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述微笑道:“妙才不傻,可咱们也不上当。你派人喊话,告诉他们我等遵循仁恕之礼,死者为敬,叫他们多派人清理,这样速度快,免得战死孤魂泉下不安。”
众将都不懂姜述意思,见姜述并不解释,张辽示意身边亲卫前去喊话,只听姜述又说道:“文远,让弓箭手准备。”
张辽心中一惊,心道主公莫非要对收尸人赶尽杀绝,这事传出去,岂非让天下人耻笑?姜述笑道:“对敌人仁义,就是对自己残酷,有灭掉敌军的机会,怎会不加以利用?仁义之道不适用于战争。”
典韦跟随姜述时间最长,对主公行事风格了然于心,又非惊世骇俗之事,打仗何来如此多顾忌?
曹纯听到敌军回答不由大喜,敌军大谈什么‘仁恕之道’什么‘死者为敬’,这让曹纯肚子里笑开了花。
上前收尸的五百士兵被一轮箭雨夺去生命,气得曹纯等人差点当场吐血,心道张文远真是无耻卑鄙,居然借着这个机会趁机发难。更蠢的是自己居然相信对方,送去五百人让人当箭靶子,此事一旦传开,将会成为终身之辱。
夏侯渊、杨阜等将也怔在当地,经历无数大小阵仗,什么时候遇上这般无耻对手?以往打仗,进攻防守皆有迹可循,都是拉开架势真刀真枪厮杀,使用计谋都少,此次作战伤亡半数是遭受暗算,火沟、火车、绊马索诸类阴损手段丛出不穷,又出了这等出尔反尔自毁前言的事情。
未伤一人,击杀敌军五百士兵,姜述道:“一正一反之间,我军成算又多一分,妙才算是背到家了。我也想正大光明硬打硬拼,来场酣畅淋漓的大战,但是自从妙才统兵深入我军腹地,便注定这场仗不可能正大光明厮杀。”
张辽正色道:“属下受教。”
姜述望着红霞笼罩的东方,笑道:“跟君子行君子之事,跟小人行小人之事,妙才以阴损对我,我便以阴损还击,此谓因果循环。”
正在此时,情报官来报:“丞相,关羽将军统兵已经到达预定位置,程远志将军已经统兵赶到,正从东门进营。”
姜述笑道:“来的正是时候,天色渐亮,妙才看清楚形势,想必应该退兵了。”
话音未落,程远志匆匆赶上前来,道:“主公,属下来迟,请恕罪。”
姜述道:“远志连夜赶路,一路辛苦,来得正是时候,暂且休息一会,待会还要追杀敌军。”
随着天色放亮,夏侯渊正在观察敌军情况,忽有斥侯来报:“报,前方发现大批兵马押送辎重抵达敌营,旗号为偏将军程。”
夏侯渊心头顿时沉了下来,一阵发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终于明白自己坠入对方计中,前方重兵阻拦,后路必定被断,此时考虑的不是如何破寨,而是如何安然撤离。
史上曹操手下诸将,能够独挡一面者,宗亲诸将只有夏侯渊、曹仁、夏侯淳等寥寥数人,夏侯渊文武双全,聪慧博学,傲气十足。如此窘状,反激起损兵过半的夏侯渊的豪气,但是思考半晌,果断下令道:“曹纯统领两千部下断后,其余兵马随我撤退。”
曹纯为曹氏宗族勇将,颇有谋略,接到断后重任,并未慌张,潜思一计,吩咐众军收拢无主战马。一夜时间夏侯渊部下损失部下过半,无主战马无数,很快收拢两千余匹。曹纯下令道:“百匹战马横排摆列,皆驱至敌军营前,士兵用兵器击伤马臀,令战马冲击敌军防线。”
二千余匹战马被驱赶列成二十余排,接受断后重任以后,曹纯要效仿火牛阵,以攻代守,拖延时间,掩护夏侯渊安全撤退。如今兵力不足,已不可能攻破敌阵,只能用战马的生命,做为冲锋陷阵的利器。
长安军的举动让姜述意识到问题严重,对方明显要用惊马冲击单薄的营寨,眼前密密麻麻排列的数千匹战马,冲锋之势足可摧毁眼前风雨飘摇的工事。
姜述急速思考,考虑破解之道,姜述大声发令:“准备易燃之物,浇上火油,阵前摆列一排。”
汉军尚未准备完善,第一批百匹战马被击伤臀部,发出悲嘶之声,撒蹄狂奔,直奔前方营寨而去。几乎在眨眼功夫,疯马踏上阵前层层叠叠的尸体堆积之处,马蹄踏下,血肉横飞,几十匹战马接连失蹄,滚翻阵前悲嘶连连。
面对这种局面,汉军弓驽兵一齐发作,阵后大枪手立起在枪阵,消耗大半战马以后,还有百余匹疯马成功冲撞在工事上,将工事冲击得有些松动。
姜述连续下令,营内汉军瞬间调动起来,弓弩手纷纷上前,凌厉的箭云从半空落下,不断射杀奋勇上前的惊马。仍旧有数十匹冲进军阵,跌入枪阵之中。
第三批战马又被驱赶上前,冒着强驽利箭疾驰,十余匹战马从空隙踏入营寨,典韦引领亲卫顶上前去,弓驽齐发,典韦短戟连飞,这才解了践踏之厄。
不间断的战马连续冲锋,汉兵根本无法完成军令,阵前易燃物不能摆列。姜述下令将易燃物摆在工事之后,又让民夫抓紧时间,摆列第二道防御工事。
合军出动应付惊马,比上前进攻的敌军还难对付,终于在第五波惊马过后,易燃物摆设完毕,第二道防御工事也搭建完毕。姜述趁第六拨惊马还未发动,下令全军转入第二道防御线。
曹纯哈哈大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五拨战马虽然没有完全摧毁敌军防线,但是已将敌军逼到第二道防线。曹纯望向后方,见夏侯渊统兵有序撤出北方道口,下令:“我率前军五百兵马殿后,其余众军随即撤退。”
曹纯部下开始后撤,正在曹纯暗呼侥幸之时,前方突然大乱,原来第六拨马匹临近敌营之时,前方突然燃起大火,惊马因为本能,不敢继续上前,反而往后边奔来。惊马回奔,顿时冲散曹纯部前军,继而百匹惊马肆虐,又惊了上千匹战马,这下可苦了曹纯部下。上千匹惊马在谷内狂奔,却不敢临近火光冲天的汉军营寨,径直朝着长安兵践踏过去。曹纯武术娴熟,跃上一匹惊马,紧紧抱着惊马马首,随其往斜里奔去,部下却没如此好运,五百兵马被践踏得非死即伤。
刚刚撤退的一千五百兵马,此时正挤在出口处按序撤退,部分惊马飞奔而来,顿时将场面搅得一塌糊涂。却幸此时距离现场甚远,只有部分马匹上前,也是强驽之末,但一千五百骑兵仍是损折不众。
应该说曹纯利用无主战马发起的一轮轮冲锋,逼得汉军点火自救,虽说打乱了曹纯的计划,也让长安兵死伤不少,但是待大火熄灭,不仅夏侯渊部已经撤退,即便曹纯部千余兵马也撤出谷外。
姜述担心夏侯渊狗急跳墙,关羽部下压力太大,不待大火熄灭,便下令道:“张辽部下看护营寨,其余众军全体出击,追击敌军,不得懈怠。”
众将齐声应诺,各自率领部下飞驰追杀,典韦统领亲卫簇拥姜述、于吉、左慈紧随其后。一路之上遇上不少掉队的长安兵,此刻早已毫无斗志,被众将一路追赶,斩杀五百余人,投降者不计其数。
夏侯渊撤到山口,关羽部下早将出口严密封住,弓驽手占据高处,刀斧手排成固守阵形。夏侯渊部下此时损兵折将,又见前方大军阻路,早已丧了胆气。不少心思灵活的兵丁,偷偷潜入山林,脱了衣甲,寻找小路逃命。
夏侯渊一万精兵,除了曹纯部一千余残部,身边不足三千兵马,上前厮杀冲突一阵,又折了千余士兵。夏侯渊见前方道路闭塞,率军往后撤退,正逢曹纯引领残兵追了上来,两股兵马合二为一,只剩三千余兵马。
夏侯渊此时心气沮丧,仰天长叹,道:“本想建功立业,未料到损兵折将,至此末路,有何面目回见丞相?”
此时程远志部领兵追杀过来,夏侯渊分兵挡住。曹纯潜谓夏侯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此军除领军将校,其余皆是羌人,只要保全将校性命,召募羌人立可成军。我在此领兵御敌,将军统领残存的将校间小路先行,这些羌人生死各依天命吧。”
夏侯渊摇头道:“我无脸回见丞相,子和带人走吧,我在此决一死战。”
曹纯还要争执,夏侯渊怒道:“子和率军先行,此为军令,回到长安再建新军,为我复仇。”
曹纯为军令所逼,无奈泣别夏侯渊,召集将校,间小路步行而逃。夏侯渊瞅着曹纯一行去远,率军与程远志部搏杀,此时他存着必死之心,奋不顾身,所向披糜,部下羌兵为其激励,皆奋勇上前。程远志部下兵力虽众,短时间竟然攻不上去。
又搏杀一阵,典韦引兵上前,见夏侯渊扬威疆场,不由大怒,上前截住厮杀。夏侯渊此时气力将尽,全凭一股傲气支撑,此时对上典韦这般勇将,如何能是对手?三合便被典韦生擒。主将被擒,将领皆逃,羌兵无首不飞,顿时溃不成军,被汉军分隔包围,逐一歼灭,只有少数士兵投降保得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