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卢郡尉名叫付轻,冀州人,世家庶子出身,南洋军出身,原本只是一名军侯,不知何时寻到付丘的路子,因是同姓,拜了付丘为义父,短短时间风生云起,很快提拔为都卢郡尉。
都卢是南州西海岸重镇,付轻有文化,又有战功,担任郡尉还算尽职,平常操练兵马,演练军阵,部下兵马战斗力不俗。四尼卡如今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担任付轻的副手,要想树立权威,只能紧紧围绕在付轻身边,这些日子下来,已被付轻纳为心腹亲信。
等到这股兵马迤逦而来,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这支队伍足有五百人,全副武装,排着两列纵队,军容十分严谨。一名老兵仔细打量一下,啧啧称奇,忽然小声说了一句:“怎么没有汉人?”
把守西门的人很少,只有两什士兵,一班只有五人,分为四班轮值。见兵马临近,汉人什长向前迎了几步,对为首一名军官问道:“请出示军令。”
军官是位皮宗人,递上军令,汉语有些生疏,结结巴巴地说道:“奉郡尉大人军令,出城剿匪。”
汉人什长接过军令,见军令上写道:“司马四尼卡逢命执行军务,郡尉辖下均要配合,各处关卡不得阻拦。”
什长文化程度不高,读过扫盲班,勉强读得懂,认真辩认一下军令的印章和签字,见印章确是郡尉大印,下面还有郡尉付轻、左司马叶剑、右司马四尼卡的签字,行个军礼,将军令交还军官,退到路旁,转向队伍行个军礼,打个手势放行。
为了防止将领坐大,大齐军规很细,主将、副将、部将相互制约,调动兵马都有相应的数量限制。以郡尉为例,要想调动一部兵马,需要郡尉、左司马、右司马会签。四尼卡此次领兵出城,兵力超过三百,调兵时就需出示经过会签的军令,行军时需向沿途关卡出示军令,否则以叛乱论处。
待兵马出城,新兵望着西去的队伍,道:“西边是水军军营,南边是大海,这是要去山上剿匪?没听说这附近有匪患呀?”
老兵答道:“等到我们听说有匪患不就晚了?说不定是伙流匪,最近躲在山上也说不定。”
新兵还是想不通,道:“到底是怎样的巨匪,竟然这么劳师动众,难道附近有大股土匪不成?”
在守兵好奇的目光中,那长长的队伍沿着大路西上,到了十字路口处,又转而向北,并未当路设卡,在一处地势险要处驻停。四尼卡打量一下四周地势,下令道:“各队停军,斥侯向四周探查,发现异状马上回来报告。”
斥侯小头领也是名蛮人,都卢族人出身,疑惑地问道:“附近山林除了猎人常来,很少有人经过,发现猎人也要回来报告?”
四尼卡有些不满,道:“我的话你没听明白吗?什么叫发现异状?是异常情况,常来的猎人属于异常情况吗?我们这次捉拿的巨匪,是一伙扮成官兵的汉人,总共有十人,都着军官军装。附近猎人皆非汉人,都不是嫌疑对象,发现行踪不正常的汉人,才叫异常情况。”
小头领见四尼卡有些不耐烦,心中虽有疑问,但是不敢再问,招呼一声,领着手下径向北行,分派一下任务,散向四周侦察。其余士兵这时听从军令,分散在两侧树林内隐藏身形。
斥侯小头领名叫都卢严棉,是都卢王族支系,原在夫甘都卢军中就是斥侯头领,对附近地势十分熟悉。都卢严棉领着一位伴当藏在一座岩石后面,道:“汉人生活富裕,谁会为匪?也没听说南州有什么巨匪,这次出兵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伴当也是都卢族人,平民出身,小声说道:“是夫甘那边传来的严令,我听郡尉衙门的族人说,会签时叶司马不同意,与郡尉大人还吵了起来……”
都卢严棉不待伴当说完,道:“打住,这是汉人官爷之间的事情,我们少听少问。汉人的心思太多,我们不懂,也猜测不透。上面人下了令,我们听从军令就是。”
伴当应喏一声,沉默一会,低声说道:“我还是感觉不对。郡尉大人将汉人军官皆留在城中开会,只派我们出来,还是抓捕汉人的重任,是不是里面有问题?汉人的命金贵得很,若是我们不慎伤了一个,事后又证明是无辜者,我们会是什么结局?”
都卢严棉回身望了伴当一眼,想了一会,面露疑惑之色,迟疑地说道:“莫非这里面真有问题?”
伴当道:“反正这事不地道。若是能立军功的事,汉人能不争着抢着?你看现在出城的兵马,领头的西尼卡是身毒降将,汉人一个也没有,依我看绝非这么简单。西尼卡刚才说,这伙土匪是扮成军官的汉人,你可听说南州有为匪的汉人?若是剿的人不是土匪,而是真正的军官,一旦被我们伤了,会不会有灭族之灾?”
都卢严棉脸色凝重起来,狐疑一会,道:“莫非汉人在都卢站稳了脚跟,想族灭我们?不行,这事事关重大,得跟族长通报一声。我在这里盯着,你火速进城一趟,将此事向族长讲明白。我立即回军通知大伙,动手时眼光放亮点,只是装个样子,可不能真对汉人下杀手。”
都卢高棉路途很熟,从小路转回兵马埋伏处,寻名可靠的族人小声嘱咐一会。这名族人分头联络族人,没有多长时间,队伍中的都卢族人大多得了消息。
都卢郡是都卢族的老巢,征服身毒及其属国时,都卢人投降最早,青壮损耗不多,分在南方各军中。有家口拖累的青壮,分配时多有照顾,所以都卢郡兵都卢人不少,约占总兵力的三分之一,多数是年纪较大的老卒。
担任斥侯的人,身手敏捷,头脑灵活,比普通士兵见识也广。都卢严棉这位伴当,名叫都卢奇,年纪不大,类似百姓诸葛一般,文化程度不高,却是一名心智很高的人,虽然只是一名列兵,但是思路很条理,考虑问题也很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