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外,乱石堆积,相隔数百步,则是一座座高有数丈的土台。每一座土台之上,都有着一辆霹雳车在呼啸。一群群士卒,蚂蚁一般的扛着巨大的石块沿着台阶而上,汗水倾泻而下,沾湿了石块,又滴落在土台粗糙的台阶之上,滴滴答答的汗水,令的这土台显得泥泞。
刘尚过来之后,他决定组织一次强攻,看一看这江陵的抵抗到底有着多么的顽强。
万千的士卒组成一座座军阵。甲叶光灿灿,兵刃寒森森。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仿佛一团团巨大的乌云,直欲把天地都笼罩。
军阵之中,到处都是人吼马嘶,一架架云梯高耸入云端。一面面弓弩怒张似毒牙。
土台之上,刘尚登高远眺,神情淡然的看着下面的军卒,他的手中拿着一面半卷的黄金战旗,就那么随意的抗在肩膀上。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极为热切的看着那面半卷的旗帜,眼也舍不得眨。
“轰隆隆…..”
仿佛久旱下的闷雷,天地都为之一惊,数千面战鼓齐声雷动。声浪震耳欲聋,走得近了,几乎要被那声浪给掀翻。
无数的战马感到了烦躁,扬起前蹄,朝着天空发出愤怒的咆哮。
但是军卒们皆没有说话,都是默默的笔挺站立,周围的巨响仿佛不曾入耳,他们的眼神,皆是热切的盯着刘尚,盯着他手中那面半卷着的黄金战旗。屏住了呼吸,压抑了兴奋。
“主公,定难军的将士,随时准备出战!”土台下的军阵,忽然传来一声大吼,那声音,似猛虎,又似狮吼,一片甲叶叮当,无数士卒欢呼。太史慈身穿重甲,手挽强弓,带着大量的将官齐齐跪下。
“碰……”
地面为之颤抖,数万人的军阵,推金山,倒玉柱,与自己的将军们一起跪下。
“誓为主公效死!”
数万人齐声的大吼,表情冷漠,惊天的杀气却是直冲云霄。
“吼吼吼……”
另一头,无当飞军咆哮跳跃,锤击着胸膛,敲打着盾牌,放声的嘶吼,狂热的嚎叫,神态极为的疯狂。
风,已经不冷。但是这城外,莫名的充斥了无穷的寒气。
城头,无数的士卒紧张的握住自己的武器,随着城外吼叫声的越来越大,许多人的手心都满是汗水。
就是李严,额头也是一片冷汗。心中莫名的有些胆怯。但是他很快的就是把这些负面的情绪甩向了脑后,扭头大呼道:“擂鼓!我们必胜!”
“吼……..”
又是一片惊雷般的怒吼,城外,仿佛有着无数的可怕的凶兽,一座座军阵之中,士兵们的吼叫,直欲把这城墙都是吼破。
城上擂鼓的力士,吓的手一抖,鼓锤一下子打空,尴尬的僵立在原地。
“废物,我亲自来!”李严气的脸色铁青,自己部下的熊样,令的他出离的愤怒。他一步走到最大的战鼓面前,劈手夺过鼓锤的同时,一脚把惊吓过度的力士给踢翻在地上。
咚咚咚……..
一声声战鼓之声,开始在城墙上传递,李严双手快的几乎看不清,只听到阵阵强烈急促的战鼓声在城墙上回荡。
“我们必胜!”城头上的守军总算是回过了神,发出参差不齐的声音。
“轰………”
但是瞬间,城外传来了更加巨大的声浪,数千面战鼓再次雷动。擂鼓的力士皆是裸露出精壮的上半身,一个个肌肉怒张,无数的汗水在他们的身上挥洒,伴随着剧烈的仿佛天崩一般的声浪不断的跳跃。
城头的声音。一瞬间就是被淹没。李严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索性停手,恶狠狠朝着城外大吼。“刘尚,有种的过来一战!”
但是他的声音也被淹没,随即,天空忽然传来阵阵强烈的刺耳的嗡嗡之声,仿佛一群马蜂即将发动进攻。
天空的阳光都被遮挡,无数的巨石从天而降,江陵城,仿佛正在遭受着一场陨石风暴,整个城头都被巨石淹没。一股股血箭,就在这乱石之中迸射。
轰的一声,城头那面巨大的战鼓直接被砸穿,余势不减,又是呼啸着砸落在一个军卒的脑袋之上。那人的头颅,顿时仿佛破裂的大西瓜,血水几乎溅到了李严的脸上。
“啊……他娘的豫章兵,都躲起来,躲起来!”李严脸色血红,表情狰狞之极。一双眼睛充满了无穷的怒火,但是面对这无穷无尽的石弹,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躲起来。
周围的军卒,根本不用李严吩咐,早已经是狼狈的逃窜,天空那无数的黑点,在他们看来,比之厉鬼还有可怖。
轰轰轰……
天空的石弹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它们大多砸在城墙上,发出剧烈的爆响。往往一块石块刚刚砸中了城墙,另一块巨石已经到了。两块巨石,就那么剧烈的碰撞在一起,碰的一声,撞成了一堆碎片。
这简直是一副末世的景象。整个城头,几乎都是被那些巨石砸的剧烈的晃动起来,墙上的垛堞最先承受不住,成片的崩裂,砖石的残渣仿佛下雨一般的打在了守军的盾牌上,发出阵阵乒乒乓乓的脆响。
“还挺坚固的!”土台之上,刘尚微微的笑了笑,又是摸了摸手中圆润厚重的黄金大旗,忽然之间,他把它举了起来,用力的朝着两面摇晃,强风呼啸而过,刮的战旗猎猎作响。上面,斗大的定难二字仿佛燃烧的炭火那般的明亮。
“吼吼吼……..”
土台下,所有跪着的士卒忽然发出剧烈的咆哮,他们等一刻等的太久了,终于,他们也是拥有了黄金战旗。许多人更是忍不住掉了泪。
“杀!”太史慈却是站了起来,高举着手中的强弓。
“杀杀杀!”一群群士卒大声呼应。整齐的军阵齐刷刷的刀剑出鞘,轰隆一声,又是整齐转过了身体,朝着城墙展开了猛烈的进攻。
一架架云梯,飞快的靠近城头,还没有架稳,已经有着迫不及待的军卒跳了上去。云梯之后,数十辆井阑缓缓逼近,它们几乎与城墙等高,每一架井阑之上,都有着手持连弩强弓的士卒。
“嘭嘭嘭…….”
城门处,又是一辆巨型的冲车,它的体积。足足有着四五头大象加起来那么大,最前端,则是一面双人合抱的巨大的撞角,数百名军中的大力士,此时就是扯着绳索,推着冲车的把手,奋力的朝着城门撞过去。每一下撞击,那些绳索都是深深的勒进他们的肩膀之中,没过多久,那肩膀上就是一条条恐怖的血痕。
但是他们似乎并不知道疼痛。依然是整齐的喊着号子,奋力的朝着城门撞击,每一次撞击,整个城墙都是要剧烈的颤抖,无数的灰尘,更是扑簌簌的直往下掉。
“守住,倒火油,弓箭手呢,火箭,火箭,先解决了那该死井阑!”
城头,李严双目血红。井阑他虽然见过,可是攻击如此的密集的井阑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连弩的威力,第一次在战场上显露出来,他们几乎是毫不停歇,一排人射箭,一排人装填,还有着一排人在准备。几乎就是连续不断,没有停歇。
李严猝不及防,一开始就是吃了大亏,数百个守军直接被连弩射成了刺猬。就是李严的手臂也是中了一箭。
城头的守军也开始了猛烈的还击,无数的火箭,匆匆的朝着井阑射过去,无数的火油,从城头上不断的落下。巨大的石块,城上随处都是,守军们两人一起,抬起来看也不看就往下面丢。
一架架云梯更是被推翻。一个个士卒惨叫着,带着浓浓的烈焰坠落下城墙,可是瞬间,又是一片血水落下,令的火焰都是熄灭。
城墙上下,尸体层层叠叠,云梯倒下又竖起,喊杀声,仿佛天崩地裂。
终于,一个军中的悍卒第一个爬上了城头。但是瞬间就被无数的守军围攻,长的,短的,毫不留情的捅入他的身体,几乎在瞬间把他分尸,只有他的头颅,不甘心的瞪了江陵城中一眼,似乎有留恋,有遗憾。最终掉落在满地的血水中。
“啊……”
那悍卒的死,更是激发了定难军的凶性,他们攀爬的更加的勇猛了,数辆井阑被人推了过来,掩护着士卒的进攻。
双方的士卒,就这么围绕着城头不断的厮杀。反复的争夺,从太阳升起,一直杀到了太阳落下。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李严浑身是血,太史慈全身带伤。两个人就那么站在城头,开始了亡命的搏杀。周围的军卒,纷纷围拢过来,也是死斗在一起。
激战良久,这是唯一保持着被豫章兵占领的地方。无数的豫章兵顺着太史慈打开的缺口潮水般朝着城上爬去。把自己的热血,洒落在城上层层叠叠的尸体中。,
“主公,看来强攻真的不行。厮杀了一日,将士们都疲惫了。”土台之上,贾诩眼神带着担忧,低声叹道。
刘尚也是抽气,打了这么多仗,也唯有这一次,最是残酷。他看晚霞之下依然奋勇的将士,沉默了好一会,方才说道:“鸣金吧,攻打江陵,我们需要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