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更何况徐盛还远远谈不上智者,他甚至没有想过借黑夜掩护越过柴桑,偷袭下雉县,以获得他们梦寐以求的情报。
他其实只是一个稍有谋略的勇猛大将,立功心切‘蒙’蔽了他的双眼,使他一心谋取柴桑,却忘记了家园的安危。
一万驻扎在彭泽的江东军,徐盛带走了八千人,只留下两千人守卫彭泽水寨,两千人对付****或许可以,但要对付远袭而来的五千江夏军‘精’锐,却差得太远。
“轰!”
四千石的重船用它巨大的船体撞断了横在水寨大‘门’上的铁链,冲进彭泽水寨,船舷两边的江夏弓手一齐放箭,密集的箭矢‘射’向两边哨塔上的江东士兵。
彭泽水寨用深水打桩的方式,在彭泽湖西岸围了一片上万亩的水域,密密麻麻的木桩使小船也难以驶入,大‘门’宽约二十丈,可并行三艘千石战船,平时用铁链拦住水‘门’,两边各有一座体型巨大的哨塔,哨塔上分别有五十名士兵。
此时哨塔上敲响了警钟,急促的警钟声传遍水寨,哨塔上的士兵用盾牌苦苦支挡密集的箭矢,不断有人中箭身亡,警钟声也渐渐停止。
这时,又有一艘三千石的江夏战船疾驶而至,船头装有生铁撞头,猛烈地撞向哨塔,在一片惨叫声中,哨塔被撞得支离破碎,轰然倒下。
一艘艘大船驶进了彭泽水寨,宽阔的水面上停泊着数百艘江东军战船,但战船上没有任何士兵,很显然,船队悬挂的东吴战旗同样‘迷’‘惑’了水寨中的守军,使他们来不及上船防御。
江夏水军没有遭到任何抵抗,数十艘重型战船陆陆续续向码头上驶去,报警声终于使江夏军如梦方醒,一千五百名江夏军在别部司马黄柄的率领下,疾奔至码头前,开弓放箭,用密集的箭矢阻击江夏军在码头登陆。
黄柄是老将黄盖之子,年约三十岁,是徐盛的副将,他被徐盛委以重任镇守彭泽水寨,他原以为是吴侯的船队到来,却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江夏军的突袭。
此时黄柄心急如焚,尽管他知道江夏极可能会从别处登陆,但他手中兵力不足,难以分散部署,只有集中兵力阻击江夏军从码头登陆,另一部分军队用以保护仓营。
江东军在码头上修建有防御工事,用麻袋装土,在距离码头数十步外垒砌城一条长约两里的土墙,一千五百名江东士兵便躲在土墙后面放箭,密集的箭雨压制住了江夏军登陆,使船上的江夏军始终无法下船。
就在这时,数十只熊熊燃烧的火球从大船上飞出,呼啸着砸向土墙,这是江夏军反击了,火球在地上翻滚,轰然撞上土墙,浓烟滚滚,虽然声势惊人,但杀伤力却不强,无法伤及躲在土墙后的江东士兵,也无法阻拦江东士兵放箭。
双方似乎僵持住了,一方难以下船登陆,而另一方也无法离开战场,只能用弓箭阻挡江夏军队的进攻,这时,主将黄柄心中有些疑‘惑’,他感觉江夏军队真正的目的并不是登陆,而是在拖住他们。
“难道.......”
黄柄不安地回头向仓营方向望去,他已感觉到江夏军一定另有企图,他们极可能已从别处上岸,袭击最重要的仓营,这时,远处传来了喊杀声,黄柄大吃一惊,他听出是从仓营方向传来,顿时使他心急如焚,立刻令道:“第一营跟我来!”
他率领五百士兵离开了码头,向远处的仓营奔去。
彭泽仓营位于岸上的军营西南面,占地数百亩,有六百余顶大帐组成,里面堆满了江东军存放在彭泽水寨的粮食和军械物资。
其中四百顶大帐内则储存着赤壁大战后刘璟分给江东军的战利品,包括钱粮、帐篷、军械、旗帜、战鼓等等物资,孙权考虑到进攻荆南需要,便没有把这批物资运回江东。
此时黄柄的猜测并没有错,陈弥用声东击西的策略,用数十艘战船和少量的兵力在码头吸引了江东士兵,他则率领四千军队在别处登陆,直扑仓营,他们兵力强大,直接杀进了江东军大营,将数百名守仓营的士兵迅速包围,集中兵力歼灭。
守仓营的江东士兵只有五百人,他们远远不能和四千‘精’锐大军抗衡,只片刻功夫便死伤近半,其余士兵纷纷跪地投降。
沈弥拿下了仓营,就在这时,黄柄率领五百士兵增援而来,沈弥不由冷笑一声,大喊道:“兄弟们,给我迎战上去!”
数千江夏士兵喊杀声震天,挥舞战刀长矛,俨如奔腾而起的狂‘潮’,迎着黄柄和他率领的五百士兵杀去。
这是一场几乎没有悬念的战役,两千江东守军远不是五千江夏‘精’锐之军的对手,被逐一分割歼灭,死伤六百余人,一千三百余人被俘,只有数十名在外面的巡哨得以逃脱,连副将黄柄也成为了江夏军的阶下囚。
沈弥没有耽误时间,他接管了江东军的五百余艘战船,又命令士兵将所有物资帐篷全部搬运上船,一直忙碌到晚上,才将彭泽军营内的钱粮物资搬运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座被木栅栏包围的空营。
沈弥随即下令放火烧营,连同水寨一起,一把火全部烧毁,在大火和浓烟之中,数百艘战船组成一支庞大的船队,离开了彭泽湖,浩浩‘荡’‘荡’向江夏返航。
在江东军和江夏军的对抗中,江东军在战略上并不占优,相反江东还处于战略劣势,它的兵力主要集中在芜湖以东,而西面辽阔的土地一直缺乏兵力镇守。
尤其紧靠江夏的蕲‘春’郡和九江郡只能靠彭泽水寨的兵力来驻防,这样便使得两个郡的防守兵力十分薄弱,而它们直接面对的却是实力强大的江夏郡,
多年前,江东军在柴桑之战大败后,孙权立刻便派鲁肃来求和,实际上就是担心刘璟直接占领蕲‘春’郡和九江郡,而刘璟从长远考虑,没有再继续进攻蕲‘春’郡和九江郡,而是和孙权达成了和解协议,这也为最终的赤壁结盟打下了基础。
但此时,赤壁之战已经结束,北方强敌曹‘操’退缩回中原,这便使多年前未决的一件公案又重新浮出水面,时隔六年,刘璟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蕲‘春’郡。
而这一次,他不再犹豫,直接下令军队大举进攻蕲‘春’郡,将陆地战场推到江东一侧,两万江夏大军在蕲‘春’县登陆,这两万人是刘璟从赤壁大战中的十余万曹军战俘中挑选出的‘精’锐,一共三万人,‘交’予老将黄忠训练并统帅。
黄忠凭借他卓越的统帅能力,在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成功地将这支军队变成了江夏军的‘精’锐之军,当然,这支军队屯长以上军官都是由江夏军的将士担任,这是牢牢掌控这支军队的必要条件。
蕲‘春’县城外,一队队士兵从大船中走下,迅速在码头上集结列队,两万军队随即向东进军,而另外三千江夏军则奔赴四面八方,占据蕲‘春’郡的各个县城。
刘璟并没有完全采纳贾诩的方案,贾诩是建议将蕲‘春’郡民众全部赶到江夏,使蕲‘春’郡成为一座空郡,但刘璟考虑到江夏的负担,便放弃了这个方案,转而变成占领蕲‘春’,由向朗出任蕲‘春’郡都尉,兼管政务。
下午时分,刘璟的坐船缓缓在蕲‘春’县码头上靠岸,刘璟站在船头,冷冷地注视着远方的县城,就在去年,在这座县城内,他和孙权进行最后的结盟谈判,还不到一年,他们的盟约在利益面前显得多么苍白无力,为利益之争而撕得粉碎。
这让刘璟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政治,没有什么情谊,永远只有彼此的利益。
这时,贾诩在一旁笑道:“估计孙权怎么也想不到州牧的决心,战争未开打,便先丢了蕲‘春’。”
“可他也没有吃亏!”
刘璟冷笑一声道:“不是吗?他占领了我的柴桑,他就需要为此付出代价,蕲‘春’只是第一步,然后是九江郡,这一次不把孙权彻底打趴下,我绝不会放过他。”
贾诩沉思片刻又问:“州牧为何不先夺回柴桑?”
刘璟微微叹息道:“柴桑是我的起兵之地,我对柴桑的防御下了很大功夫,只需要五千人就能防住四万人的进攻,虽然我能夺回柴桑,但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我可不希望为魏延的愚蠢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要能击败江东军的主力,大势之下,江东军就不得不放弃柴桑。”
贾诩点点头又道:“州牧考虑过曹军的背后威胁吗?”
“我当然考虑过!”
刘璟笑了起来,“襄阳有文聘镇守,我不担心曹军有什么动作,曹军很可能会在安陆这边施压,但他们没有战船,无法对我构成真正的威胁,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江东军战船北上帮助曹军渡江,这将是我的重点防范之处。”
贾诩捋须沉思片刻道:“州牧考虑得很周全,不过我估计曹丞相不会真的出兵助孙权,但他会从另一方面资助江东军,比如他会给江东军一批火油,我们不可大意了。”
一句话提醒了刘璟,曹‘操’确实很有可能向江东军提供火油,他真的需要考虑到这一点。
就在这时,桅杆上有眺望士兵大喊:“州牧,江面上有船队来了!”
刘璟快步走到船尾,远处果然出现了一片小黑点,刘璟凝视片刻,他笑了起来,“我想这应该是沈弥满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