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宠此刻的心中除了想快快寻死,便再无别的念想,可是左右看护的军士却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根本寻不到半点机会。只好随着对方的押解,前去与郭淮相见,想着郭淮当初不过是夏侯渊将军属吏,降蜀之后,居然深得赵舒信任重用,独掌荆襄之事。而郭淮也从一介无名小卒,成为今日威名远播的上将,而且短短数日之内,就攻下樊城,斩杀文聘将军,虽然是借力于那些可怕的攻城器械,但也不能说郭淮训练出来的荆州兵马,确实十分的精锐。当年同在武皇帝帐下效力,满宠与郭淮,还有一面之缘,现下却是阶下囚的身份前往相见。满宠的心中也的确有几分郁闷,只能冀望于郭淮能顾及点情面,能够给自己一个痛快,而不遭受更多的侮辱。
刚靠近文聘的中军大帐,里面就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喝骂:“司马懿这只老狐狸,当真是老奸巨滑。”满宠知道郭淮此刻就在文聘的帅帐办公,那么听着语气,必然只有身为主将的他,才能在大帐之中大声咆哮。可是这么样的一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满宠还来不及细想,旁边的郭统就已经上前禀道:“父亲,满大人已经带到。”
随着里面郭淮的一个请字,满宠就被身后的军士推搡入内,抬眼却见帐中只有两人。正中端坐的武将虽然容貌有变,但依稀能认出便是郭淮,却不知道因何事而显得十分气恼。剩下一名文士,却在匆忙的收拾地上的几张书信,满宠瞟眼瞧去,信封上也似乎有“司马”二字。
郭淮见满宠入内,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上前道:“多年不见,满大人风采如旧。”说着转怒郭统道:“如何这般对待满大人,还不速速将东西拿去。”郭统唯唯诺诺,急忙将满宠口中破布取下,又欲替其松绑。满宠却侧身躲开,正色道:“败军之将,不敢有劳将军。将军若真念故人之情,就请下令将某号令城头,随文聘将军共赴黄泉。”
“这个,”郭淮沉吟片刻,乃道:“大人才略不凡,何以轻弃有用之身?何况蝼蚁尚且偷生,大人何不弃暗投明,归顺大汉,某必向大将军举荐,封官拜爵,以展抱负?”满宠听后“哈哈”大笑,道:“宠已这等年岁,怎还能做那等变节投敌之事?将军好意,宠心领了,就请将军成全。”言罢,便欲转身出帐,准备引颈就戮。
郭淮知其心意甚坚,只得叹息道:“送满大人上路。”满宠心愿得了,顿时松了口气,对着郭淮微微一笑,遂举步而行。刚迈出两步,却突然听得身后有人道:“且慢。将军,下官有一事相商。”满宠转眼看去,却是帐中那名青年文士,匆匆附耳向郭淮说了几句。二人的眼珠都不住在自己的身上打转,而郭淮先是有些犹豫不决,最后却连连点头,终于开口道:“来人,先送满大人下去休息。”满宠没有想到郭淮会出尔反尔,又不知对方究竟要如何处置自己,心中恼怒,不由放声大骂。只是他乃饱读诗书之人,骂得也最多不过是“匹夫,竖子”之类,在郭淮听来不过是过耳轻风,只是轻轻挥手,便使军士又将满宠推出帐外。
是夜满宠被关押在一处帐中,有好几名蜀军士卒轮流看管,竟好像是怕他自尽一般。满宠实在是猜测不透郭淮究竟是何阴谋,只恨自己无能,居然落得这样连求死都不能的惨淡下场。一夜昏昏沉沉地过去,天蒙蒙亮,郭统却又带人入内,还准备了一些酒菜。满宠既是必死之心,自然对食物不屑一顾,冷冷问道:“劳烦将军转告郭淮,休要空费心机,满某誓死不降,望能尽早给个了断,某便死也感谢他的大恩大德。”郭统却并不回答,只是不住劝说满宠用饭,最后道:“今日还要赶路,大人若不用些,只怕不能坚持。”
樊城既然已经落入蜀汉手中,郭淮自然是要继续北进,强攻宛城。虽然说宛城司马懿早已经实质上摆脱了曹魏的控制,但总比陷落于蜀汉更安全些,一旦蜀汉进占宛城,那必定中原震动,洛阳也是岌岌可危。满宠终是魏臣,便不禁有些担心,想着郭淮如此凌厉的攻势,也不知道宛城的司马懿,能否抵挡的住。最好当然是两败俱伤,才是满宠心中之所愿,遂道:“郭淮新得樊城,军马并不休整,便又欲北进,莫非真是欺我大魏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