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潘胜等人已经跑到了洛阳城西门外,他相信进了城就安全了,毕竟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敢在皇城调动兵马动武。
袁绍在城中还有4万人马,可发挥不了多大的作用。
西郊驻扎着13路诸侯近30万大军,城中袁术有8万兵马,天子近期招兵买马、麾下的万羽林卫也近万人,许多大家族也都有私兵、合起来不下万人。难得势力平衡,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旦大规模动武局面肯定失控,没有人能捞到好处,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显然曹仁是诚心放过潘胜,半个时辰急行军能行25里,那个伏击的小山丘距离洛阳也就30多里,等曹仁再次追击时潘胜都快到洛阳城了,还追个屁。
潘胜并不担心洛北镇军营。尽管从二狗口中知道之前张郃突围折损了不少人马,有点伤心,但还是相信张郃、高顺联手能够守住镇子。 镇子内外的工事是他亲自督建的,明暗碉堡无数,暗道相连,领先这个时代一千多年。没有十万人马,短时间内不可能攻陷。
潘胜也知道即使自己赶去哪儿,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能不能冲进镇子先不说,就是冲进去也不过是让文丑围困圈多个人而已,还白浪费几顿粮食。眼下的关键在洛阳,必须先进城禀告天子实情,防止袁绍倒打一耙、诬陷自己投靠贼寇,然后再想办法救洛北军。
...
此刻,淳于琼也带一万人马杀进了永兴寨。
仔细搜索一番,没有发现一个活物,他彻底懵了,怎么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山寨唯一的外出通道已经被堵住了,怎么可能出得去。
他看了搜寻队十几个人几眼,发现只有一个比他矮,就二话不说扯着那个最矮士兵的衣领使劲一提一甩,将这个倒霉家伙扔出四五米,然后捶着胸口嗷嗷大叫:“都死哪儿去啦?天杀的潘胜。”
淳于琼紧张而恐惧,两片胡子抖得厉害。如果潘胜跑掉了,主公袁绍非得将他大卸八块。
许多矮个子士兵踮着脚尖悄悄躲到大个子身后,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心中大骂:“淳于琼你个嘴上长毛的大耗子,就会欺负弱小,劳资以后多吃点长个了锤死你。”
听说山寨被攻下了,袁绍就准备带领着一众官员上山,想炫耀一番,顺便向大家展示下潘胜的首级,告诉大家和他作对的下场。
袁绍根本没有听完前去汇报的士兵的话,只听了句“山寨已被攻陷”就赏了小兵一锭金子将他赶了出去。他心理素质就这样,激动起来就瞎搞,盲目追求高效,听话只听前半句。
小兵本想还说“但是大寨一个人都没有”已经被推到了大帐十米开外,低头看了金子一眼,他就骑上马一灰溜地朝远处奔驰。
跑出十里外,军装一脱,对着扔在草地的军装吐了口痰,就骑马朝北方去了。内心嘀咕:“留下来还不得被袁绍那厮砍死,跟着这样听人说话只听半句的主公有什么前途,还是拿着这金子回家娶妻生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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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特地换了身黄金铠甲,披上一个红色的披风,就领着众人朝山寨赶去。
这件铠甲是祖传的,他只有在极其荣耀的场合才舍得穿,被讨董诸侯推举为盟主时穿过一次,四个月前被封为大将军穿过一次,这是第三次。
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金闪闪的,很是刺眼。
两旁的官员很是羡慕,都说大将军威武,要不是大将军虎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攻下山寨了,待会在山寨开宴席时定要给大将军祝酒三樽。
袁绍听得频频点头,眉毛都要翘到头顶了,步子迈得越来越大。
两刻中就要了山寨,袁绍笑着对着人群大喊:“快把潘胜的首级拿过来给大家看看。”
没有回音。
“淳于琼,快把潘胜的头拿上来。”
“启禀主公,潘胜那厮不见了,卑职带入攻进来时寨子空无一人。”淳于琼双腿跪地,俯着身子汇报,头都快杵到地里了。不知道还以为他在拜寿磕头。
“什么?”袁绍微微颤抖,吃惊地问道:“怎么回事?”
“卑职不知,请主公惩罚!”淳于琼连续磕头,额头青一块红一块的。他知道表现得越可怜,越能得到袁绍的谅解,但凡嘴硬一点必死无疑。
袁绍踱着小碎步,来回走动,右手紧握宝剑,额头青筋暴起。
官员和士兵们低着头小碎步朝四周散去,不敢发声,努力放慢呼吸,生怕被迁怒。
很快,袁绍周围二十米内只剩下磕头如捣蒜的淳于琼。
一炷香后,袁绍松开握剑的手,笑着说道:“无妨!无妨!想必那潘胜跳崖的也说不定,淳于将军快快请起。我袁本初岂会胡乱责怪人。”
淳于琼抽泣着磕了个头才站起来,大呼:“主人仁义!”
接着慢慢后退,直到退到二十米外才止步,才敢抬头。
“主公!找到一个罐子,上面写着 潘胜的黄金!”就在这时,百米处的断墙那边传来几声喜悦,接着一个校尉兴奋抱着一个西瓜大罐子跑了过来。
罐子漆黑,罐口用油滋滋的灰色围裙和草绳封住了,正是潘胜昨晚装屎的那个罐子。
袁绍接过罐子摇了摇,砰砰作响,就咧嘴笑了。
嘿嘿,这么重,少说有百两金子,攻上山寨一个人也没抓到,潘胜也跑了,现在缴获一罐金子也算有个台阶下了。只是罐子里除了有金子的碰撞声,好像还有点稀泥巴滚动的声音。谁还不是从小孩子长大的、没玩过泥巴,怎能不熟悉这声音。
“也正常,也正常!山中露水重,也许内圈封口的泥巴受潮掉到罐子里了。”袁绍抿着嘴不住地点头。何不用这罐子黄金来收买大家?反正也不多。一个点子从他脑中闪过。
“大家请看!这是潘胜贼子的一罐黄金,如今被我们缴获。我袁绍不是爱财之人,待会将罐子扔在地上摔碎,大家随意来抢黄金!谁抢到就是谁的。”袁绍高举罐子,对着人群转圈。
“噢噢噢!”人群沸腾,全都盯着罐子,随时准备冲上去抢金子。
袁绍觉得马上摔破罐子不过瘾,氛围不够,还得把大家的热情往上提提。于是他举着罐子绕着人群慢慢走动,边走边用手背敲敲罐子,时不时站在几个士兵跟前寒暄几句。
“小子,待会你可要手脚利索点哟!要是抢不到金子,可不能怨本君咯!”袁绍面色和蔼,使劲摇动罐子,让面前小兵听听金子撞击罐子的声响。
“谢主公!小的必然行动迅速。”小兵笑嘻嘻磕头。
“叫什么名字?有十六岁吧,成亲没?”袁绍走到一个少年面前,单手给少年正了正头盔。
少年感动得流泪,抹了抹眼角,回答:“回、、、回禀主公,小的叫虾米,今年十五了,家里穷,娶不起婆娘。”
“待会你跑快点,本君用脚给你踩住一颗金子、不让别人抢走,就等你过来拿。”
“谢主公!”叫虾米的少年跪地三叩拜。
、、、
听着击打罐子的咚咚声、士兵们磕头声、人群的激动嗷嗷,袁绍的激动丝毫不亚于一场大胜仗。
两刻钟,袁绍又回到的了原地,众人20米外围成一个圆环,里里外外几十层。
众人佝偻身子,左腿弓步在前,右腿瞪着斜着在后,眼睛死死盯着袁绍手中的罐子,随时准备冲上去。
“诸位,现在抢金子开始!”袁绍狠狠摔下罐子,然后得意地看着不远处的人群。
“噗通!”
罐子猛地摔下,很多东西溅出,众人嗷嗷地冲了上去。
虾米冲在最前面,眼睛死死盯着十米处的一块金子。还未冲到跟前,就发现袁绍满身黄的、灰的膏状物质,黄金铠甲失去光泽,袁绍的嘴角还挂着一根沾满黄色液体的枯草,头顶一个小碎石,石头上的黄色乳膏正在往下滴。
虾米没有多想,一个翻滚就冲到金子边,也不细看就死死抓起金子。终于抢到了,这下有钱娶婆娘了,他滚到一边开心地躺下,看着天空傻笑。
“怎么手黏黏的,难道金子上粘了黄泥巴?还有点臭,怎么回事?”三秒之后,虾米五感正常,发现有点不对劲。
把手拿到眼前,张开双手,几滴黄色膏状物质滴落、正好落入口中、、、
“怎么这么臭,好熟悉的味道。”常年倒“夜香”的小兵史可郞发现不对劲,猛地止住了脚步,满眼疑惑。
半息之后,众人冲上去没到看到金子的也慢慢止住了脚步,只觉得臭味铺面而来。
小兵史可郞蹲下身子捡起块沾满膏状物质的石头放到鼻子边嗅了嗅,直接吐了,边吐边喊:“是屎!”
所有人先是吃惊得张嘴唏嘘,接着捂着嘴巴快速跑开,边跑边吐。
袁绍用手指蘸了点脸上的黄色软膏,拿到眼前一瞅,又低头看了看沾满屎的黄金铠甲,接着弓着身子狂吐,吐着吐着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昏死过去,躺在满是屎的地上。
“主公!”
“大将军!”
大家着急得大喊,可就是没有人上前将袁绍拖出来。
黄金铠甲失去光泽,上面的屎慢慢扩散开来、、、
小兵虾米躲着断墙后哭泣,边哭边小声啐骂:“呜呜!婆娘没了,没了。丫的,耍劳资呢?跟随这样的主公,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好你个猿猴,下贱的猿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