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四五点临时有事,刚刚回来。又累又困,今儿就不更了吧。明天恢复更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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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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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就像荀贞说的,杜买是一个胆薄惜身的人,既不像许仲、程偃尚气重恩,也不如陈褒有眼光,识英雄,敢赌命。指望只凭荀贞的一句话,就能说动他不顾生死地帮忙是不可能的。在听完许仲的来意后,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吓了一跳,差点把黄忠刚端上来的茶椀扔到地上。
“第三氏太凶残了,凶名昭著,对这种豪强躲还来不及呢!怎么却反主动招惹?荀君怎么想的?这不是自寻死路么?此事万万不可。”
许仲先不管他,问陈褒:“阿褒,你怎么看?”
“荀君既有此意,必已有万全之策,我没有意见,全听荀君吩咐。”
陈褒喝了口水,没有把茶椀放下,而是放在手中取暖。他偏头看了看堂外院中的大槐树,忖思片刻,转回头,又说道:“不过老杜所言也不差,第三氏恶名昭彰,穷凶极恶,门下刺客死士极多,只怕咱们将事情做下后,他们会狗急跳墙,荀君那边需得有人保护。”
“我已叮嘱小夏、小任,命他二人寸步不得离开荀君。”
“这样最好不过。”陈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堂中四个人,许仲、程偃显然是支持荀贞此计的,陈褒也表了态,杜买成了绝对的少数,他有点不安,不好意思直面他们三人的目光,但却仍然坚持:“这件事太危险了!第三氏就是一头恶犬,无缘无故地招惹他们作甚?”
程偃说道:“什么叫无缘无故?首先,这第三兰劫了乐文谦;其次,这第三氏残害百姓,鱼肉乡里,荀君说了:‘身为一乡父母,怎能不为民除害’?老杜,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
“你不是怕是什么?要没荀君,你能当上亭长?受了荀君的恩情,如今让你做点小事儿,你却就不肯。老杜,你太让我小看你了。”
两汉之人重“义”,这报恩也是“义”的一种。受了恩德,不肯回报,传出去很不好听。并且杜买所受的这个恩德还不是寻常之恩,而是举荐之恩,换而言之,他这个亭长虽小,却也算是荀贞的“故吏”了。举主有事,故吏不肯帮忙,以后谁还会再举荐他呢?
杜买急了,把木椀重重地放在案几上,瞪着程偃,急赤白脸地说道:“我怎不肯报恩了?荀君去乡里前,令我不要停止操练,我这不是就没有停么?刚才还在操练里民呢!荀君想要把前院的那树梅移植到乡中官寺,一个招呼打下来,我当天就找了两个会移植的乡民,小心翼翼地把梅挖出来,借了辆车,给他送过去。上次阿褒去官寺中拜见荀君,我还又专门买了些新鲜的果蔬,叫他献上。……,我哪一点做得不好?我哪里不知报恩了?”
“你知道报恩?你知道报恩你还推三阻四!”
“这第三氏乡中巨奸,连乡有秩都敢刺杀。我不是推三阻四,我是害怕荀君出事!”
“你是怕你自己出事才对。”
眼看程偃就要与杜买吵起来了,许仲轻轻咳嗽了一声,将程偃止住,对杜买说道:“第三氏的确奸猾凶悍,但是杜君,你觉得荀君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儿么?”
杜买不解其意。
“荀君曾在繁阳亭三个月,与你朝夕相处,你觉得他是一个鲁莽的人么?”
荀贞给人的印象温文尔雅,沉稳朴实,绝非莽撞之人。杜买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荀君又或者是一个轻死的人么?”
荀贞出身颍阴荀氏,年纪轻轻,前途光明,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轻死的人。杜买又摇了摇头。
“那你又是否知道县君很赏识荀君?”
县令朱敞想要提拔荀贞去县里做县吏,这件事早就传开了。杜买点了点头。
“那你是否又知新来的郡守是谁?”
“听说姓阴。”
“南阳阴修。你可知道他与荀君是什么关系么?”
南阳阴氏与颍阴荀氏的姻亲关系虽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也很多,但杜买久在乡中,除了荀贞外,就没和士子打过交道,对此自然不知。他摇了摇头。
“阴氏和荀氏是姻亲。阴修前几天刚召见了好几个荀家的子弟,准备给以重用。”
杜买不太相信:“新来的府君和荀君是姻亲?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荀君的族侄荀攸来乡中游玩,这件事是听他说的。荀攸并说,他和他的族父荀彧都向郡守推荐了荀君,也许用不了多久,荀君就会被擢入郡中了。”
对杜买来说,这个消息不啻为一个重磅炸弹。
他楞了下,探询似的打量许仲,好像是想从中看出这个消息的真假。不过他很快意识过来,许仲带着面巾,根本看不到表情,便挪开视线,又急忙去看程偃。程偃牢记许仲的话,很镇定,同时因为恼怒杜买的推诿,瞪着大眼,毫不退让地迎着他的视线回看过去。
杜买和他视线相对,脱口问道:“这是真的么?”
“君卿还会骗你不成?”程偃回答得理直气壮。
杜买讪讪一笑,缩回视线,目光不停地在许仲、程偃和坐在一边儿轻笑暖手的陈褒身上打转儿,暗自寻思:“没想到荀君居然和新来的郡守有姻亲,并且郡守已有意拔擢他入郡中。要按这么说来,荀君后头有县令、郡守撑腰,也的确没必要惧怕第三氏。”心里松动了几分。
他仔细观察程偃的表情,又想道:“刚才君卿问我,问荀君是否是一个轻死之人,荀君当然不是,不但他不是,阿偃也不是。阿偃家有美妻,以前他在亭中时,每到休沐都要急不可耐地回家,断非不怕死的人。他如今跟在荀君身边,应该知道荀君对付第三氏的全盘计划。……,看他的样子,像是挺有把握似的,也许此事没有我想的那样危险?”心里又松动了几分。
许仲在给了他足够的考虑时间后,又开口说道:“杜君,你还记得那夜荀君出境击贼么?”
“记得。”
“那晚夜半,闻邻亭击鼓传警,荀君当机立断,带着我们几个人先去驰援,留下了你在舍中击鼓召人。……,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杜买不知其意,重复他最后几个字,问道:“怎么想的?”
“你当时是不是在想恐怕我们都回不来了?就算侥幸没死能回来,但因违法了律令,‘私出亭部’,恐怕也会难逃县君的责罚?”
杜买那天晚上真是这么想的,他尴尬地扭了扭身子,说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这么想!”
许仲问他:“可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最后的结果是县令发下了两百万钱的奖赏,凡是参与击贼的,人人有钱拿,最大的功臣荀贞高升为了本乡有秩,杜买、陈褒附骥尾,亦因此获得擢升。
杜买又陷入了思忖:“既有郡守、县君的支持,荀君又有把握,这件事的风险应不大。并且也确如阿偃说的,第三氏为恶乡中多年,若此次能将之连根拔起?……,功劳可是要比上次的击贼还要大!”他摸了摸头上的赤帻,“上次击贼,我只是小功劳,便被荀君荐为亭长;这回办第三氏,我繁阳亭乃是前驱,我要能主动将此事办好,说不定,也可以换个印绶带带了!”
许仲先前入室落座时,把佩刀放在了席边,此时很自然地拿起,搁到腿上,目视杜买,平静低沉地说道:“杜君,不管击贼的那夜你是怎么想的,我现在只想问你,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杜买思忖已定,下了决心。他咬着牙,一拍案几,说道:“就听荀君的!君卿,你说吧,我该怎么把第三氏的宾客诱来本亭?”
“这个你就不必管了,你只管到时候拿人就行。”
许仲微微一笑,把手从刀柄处拿开,端起案几上的木椀,说道:“至多一个月,当此案办完,杜君,你说不定便又能获得升迁了。阿偃、阿褒,咱们以水代酒,先来预祝杜君高升,如何?”
陈褒本来一直都嘴角带笑,旁观许仲、程偃劝说杜买,但当许仲拿起刀时,他的眼神紧了一紧,此时复又放松下来,瞧了眼杜买,心道:“你逃过一劫!”笑嘻嘻地应道:“好!”诸人齐齐举椀,不管椀中的水是温或是已凉,俱皆一饮而尽。
——许仲拿刀的这个举动,只有陈褒注意到了,程偃、杜买都没注意。陈褒猜得不错,许仲那一会儿的确是起了杀意:他先令程偃“示之以静”,接着对杜买“诱之以利”,手段已经用尽,如果杜买仍执意不肯,说不得,只有杀了灭口。毕竟,谁也不能担保杜买会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口风,万一惊动了第三氏,最终受害的只会是荀贞。他绝不能坐视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们这边说定,看堂外天色,已快到正午,时辰不早了。
许仲放下木椀,起身说道:“还有三天是正旦,咱们预定在正旦前一天动手。时间不多了,我得尽快去找江禽、高甲、高丙他们,商量个办法将第三氏的宾客诱来此处。不多坐了。”
杜买说道:“也好。里民们还在操练,我也需要再过去看看。”
许仲吩咐程偃:“阿偃,你不必陪我去了。你好多天没回繁阳了,陪着杜君去见见里民吧。”
陈褒心道:“君卿还是不放心老杜,这是叫阿偃监视他了。”笑道,“君卿,你就放心罢。有我在这儿,必能叫阿偃陪好。”
许仲颇是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陈褒带着笑容,点了点头。许仲心道:“难怪荀君常夸阿褒机灵,他却是看出了我的用意。有阿褒帮着监视,这杜买便纵有反悔之意,也是不怕了。”
他与陈褒一个是纵横乡里、折服大批轻侠的“大侠”,一个是心思缜密、擅长察言观色的机灵人,几句话间,便尽知了互相的意思。程偃和杜买两个粗人浑不知他俩在打哑谜,只管穿鞋站起。杜买尽地主之谊,请许仲、程偃先行。众人出门,暂各奔东西。
……
许仲、杜买等人出了繁阳亭舍院的同时,乡亭里有一个佐史刚好从官寺外进来,迈着小步,走入侧院。
这侧院是佐史们平时办公的地方。院子不太大,青石地面,正面一间小堂屋,两边靠墙各有两三间砖瓦平房,每间房各有不同的职能,有管徭役的,有管户口的,有管农事的,有管听讼的,诸如此类。这个佐史进了专职听讼的屋中。
屋中已有一个小吏,问道:“你跑哪儿去了?这大半晌的。再过几天就要正旦了,荀君令咱们务必要在正旦前把手头上的公务做完。你不要再多耽搁了。”见他喜气洋洋的,不觉奇怪,又问道,“你去哪儿了?碰见什么好事儿了么?刚才看门的乡卒说有人找你,是谁找你?”
这个佐史只嘿嘿笑,不说,坐回了席上,将案几上的文牍翻开,装作办公的样子,心里却定不下来,偷眼去瞧对面,见那同僚小吏已又埋首在案上,没再看他,便偷偷地把手伸进怀中,捏了捏揣在怀里的一个锦囊,里边硬硬的,却是一块五六两重的金子。
他当然不能告诉他的这个同僚小吏,他刚才是去见他的一个远房亲戚了,这块金子就是他那亲戚给他的。他的这个亲戚还有另一个身份:第三氏的宾客。这次来找他,是为了打听荀贞这些日都在做什么。
看在金子的份儿上,他把凡是自己知道的的尽数告诉了地方,包括上午才从隔壁房里听来的一件事:昨天荀贞和亲友去竹林游玩,适逢第三氏遣人来送请柬,听说他在拒绝了后,私下里感慨了一句:“第三氏连官都敢杀,我又能奈他们如何呢?也只有暂避其锋了”!还说:之所以拒绝第三氏的请柬,是为了给乡人看看,他也是有几分骨气的。
这个佐史只是斗食小吏,五六两金合钱七八千,差不多顶他一年多的俸禄了,这么大的诱惑,他怎能抵挡得住?只是,这件事说到底不光彩,算是“卖主”,他高兴之余,难免又有些不安,再又偷觑了对面那小吏一眼,心道:“你刚才问我作甚去了,我便是做这去了。只是,这种事又怎么能对你说呢?”
他一边装着忙公务,一边又想道:“这荀君说起来也是州郡名门,颍阴荀氏,而且在任繁阳亭时也曾干过夜半击贼的大事,也曾匹马单人闯入高家,将高素折服。我以为他是个胆色雄壮的人,在他才来上任时,整天诚惶诚恐,唯恐将其惹恼,殊不料却竟是个外强中干、欺软怕硬的人,分明夫子所谓之‘穿窬之盗’,对那第三氏居然那么畏惧,亲友被劫了钱,不但不敢报仇,还说要‘暂避其锋’。真是令人小觑!……,唉,那高素是怎么被他折服的?还与他交了朋友,真是好生古怪。”
他正琢磨着,有一人进来说道:“荀君叫你们。”
这佐史抬头,认得此人,乃是荀贞身边的随从之一,名叫小夏的,忙堆起笑容,隐去心中对荀贞的小觑,和同僚小吏跟着小夏去了正院堂中。
荀贞也没什么事儿,只是问他俩工作完成得怎样了:“再过三天就是正旦,再给你们一天时间,把该整理的文牍都整理好,后天拿给我。我检查后,大后天就要回县里去了。”
这佐史和同僚小吏唯唯应道:“诺。”
荀贞来到乡里后,和手下的这些佐史、小吏们没打过什么交道,也就是刚算认识而已。他笑道:“你们不必拘束。”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这乡里过正旦可有什么讲究么?”
“要说有也有,要说没有也没有。荀君您要是不想参加,不参加也行,总之不过饮宴之类。”
“那行。你们这两天多辛苦一点,等到了正旦那天再好好休息。”
佐史和同僚小吏道:“是,是。”
退出堂外,出了院门后,这佐史瞥见后院的门虚掩着,隐隐见有一个女子的身影。他既小看荀贞,胆子便大了起来,停下脚连着看了好几眼,心道:“这荀君胆子虽小,色厉内荏,却是好艳福。他家中的这大婢我也见过两次,称得上靡颜腻理,体态撩人,是个不多见的美人。”
……
第二天,荀贞如往常一样,登堂坐了一日。
第三天,侧院各房里的小吏分别把各自整理好的文牍一一送来。他审阅通过后,画个押,且先存档,在乡里又住了一夜。这天晚上,高素又请他喝酒。席上,他给高素拜了个早年,直饮酒到夜半,尽欢而散。彼此约定,等过了正旦,天渐暖后,寻个好日子,去野外打猎。
正旦前日,第四天一大早,他骑上马,带着小夏、小任,赶了牛车,载着唐儿,回县中去了。
……
从乡中到县里,二三十里地,等回到县中已是午后。
午后起了风。繁阳亭外,有两三人结伴走来,俱是第三氏的宾客,领头的一个黑袍长剑,乃是胡平。他们是应邀前来赴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