!就让我送送陆仆射吧。”
辞别刘备,陆仁与徐庶走出府衙去寻酒店。走到人少的地方陆仁忽然轻轻一笑,向徐庶道:“元直贤弟,你打算什么时候才用回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