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靖用手捂着鼻子,望着血淋淋的尸休,双腿不自觉地开始发颤。关靖鼓足勇气走近前去,待看清此人的模样,不由干呕一声,差点没将早饭吐出来。原来此人经过清洗,头脸及身上的多处伤口十分明显,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环形绳痕,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此人被割掉了鼻子。
在一旁的杨春,小声嘀咕道:“冯讳也未得罪过什么人,怎么被人如此残忍地整治?”
仔细验过尸体,一行人来到郡衙公房,与受害者住在隔壁的于涛说道:“昨天晚上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人来。白天当值时倒有几个人见过面,不过都是我们寻来问话的人,并没有什么疑点。”
杨春办差很细致,张椿在问话时,他就在侧案处坐了下来,十分认真地将对话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张椿围着大堂踱步,来到案桌前边时,见杨春写的字虽然有些潦草,但是能辩认得清,对这位属下认真的态度十分满意。
详细问了与死者有关联的人,张椿坐在关靖对面,皱眉想了一会,顺手端起手边的茶水。关靖在旁提醒,道:“张大人,拿错了,这是我的杯子。”
张椿回过神来,歉意地笑笑,放下这个杯子,拿起左手边的杯子,道:“关大人,你办过许多案子,对这个案子怎么考虑?”
关靖不知为何,对这位年轻却身居高位的张椿,实在不是很感冒,按说张椿说话时文质彬彬,不摆架子,也没给关靖故意找难题,对张椿的排斥说起来有些莫名其妙。关靖精通易理,心道莫非是属相相克?否则怎会有这种心态?
关靖没有仔细回忆,所以找的理由不对,他从内心不愿接纳张椿的原因,不是因为属相,而是张椿似是灾星,自从他的属下杨春来到中山,就打破了关靖往常的平静日子,事情接连不断。关靖竭力控制一下情绪,尽量不表露出对张椿的反感,反问道:“张大人,你认为是何原因?”
关靖说话时,嘴角抽了一下,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张椿并未注意,皱眉想了一会,道:“不像是意外杀害,但是冯讳平常也未得罪过什么人,难道是以前得罪过的江湖人干的?”
杨春在旁接口道:“前天夜里和大前天夜里,轮值的人发现有人在附近出没,前去查看时却没寻到人,估计此人应该潜伏数日了。”
张椿想了想,道:“这几天加强戒备,莫让类似的事情再发生,还有,杨春,你调查一下冯讳行走江湖时的事,看看有什么得罪的较狠的仇家。”
张椿将案子接了过去,关靖正好捡个清静,议完事回到府上,想了想,提笔给公孙瓒写了封信,将近日中山发生的情况写了一遍,让这位昔日的老上级,现在太子的岳父大人明白这边的情况,万一日后与张椿发生冲突,公孙瓒那里提前好有个思理准备。
次日一早,关靖刚刚起床不久,门下吏匆匆赶了进来,道:“大人,昨夜又发生凶杀案,死者还是贼曹的人,原是张椿大人的属下,死状很惨,被人挖去了双眼。”
关靖一愣,心道张椿真是自己的灾星,自从属下来到中山,中山就没消停过,现在可好,一共入职七个人,已经被人杀了两个。关靖心里埋怨张椿是灾星,但事情发生在中山境内,死者编制又是郡衙的人,他身为太守,不可能不去看望一下。
结果与昨天一样,同样没有寻到什么线索,昨天张椿以为是江湖仇杀,现在连续死去两人,凶手手段又十分残忍,难道两人有共同的仇家?杨春了解两人过往,证明了张椿的猜想,道:“冯讳与王强原本行走江湖时,就是很好的朋友,两人得罪同一个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缉凶的重点着落在江湖人上,但是众人忙活一天,也没有寻到一点线索。郡内出了这样的事情,关靖跟着忙了一天,最后一点收获也没有,回到家里,感觉身体很累,晚上早早就休息了。
第二天,天还未放亮,有人在外面叫门。关靖昨夜睡得早,起得也早,让人开门一问,不由吓了一跳,原来昨夜又发生一起凶杀案,死的还是张椿的旧属下,现在贼曹任职的胡为。
关靖即使不是破案高手,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匆匆来到凶杀现场,只见张椿一脸怒容,正在验尸。张椿仔细验完尸,这才看见站在一旁的关靖,怒气冲冲地说道:“这是
有计划的暗杀,是有目的的暗杀,是针对我们的暗杀!”
关靖现在都有些同情张椿了,劝慰道:“说不定是碰巧,未必有什么目的。”
张椿摇头道:“不对,前天冯讳被割了鼻子,昨天胡为被挖去双眼,今天黄西被割掉舌头。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黄西与冯讳、胡为以前不熟,不可能有共同的江湖仇人,该死的凶手!”
关靖是老官场油子,明知此事大不寻常,案件又发生在自己辖区,理应无条件地帮助张椿,但是看着张椿的脸,无来由地感到心烦,道:“说不定三人认识以后,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张椿满脸愁苦之色,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事要正视起来,我认为凶手肯定有什么目的,这件案子要尽快破案……这事要成立专案组,我负总责,你为副手,我们齐心协力先将此案破了再说。”
“你嘴上没毛,怎来领导我?”关靖心里嘀咕,但是嘴上却不敢说,勉强笑笑,道:“我在破案方面不在行,只能做些辅助,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吩咐。”
杨春在旁边很难受,死的三个人都是他的战友,日夕相处,怎会没有感情?但是杨春很冷静,道:“两位大人,我们内部是否有奸细?这两天居处加了戒备,若无内应,外人谁知道各人住在那个房间?”
众人坐在室内深思,房间内十分寂静,张椿忽然转向杨春,道:“此人是个高手,今天晚上我搬到你们居处,这样的凶事不能再发生了。”
中山郡城城南,有一个低矮的门楼,里面是中山郡的人市,就是人们寻找短工的地方,类似现代的人力市场。人力市场对面有个又小又破的客栈,门头很小,里面十分简单,没钱的穷人喜欢这样的地方,兼顾旅店和饭馆的功能,收费很低,生意不是很好但也不坏。
一进门头,是一个三门屋铺面的大厅,里面收拾得十分简单,只用废报纸糊了一下顶棚,厅里摆着五张八仙桌,也应该有些年岁了,不少桌腿明显经过修补,倚在西墙的一张八仙桌,索性只剩下三条腿。
老板姓索,青州人,年约五十余岁,长得稍瘦,其貌不扬,若说别的特点,琢磨半天也说不上来,总之是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老索来到这里经营约有十余年了,只有一个儿子,前些年在洛阳谋了个差事,老索就在洛阳置了处住宅,老婆及孩子一家平常都住在洛阳。
也许因为近日凶杀案的原因,今晚生意十分冷清,天色完全黑下来了,竟然没有一个上门。就在老索要关门店门时,进来一位三十余岁的壮汉,相貌彪悍,皮肤黝黑,行走间一瘸一拐,穿着一套洗得发白的军装,看这汉子的举止,应该是一名因伤残退伍的转业士兵。
壮汉看来不像有钱人,但是精神头不错,进入店堂环视一圈,见只有老索一个人,寻了一张靠近柜台的案桌坐下,道:“有上好的皇家特酿没有?”
皇家特酿就是以前的姜府特酿,普通酒的价格就让人咋舌,上好的酒就更不用说了,像老索这样的小店,根本不可能有这样高档的酒。再说以这人的打扮,也不像能喝得起高档酒的样子。
老索是个厚道人,并未出言嘲笑,给客人倒了一杯茶,笑吟吟地说道:“这位客官,小店本钱也未必有那几壶酒贵,你不是开老头的玩笑吧。要不,你给我这酒的本钱,我给你跑趟腿,去高档馆舍给你买一壶?”
客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道:“一壶酒要多少钱?“
老索道:“不瞒客官说,还真没人在我这店里要过这种酒,但是估计便宜不了。差不多得有二十金,你看……我给你买酒去?”
客人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道:“我这里有块玉佩,就顶二十金吧。”
老索也不见怪,拿过玉佩仔细看了半天,转眼看看屋内再无别人,忽然低声说道:“我是老鹰,你是白虎?”
汉子道:“我不是白虎,也是老鹰。”
老索再无疑问,道:“神鸟属下索一行,请问信使大名?有何任务下达?”
壮汉道:“我姓唐,名三足。这次特地过来,是为了凶杀案的事情,你可听说什么线索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