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丰摸摸胡须,说:“不如就叫‘大凉宫’!够气派,够醒目,天下人一定深深铭记!”
刘范不怎么喜欢,说:“未可。哪有直接套用国名来命名宫名的?人家始皇帝也未曾用过‘大秦宫’,高祖也未曾用过‘大汉宫’啊!一听就土,不好不好!再想一个!”
典韦粗放的嗓子响起来了,他说:“主公,以俺恶来之见,既然咱这宫殿在姑臧城,不如就叫‘姑臧宫’!俺看过书,人家始皇帝的宫殿也是用京城的名字,叫‘咸阳宫’,咱的叫‘姑臧宫’,不也和始皇帝没两样嘛?”
刘范还没反对,黄琬就说:“不可,姑臧这名字,我觉得用来命名咱们大凉的京城,都不好听。这姑臧城原来是匈奴人修建起的,本叫‘盖臧’,后来先汉夺得了河西走廊,就依据匈奴的习惯,设置姑臧县。所以这‘姑臧’二字,是匈奴旧名,根上就不对。哪有汉人城池,却用匈奴之名的道理?我建议,把这姑臧城给改了名字,另外宫殿名也决不可称为‘姑臧宫’。若是真取了此名,天下人还不知如何笑话我等呢。”
典韦气呼呼地说:“这姑臧二字,都用了多少年了!既然黄尚书认为俺的主意不好,那你就说说你的主意!”
黄琬得意地看了眼典韦,说:“主公,不如就叫‘万年宫’,取主公万年,大凉万年之意,岂不更好?”
刘范听了,说:“这寓意虽好,但怎么听着还是有些别扭啊。”
蔡邕也摸摸白胡子站出来,笑道:“呵呵,黄尚书的建议,确实寓意美好。但人家后汉,早就有相似的宫殿名了,‘长乐’、‘未央’,其意味、境界,早就比黄尚书的‘万年’好得太多了。
再次一点的,后汉的宫殿里也有‘千秋万岁殿’,也比‘万年’好听多了。若是取了这名字,天下人多半会嫌弃咱们大凉没文化啊。要老夫看,这给宫殿取名字这种需要文化的事,还是我们礼部来办,最合适不过。”
黄琬知道蔡邕是举世闻名的大儒,便不忿地退回去了。
刘范这才想起来,对啊,他老丈人蔡邕,那可是和卢植、陈蕃齐名的大儒,又是凉国的礼部尚书,这事还是他来定最合适。
刘范道:“岳父有何高见?”
蔡邕老神在在地说:“贤婿啊,乐者,和也。长乐之意,就是国君以亲和力善待臣民,国得以永续;未央者,出自《诗经·小雅·庭燎》:‘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这一听,满满的都是文化啊。所以,咱们大凉的宫殿要取名,不可不用典。”
众人听了,不禁为蔡邕的学识和见地所撼动。
刘范也是深以为然,说:“那岳父要用哪个典?”
蔡邕想了想,道:“论典雅高尚,非《诗经》莫属。以老夫之见,不如就叫‘景福宫’吧!《诗经·大雅·既醉》曰:‘君子万年,介尔景福’。”
刘范不满意,这“景福宫”是后来朝鲜用过的。平心而论,朝鲜人还真是挺有文化的,这“景福”二字很有水平。若是李氏朝鲜没用过这两个字,刘范心想自己也多半同意了。但毕竟景福宫是一个小国,一个藩属国的宫殿名,刘范还是有些不喜欢。
蔡邕很准确地看见刘范好像还在犹豫,就说:“贤婿不喜欢?那也可以改,不如叫‘昭明宫’,《诗经·大雅·既醉》曰:‘君子万年,介尔昭明。昭明,也是极好的寓意。”
刘范摇摇头,他想大凉现在虽然名字是还是后汉的诸侯国,其实和李氏朝鲜的藩属国的地位也差不多。但大凉的国力可不是李氏朝鲜一个区区蕞尔小国可以比的,刘范认为,他的大凉,和后汉比较起来,最起码也是如同辽宋,契丹皇帝时常因为不如宋朝皇帝年龄大,而不得不称呼宋朝皇帝为兄,自己为弟,辽宋也是兄弟之国,但契丹可经常把宋朝打得一败涂地。所以,刘范可不像用李氏朝鲜那种小国用过的宫名。
不过蔡邕提到“昭明”二字,倒是提醒了刘范,另一个赫赫有名的宫殿,那就是唐朝兴建的大明宫。
大明宫者,首先为唐太宗为了唐高祖而建。当时唐高祖年高病笃,而隋朝遗留下的大安宫地势低洼,过于潮湿。于是马周就提议,为了太上皇的健康着想,不如再兴建一座新宫殿。当时唐太宗刚刚策划玄武门之变没几年,天下人正议论他杀兄弟、逼父亲的恶行。唐太宗出于表孝心,就在龙首原建造新宫殿,初名“永安宫”。但永安宫还没建成,太上皇李渊就去世了。唐太宗也没心思继续建造,这永安宫就成了烂尾楼。
到了唐高宗继位,武则天也成为皇后。因武则天“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故而褚遂良、长孙无忌等人极力反对。野心勃勃的武则天,在铲除褚遂良、长孙无忌等人,一心要用庞大宏伟的宫殿,来宣告她的威权,于是重新拾起永安宫的建造。
武则天的野心,唐高宗对她的宠爱,以及当时大唐强大雄厚的国力,使得永安宫成为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大最豪华的宫殿!后来,永安宫就改名大明宫。
想到“大明宫”,刘范心潮澎湃。大明宫是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宏大最壮观的宫殿,虽紫禁城、卢浮宫、枫丹白露、温莎、吴哥等,也远远不如。在某种程度上,盛唐之所以精彩,令人神往,大明宫出力不少。
刘范便道:“不如,就叫‘大明宫’吧!”
“哦?大明……大明……”蔡邕听后,就仔细地思索,“此二字,好生熟悉,老夫好像在哪里见过,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刘范有些疑惑,难不成,他一时间心血来潮,而附会的“大明宫”,竟然也是出于典故的?
卢植对蔡邕笑道:“哈哈哈,蔡老头,老夫看你是老糊涂了吧!竟然连‘大明’二字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