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曹操也只是刚刚与荀彧商量好由朝廷收购世家豪族的田地而已,并没有决定好何时要对凉国再次掀起战端。之所以曹操撒谎,只是为了应付何皇后,让她心里满意些,从而稳住自己这尚书令的权位。
何皇后听了,沉思片刻,说:“五年虽长了些,但本宫也不是不可以等。既然你说五年,那就五年吧!曹阿瞒你还可以做五年的尚书令,可不要在五年之后再次让本宫失望!”
曹操见何皇后气消了大半,心里的大石头也放下了,说:“娘娘放心,臣绝不会让娘娘失望。”
何皇后低下头想了想,说:“不过,在这五年之间,本宫却需要你做一件事。”
曹操之前没有想过何皇后还能有什么事要他去办,听了何皇后这句,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何皇后是何意图,只得说:“娘娘尽管吩咐。”
何皇后却没有立即说出,而是谨慎地看了看她的长秋宫大殿,见殿中宫女与宦官都是她多年心腹,这才放下心来。曹操与荀彧见何皇后如此慌张,也知道何皇后拜托之事估计不小,心里暗暗打鼓。
何皇后谨慎地说:“不出一年,宫中将有大变。”
曹操与荀彧对视一眼,两人同样看到了藏在对方眼中的疑惑不解。
荀彧试探着说:“娘娘是说,长乐宫中将有大变?”
“长乐大变”的意思,就是居住在长乐宫中的皇太后董氏的死亡。多年来,董太后一直是何皇后头上一座大山。若不是董太后,何皇后就能独掌后宫,威压朝堂。董太后甚至还在何皇后的毒手之下,挽救了二皇子刘协。有刘协的存在,就一直让何皇后与大将军何进惴惴不安。
因为如若最后竟然是刘协继承皇位,成为皇帝,那么谋杀了刘协母亲王美人的何皇后,以及从中平元年以来一直录尚书事、开府治事、握有兵权的大将军何进,这对兄妹的黄昏就要到来了。到时候,何氏一族就会重蹈之前的外戚家族的覆辙,也就是被夷三族。夷三族不仅是三族之人全被枭首,枭首之前还要经历刺面、鞭笞、剜鼻、斩去双臂,这时候才到枭首,最后把尸体扔弃于市。这让何皇后一想,就觉得心惊肉跳。
但作为二皇子刘协最大靠山的董太后若是死了,那么何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刘辩继位的反对声音自然就小了大半。刘辩继位后,何氏一族自然飞黄腾达,从南阳一屠户,攀升成为天下首屈一指的世家。所以,荀彧猜想何皇后所说的“大变”,应当是发生在长乐宫中的大变,即年事已高的董太后的死亡。
荀彧一提起董太后,何皇后面上显露出怒色来,她恶狠狠地说:“若是大变发生于长乐宫中,本宫当然是求之不得。可那老不死的,直到现在仍旧身体康健。少府负责宫中诸事,包括膳食,其中也有本宫的人。每日少府送进长乐宫的膳食,居然比本宫的还多。说明那老妇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荀彧一听,自己的猜想是错的,这便想不到其他可能了,只得问道:“那娘娘,大变即将发生于何处?”
何皇后转怒为喜,神秘地一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西园!”
西园,是大汉设置在雒阳城中的皇家园林。皇帝刘宏继位后,就常常在西园之中淫乐。甚至打击黄巾起义缺乏军费,刘宏卖官鬻爵,也是在西园之中进行。何皇后说西园,实际上就是在说刘宏。
以曹操与荀彧的聪慧,又怎能不知这背后之意?皇帝驾崩,对于一个王朝而言,就是天塌地陷。皇帝一旦死去,就会出现一个短暂的权利真空期。这个时候,就是各方政治势力抢夺大权的最好时机!
曹操疑惑地说:“可陛下今年也才三十多岁,正是青春鼎盛之时,恐怕不会有变吧!”
何皇后狡猾地一笑,说:“若是陛下勤理政务,注重己身,自然不会有变。可陛下自从登基以来,一直在西园之中酒池肉林。酒色早已掏空了陛下的身子,陛下如何还能坚持多久?”
刘宏的昏庸无道,这是在大汉公开的秘密,曹操与荀彧当然也知道这一点,这便没有太多怀疑了。
何皇后脸上的期待和喜色毫不掩饰,她欣喜地说:“你等还不知道吧?多亏了你等开展的中平新政,朝廷的赋税翻了几番,陛下也有了足够的钱来完善他的西园。陛下在西园中又修建了足足千所房屋,命人采摘嫩绿的青苔铺在台阶之上,引来渠水流过每道门槛,在西园之中到处环流。渠水之中,还种植着南方进贡的荷花,花大如盖,高达一丈有余。这种荷花,在夜间舒展开来,在白昼卷曲起来,一茎生四莲,陛下叫它为‘夜舒荷’。又因为这种荷花只有在月亮出来之时才会舒展开来,陛下又称它为‘望舒荷’。在这一千所房屋之中,陛下命令宫女们脱去衣裙,赤身果体,在水之间、望舒荷之间嬉戏玩耍。陛下兴起时,也会脱去衣物,与宫女们一同嬉戏。故而,这千所房屋,陛下又名之为‘裸游馆’。”
听到这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曹操与荀彧都有些愤恨。他们二人为了汉室殚心竭虑,可身为皇帝的刘宏,非但没能帮上什么忙,而且还倒打一耙,将国家的用度都花在自己那些毫无意义的淫乐之上。
曹操突然有些后悔了。因为就在不久前,听闻刘宏想回冀州河间国,也就是刘宏在登基之前的封地去探望旧邸。冀州刺史王芬与南阳人许攸等人便密谋杀掉刘宏,另立新帝。王芬与许攸等人联络上了曹操,希望他也加入到这场针对刘宏的狩猎之中。
但曹操一心扑在新政之上,又时时关注着凉主刘范,担忧刘宏的被刺杀会引发变故,于是就拒绝了王芬与许攸的提议。曹操与荀彧商议之后,还是觉得若是刘宏骤然死去,会给新政的推行带来很大的阻力,于是决定阻止王芬与许攸等人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