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出任杭州太守的时候,曾有一回去拜访鸟窠禅师。
这位大和尚,法号道林,也不知道得了哪门子失心疯,竟然想到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松树上,搭了个小窝安身,世人于是称其为鸟窠禅师……
香山居士见到他的时候,对方正端坐在树梢上,闭目参禅……
乐天哥于是就很吃惊:艾玛!哥们儿你这样做,太尼玛危险了!
鸟禅师反而泰然自若:大兄弟啊,其实真正危险的不是我,而是你啊……
白乐天既疑惑不解,更不以为然道:扯什么呢?俺这会儿可是一郡之长,朝廷命官呢,能有啥危险的……
于是大和尚便甚为含蓄地点拨于他:薪火相交,纵性不停,又怎会不危险呢?
意思是说,官场浮沉险恶,官吏勾心斗角,您既然身在官场,身为官僚,自然也就时刻置身于危险之中……
“……”
虽说出家人不问世俗,不理世事,但鸟窠禅师出于慈悲心,还是要谆谆告诫香山居士一番……
由此可见,这官场之险恶,人心之叵测,饶是道林和尚这般得道高僧,也是心有戚戚焉啊……
白居易也是个仕途坎坷的可怜娃儿,对禅师的这一番点悟自然深有感触……
于是乐天哥的处世观,也便随之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从‘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的讽喻尖锐,改而换之为‘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的淡泊悠然……
“……”
眼下这会儿,黄炎有心想要避开官场这潭浑水,而曹大大却有意要将他扯进这片是非之地……
黄炎的推托之辞很简单,我得多抽时间,多陪陪老婆孩子……
而曹操的拉拢之意却很是真诚,乱世之道,人人自危,彼此之间多有猜疑猜忌之心,如今我曹孟德唯一可倾心而交的人,也只有老弟你了,帮帮我吧……
曹大大这一番话,当真是推心置腹之语了。
且不说‘此诚上下存疑之秋也’,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淡薄得很,而更让孟德同学忧心的是,虽然这会儿前来投奔效力的名流士子极多,他却搞不清楚对方的忠诚,究竟是维系在汉室之上,还是真心依附于自己的……
可黄炎不同啊,这小子老早就随在曹大大身边了,功高劳苦自不必说,而且彼此之间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极得曹大大赏识与信任……
更让曹大大安心的是,这小子既无意于官场,也无心攀权附贵,对老刘家态度漠然,甚至敢于无视皇权……
想到自己今后率军出征的日子多了去了,后方必须要有人坐镇朝堂,威震百官,曹大大便想要将黄炎牢牢安插在许都,以为安全保障……
可又担心姓黄的这小子,‘生性贪婪’,且又‘多情多意’,万一他身在许都日子久了,再跟朝廷来个‘日久生情’啥的,那可就适得其反了……
于是乎,曹大大便想到一双全之策。
将黄府安置在陈留的同时,再把黄炎的‘凶名’留在许都……
时不时地让这小子,去许都溜达一圈儿,以此告诫威慑那些不安分的主,都给我曹某人乖巧本分一些……
如若不然,今日国舅董承的遭遇,便是尔等明日的下场……
“……”
见着孟德同学执意要让自己,去那许都面圣谢恩,黄炎当场拒绝道:“我黄炎跪天跪地跪父母,敬鬼敬神敬祖宗,却从未想过要向他人行跪谢之礼!再说了,我这双腿还带着伤呢……”
“双腿负伤了?可是严重得很?可曾看过医者,服过汤药?”一听说黄炎有伤在身,孟德同学不由一阵紧张,先是连声急切问过之后,又面带歉然不安道,“老弟身为士子文人,却勇于率兵杀敌,更屡次救曹某于危难之中,我曹孟德真心感激不尽……只是这,但凡天子赏赐,臣子自当叩谢皇恩才是……”
“那行……”黄炎甚为不屑道,“那就麻烦您老人家,回许都的时候,顺便将这些须虚头巴脑的赏赐,一块儿带回去好了……我还真就不稀罕呢!”
曹大大甚是无语地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只好妥协道:“若是老弟腿脚不方便,那……为兄就上表朝廷,请求圣上开恩,免去老弟顿首叩拜之礼,只行躬身长揖,如何?”
长揖不拜啊,这可是专属于权臣的特行之礼,带着点儿对长者尊者,不恭不敬的味道……
饶是孟德同学已经代为天子,让出好大一步了,黄炎却还是犹疑再三道:“那就这样儿吧……另外,我家中老婆孩子一大堆,我可没那闲工夫,跟那些闲人懒汉胡诌八扯!更何况,俺这会儿还有伤在身,出门最多三天,俺就得回家静养身子呢……”
曹大大又是一阵无语……
从陈留到许县,来回就要两天的时间!
如此一来,你小子呆在许都的日子,最多也就一天的光景了……
“……”
看在这倒霉孩子有伤在身的份儿上,曹大大也便应允了他。
随后,又细细叮嘱了他一通,什么汉官威仪啊,什么朝仪大礼啊……
见着黄炎已是呵欠连天,兴趣索然了,曹大大这才歇了嘴巴……
临去时,二人又约好明日一早便启程,一道赶去许县,切记,切记……
直把那姓黄的说到半死状态了,曹大大这才甩袖而去……
丫的目无尊长,目无礼教!
哥都说了大半天了,竟然连杯润喉咙的茶水都没有!
“……”
总算等着孟德同学起身离去了,黄炎赶紧将那藏身在耳室中的甄家兄弟二人,请了出来。
猫在小黑屋里大半天了,估计这哥儿俩也快要闷出病来了……
“贤弟虽然位高权重,可是这面圣不拜,却是要惹人非议的……”还未顾得透上一口新鲜气儿,甄俨便语重心长道。
“大哥可是强人所难了啊……”甄尧却是当即替自家的准妹夫,抱打不平道,“太极老弟身负重伤,行走不便,又怎能再行叩拜之礼呢?”
“呃……”想到黄先生不仅虎背熊腰子,更步伐稳健,行走如飞,却口口声声自称有伤在身,甄俨不禁好生茫然,“贤弟何时负的伤?伤势严重否?”
“咳咳……”黄炎老脸一红,忙做作地清了清嗓子,这才认真告之,“还好,还好……也不是很严重,不耽搁跑跑跳跳,不过就是一到晚上吧,他就疼得厉害……”
齐人之福的代价便是,不仅要彻夜辛苦自家二弟,顺便还要牺牲自己这两片小膝盖儿啊……
见着甄俨的目光中,满是狐疑与不解,黄炎忙讪笑两声,将这话题转开了去:“呵呵,这个……甄兄远道而来,黄炎自当备下美酒佳肴,好生款待一番……令妹虽说在舍下住得还算习惯,可毕竟离家多日,心中思亲念家之情也是与日俱增……黄炎这就回后宅去,将令妹请来,您兄妹三人也好说说话,叙叙旧……”
说罢,也不待甄俨做出回应,黄炎便急急抬脚离去……
黄炎的异常之态,倒让甄俨面上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重起来……
看这小子神色慌张,又目光躲闪,不会是对自家妹子,做出过什么非礼之举吧?
尼玛!
俺家妹子这会儿年仅一十二岁哎,既未到及笄之年,更谈不得婚嫁,丫的不会早就对俺妹子做出那啥,禽兽之举吧?
话说,这小子看上去,也不像是腿脚不便的样子啊……
跑得比狗还快,蹿得比兔子都远……
“……”
跑回后宅的时候,黄炎心中还在暗暗嘀咕着,甄家大哥啊,您还是赶紧将你家妹子带走吧……
请恕俺家庙小,实在容不下你家小祖宗那尊大佛了……
今日一早,哥这半世的清白,一世的英名,差点儿就毁在你家妹子手里了啊……
一路嘀咕着,来到大屋的时候,红袖等人正在屋里忙着拾掇不停,甄家那小娃娃却是一副娇羞忸怩态,羞怯怯着呆立一旁……
头回见着这小妮子如此表现,黄炎心里不由暗暗好笑……
而黄炎的到来,更让那小娃娃紧张不已,偷偷瞥过来的目光中,甚至还带有小妇人般,楚楚动人的幽怨之意……
嘛意思这是?
莫非是,今年的春天来得稍稍晚了点儿,这小屁孩儿也开始思~春了不成?
黄炎一时愕然,其余众女却是冲着他掩嘴偷笑,这倒更让黄炎茫然不解……
不就是觉觉的时候,抱错了人么?
何况哥已经证明自己,绝对的清白又无辜了……
神神叨叨的……
当下,黄炎也不再多想,上前去拉住那小娃娃,想要给她一份意外的惊喜,带她去客厅跟自家兄长相见。
哪知道,自己的此举不仅让小娃娃百般挣扎,红袖夫人也急急上前阻拦道:“夫君不可鲁莽——”
撸啥撸啊,我就是想带她出去溜达一圈儿罢了……
为避免再次惹人误会,黄炎便咬着自家媳妇儿的耳朵,低声交待了两句。
“那也不行!”红袖夫人却是坚决不予放行,反而又悄声回道,“夫君有所不知……洛儿妹妹今日天癸初至,不可随意外出的……”
啥玩意儿?
啥天鬼地鬼的……
见着男人又是一脸的茫然,红袖却是嫩脸一红,小脚轻跺:“哎呀……你这坏人!就是女孩子……第一次来月事了嘛……”
随着红袖夫人小脚轻跺,黄炎可是被惊了个跳三跳!
艾玛!
这小屁孩儿,刚刚十二岁,这就来好事儿了?!
自己本打算给她来个惊喜的,哪知道对方先把自己给惊着了……
急扭头看过去的时候,那小不点儿像是已经猜着了二人之间的耳语,清灵灵的小娃娃脸上,霎时红霞乱舞……
“炎哥哥……”羞怯怯地深埋着个小脑袋,那小不点儿轻轻走近过来,小声音更是细若蚊蝇道,“娘亲说了……女儿家身子有了月事后,便可以嫁人了呢……”
“……”
黄炎心中一阵哀嚎!
大妹子啊,实在不行,我唤你一声大姐行不行啊?!
你这都啥生理常识啊?
这个别说是业余体育老师教的了,就算是生理课自修自学的,也不至于乱成这样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