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完军情,时间已经快要到了傍晚。刘尚却是不能立刻回去,过去了庐江这么久,太多的事情需要他处理了,五溪与刘表,更是仿佛两座大山一般压在他的头顶。令人心情沉重。
更有一些事情,也是拖了太久了,刘尚也必须要尽快的处理。送走了刘晔等人,刘尚片刻不停。就是带着黄叙寇封前往了城中的监牢。
多日不见,寇封的神情又是不同,虽然依然玉树临风,一看就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可是脸上已经有了一些硬朗的线条,更多了一丝男子汉的彪悍。虽然比之刘尚见到凌统还是不如,可是寇封的进步还是极为的明显。
这一个月。寇封几乎就是在太史慈的魔鬼训练下度过的。最明显的就是寇封的装扮,他如今也是学着太史慈的样子,手中提着一根三十余斤的点刚枪,背上插着四把手戟。处了模样还很年轻,活脱脱就是一个太史慈的翻版。
这一点,最是令的刘尚满意,在历史上,寇封的本事不能说好,可能连廖化都是不如,不过刘尚相信,经过自己精心调教出来的寇封,定然会是未来的一员猛将。至于黄叙,依然是个没心没肺的样子,刘尚也懒得管他,反正黄叙不用人操心,家中自有一个黄忠细心调教,望子成龙。
守卫监牢的是个悍卒,脸上到处都是纵横交错的疤痕,看上去格外的狰狞。最特别的是他的右手,只有一条袖子垂落,看上去空荡荡的一片。十分的扎眼。可是他看向刘尚的目光,却是格外的激动。
这是一个老兵,因为手臂被砍断,不得已,只能退出了军营。本来他以为,像他这样的人,这辈子就算是完了,最多得到一点点抚恤,回到家中慢慢的挨日子,可是刘尚却是给了他们第二个机会,守卫着各地的监牢,对于刘尚。老兵是真心的感激。
刘尚看着老兵的空荡荡的袖子,心中也是伤感。温声问道:“那文聘呢,最近可还好?”
老兵笑着道:“回主公,文将军还好,就是闷得很,一直不说话。有人来看他,他也不太理睬人。”
“哦/?”刘尚心中微微有些触动。却又不得不佩服文聘的刚烈。他虽然痛恨刘表,可是却是一直忍到了现在,也没有开口向自己投降,无论是威胁,还是利诱。
可也总不能关着他啊。这样一个大将,眼看着他从辉煌走向没落,那是刘尚不忍的。
“今天,就当是我最后试一试吧。若是还不能令的他投降,也只好放了他,令他在武昌做个闲人了。”
一边想着,一边信步朝着监牢中走去。牢房很是空旷。只有零星几个犯人。但这并不是说刘尚的治下就是一片太平。只是因为不安分的人,几乎都是被刘尚给征调进入军中,或者跑去屯田了,真正能够关在其中,大多都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人。
文聘身处其中,自然寻不到人说话。但是文聘也不需要说话。刘尚是允许犯人在狱中看书的。尽管这一度引起了华歆为首的文官的不解,可是对于文聘来说也算是一个福音,起码这段日子,他的学识长进了不少。
刘尚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派就是看到文聘在看书。土坯的牢房上,有着一个小小的窗口,保证了里面的光线。文聘就是盘膝坐在地上,摇头晃脑的诵读着什么。
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
“仲业好兴致啊,这战国策可读的熟悉了?”刘尚示意牢头打开了房门,自己一步垮了进去。
读书声依然继续。没有丝毫停顿的意思。仿佛,文聘没有听到有人来了一般。
黄叙顿时就怒了,喝道:“大胆,我主在此,你还不转过身来。”
在黄叙看来,背对着别人,那可是极为失礼的行为,哪怕他曾经是荆州的第一战将。
读书声顿了一下,接着又是继续。文聘的头,依然没有转过来。
这下子,连寇封都是闪过了一丝怒色。忍不住要去拔背后的短戟。刘尚急忙阻止。摆手道:“这里没你们事情,都给我外面呆着去。”
“可是主公……”黄叙不放心,文聘的实力他可是清楚的,即使手中没有武器,照样能够轻易的置人于死地。
“出去。守在门口。顺便拿些酒菜过来。”刘尚虎着脸,把两人赶了出去。自己走到走到文聘的床头,随意的翻看着上面的书籍。
经历了一年多的改良,书籍的装订已经渐渐的开始了考究起来,上面不但有着封面,偶尔还有着一张张的插图。虽然样子很是难看,可是到底也是一种巨大的进步。刘尚就那么拿起一部书,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文聘的嘴角,顿时露出一丝苦笑。他本来以为,自己的不理不睬,能够让刘尚知难而退,倒是要杀要打,他也是无所谓了,可是他显然料错了刘尚容忍的气度,心中顿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就是诵读,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刘尚也是读过战国策的,虽然不是很熟悉,到底也有个印象,听到文聘心不在焉的诵读,顿时就抓住了里面的一个毛病,虽然很少,可是很巧,那一篇他刚好有些印象。
“看来这文聘,并不是真的心如死灰啊。”
出去的寇封,很快的寻来了酒菜,监牢不远处,就有一座酒楼,酒饭都是现成的,端进来热气腾腾,冒出阵阵香气,黄叙很不放心文聘,干脆借机蹭了进来,在一旁温酒。
炭火熊熊,劈劈啪啪发出声声爆响。一股子浓烈的酒香霎时充满了窄小的房间。
“十年的醉花香,乃是那酒楼的招牌了,听说掌柜的是从南阳过来的,这酒是他们家乡的特产。”黄叙一边说着这酒的来历,一边把旁边的酒觞给斟满。
香气越发的浓郁了,这种酒,不比后世的那种的白酒,翻来覆去,不过是辛辣而已,终汉室一代,饮酒都是一种风尚,这酒的讲究自然许多,甚至酿酒的器具,清水,都是有着莫大的讲究。
“仲业,不来喝一杯吗?”刘尚端着大觞,故意的来回的晃动。使得那酒香越发的浓烈了。
文聘忍了又忍,鼻子更是不断的抽动着,却很终究没有回头。
“可惜,如此美酒,一个人喝着,也没有什么意思。”刘尚一看,干脆把酒水洒在了地上。顿时,房间中的酒香仿佛沸腾了,几乎闻上一口,就能使人沉醉。
文聘的心都揪紧了,更是暗暗的为刘尚倒掉的酒惋惜不已。这醉花香。可是他家乡的特产,每次出征之前,文聘都是要喝个痛快的。只是自从沦落成了俘虏,他还真的许久没有品尝。
“仲业,真的不喝吗?不喝,我就要命人丢出去了。”刘尚很敏锐的发现了文聘的身体动了动,心中暗暗好笑,他可是打听过来,文聘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老酒鬼,他就不信,文聘能够忍得住。
果然,文聘听了刘尚的话,再也忍不住了,扭过头道:“我喝!”迫不及待的转过身体,几乎是抢过了黄叙手中的酒壶,更是顾不得酒水还很烫,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呼,,,,,”多日来的渴望一朝达成,文聘满意的吐出了阵阵酒香,咂舌道:“是正宗的醉花香,那掌柜的没有骗人。”
“呵呵,仲业喜欢就好,来人,再去寻几壶过来,让仲业喝个痛快!”刘尚笑嘻嘻的说道。
文聘迟疑了一下,看着桌子上的酒壶,更是吞了吞口水,不过他没有再动手,而是叹了口气,摇头道:“武侯,在下已经心灰意冷,再不想踏入官场之中。你又何必如此呢?”
“将军真的甘心吗?”刘尚眼神灼灼,用筷子夹了一口菜,放在口中,慢慢的品味着。“刘表如此对你,实在是令人扼腕,还有蔡家,摆明了是在陷害你,更是差点害得你满门被杀,你就不想着报仇?”
“蔡瑁!”文聘咬牙切齿,一听到才蔡家,他再也忍不住冒火。若非是蔡家,他何至于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过,文聘心中又很疑惑,“蔡家不是武侯的暗棋吗?”
“谁说蔡家投靠我了?他们可是刘表的姻亲,除非是脑子坏了,才会挖自己的墙角。”刘尚翻了个白眼。
“啊?”文聘很惊讶,双眼充满了迷惑之色,摇头道:“武侯还要蒙骗我么。我们在荆南惨败,就是蔡家一手造成的。他们不是你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很简单,刘琦在我手中,这个理由,足够了。”刘尚觉得文聘也是可怜,莫名其妙的就被蔡家给坑害了,于是就把自己跟蔡家的达成的条件一一说出来。
文聘一听,差点气的吐血,原来蔡家只是为了不让刘琦回去,就把自己三万大军给卖了,实在是令人愤怒。
“现在你明白了吧,如今这荆州,你是真的回不去了,何不归顺了我,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知人善任,我来自认为还是做的可以的,最起码,仲业这样的大才,我绝不可能埋没了。”刘尚满含希冀的看着文聘、
“这…..”文聘心中有些意动,更多的却是犹豫,“刘荆州负我,我不负刘荆州,在说我若是投降武侯,乃是背主,此乃忠臣所不能为。”
刘尚大笑,指着文聘道:“仲业此言差矣,如今整个荆州,谁不知道你背叛了刘表,就是将来的史官,恐怕也会信以为真。倒是你投靠了我,不但能够洗刷冤屈,更能够博得无数功名,流芳百世,你说,你是要背着一个叛臣的名字默默无闻,还是要做一个顶天立地,功勋卓著的大将军?”
文聘苦笑,暗道谁愿意没事背着一个叛臣的名头。咬着牙想了想,文聘七分无奈,三分叹息的说道。“武侯把我的妻小如何了?”
“都在武昌,我寻了一处宅子给她们,若是你愿意,随时可以去看他们。”刘尚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文聘的样子,心中已经被自己说动了啊。
“武侯可否容我考虑几天?”文聘心中依然有些难以决定。毕竟这与他的为人原则有些冲突,一时间,他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以前,他老是想着逃避,以为刘尚看劝不动他,最多把他杀了,
可是今天;刘尚的一番话,却是令的文聘不得不考虑了,若是不出意外,他不投降,还真有可能背着一个叛徒的名号度过一生。这当然是文聘所不能容忍的。
他没有错,他的心中从来不缺少忠诚。可是刘表偏偏就是不相信!
刘尚点点头,比起以前的无所谓,起码现在文聘的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不怕他不答应,就破这人没了想法。
“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希望仲业能够给我答复,对了,就在不久前,刘表把武陵送给了五溪蛮夷,以帮助他们建国为条件,取得了蛮王的支持。”
“不可能!刘表可是汉室宗亲。”文聘吃了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溪建国,那可是赤裸裸的打了汉室的脸面,刘表怎么可能如此做?
“怎么不可能!生死关头,子女都能抛弃,更何况,他打的是天子的脸,又不是打的自己的脸,有什么好担心的。难道你真以为,如今这天下,天子还能够做主?”
文聘楞了楞,眼睛却是不自觉的看着身边的战国策。心中顿时感到一种慌乱,低声道:“难道,这大汉真的没救了吗?”
“有救,不过晚了!”刘尚叹了口气,“若是天子在曹阳,刘表与刘璋能够联合起来,起兵勤王,这大汉,说不定还真有气运。不过,那两个人,恐怕心中都巴不得看天子的笑话,联合起来,怎么可能!要是真的可能,袁术如何会称帝,五溪如何会建国?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刘表如今自称襄阳侯,这爵位,可比我的大多了。”
说完,刘尚起身朝着文聘点头,带着黄叙大步走了出去,说了这么多,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文聘自己决定的,就是他,也无法勉强的了。
“牢门不用锁了。他要出去,也不可阻拦。”
刘尚吩咐了牢头几句话。在亲卫的簇拥下扬长而去。
文聘看着大步离开的刘尚,心中感觉沉甸甸的。他看了看这个关押了自己数月的牢房。又看了看床头那一堆堆被自己翻烂了的书籍,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笑容,
“谁说汉室没了希望,有武侯在,或许大汉的气运,还没有走到尽头!”
想到这里,文聘的心中忽然有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他在这待的够久了,久到,他几乎要忘却了曾经的自己,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上面老茧依旧,
“我天生,就是该活在战场上的!”文聘眼神露出一抹坚定。“叛徒就叛徒吧,终有一天,我会让刘表看看,他当初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
双拳紧握。文聘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一边走,一边大步的走出了牢房。
牢房门口,那个老兵早就是等候在了一旁,看到文聘过来也不惊讶,用仅剩下的左手推开了监牢的大门,漠然道:“决定了?”
“决定了!老哥,这些日子,多谢你了!”文聘看着老兵,特别是注意到了空荡荡的袖子。心中忽然有了一种明悟。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豫章的兵马打起仗来仿佛不要命一般,从这个老兵的身上,他似乎读懂了许多。
“那就请吧!”老兵把大门全部推开了,语气忽然有些低沉,“我是没有指望了,希望你能够在武侯帐下闯出一片天地吧,以后,我也好跟人说,那鼎鼎大名的文将军,曾经在我的手下关押过。”
“哈哈哈…….”文聘忽然大笑,还是第一次,他看到这个老兵开玩笑,虽然很不好笑,可是文聘就是笑了。他走过去,拍了拍老兵的肩膀。大声道:“那你就好好看着,我保证你吹一辈子,也吹不完的我的事迹!”
“那就好,”老兵也笑了,更是小心翼翼的从怀中逃出一张纸张,递给了文聘,“这是主公叫我留给你的,主公说,若是你愿意为他效力,就去城东寻访黄将军。你的家眷,也在他的府上。”
“黄将军?”文聘接过纸张,脸上忽然有些惊喜,大声道:“哟喝,汉升做了中郎将了,这老卒,倒是交了好运!”
“阿嚏!”黄府之中,正在练拳的黄忠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道自己身体很好啊,怎么无缘无故的打起了喷嚏。
“你个老卒,还不给老娘我死过来,大冷天的光着膀子,也不怕冻着了!”堂屋中,黄夫人大步杀了出来,满眼睛都是杀气“听说武侯要派人前往北方作战,大把的战功就在眼前,这要是病倒了,你就一辈子给我睡地板吧……”
“嗷…….”
黄府之中,顿时传来阵阵惨叫。
刘尚正好经过,嘴角顿时露出一丝微笑,他真愁徐晃一个人过去罩不住呢,似乎,派黄忠与徐晃作伴,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啊.
“走,我们去看看汉升,他这叫的,也真够惨的。”刘尚带着人,一步跨进了黄家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