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的观点却是与荀贞“所见相同”了。
如前所述,荀贞既然来了广陵,那么就是要把广陵当作他起家的根基的,大乱在即,广陵一郡之地显然是不足以争雄天下,接下来顺理成章地自然就是要和陶谦争徐州。荀贞本来是打算在“讨董”之前先和陶谦处好关系,以免“后顾生忧”,然而事不遂人愿,因为利益上的冲突,荀贞一入广陵郡就和陶谦闹了矛盾。现下来说,不管是为了使讨董“后顾无忧”,还是为了长远、也即“争徐州”考虑,臧霸和薛礼都是需要去结交、去争取、去拉拢的。
陶谦手底下两支人马,一支是他亲信的丹阳兵,一支是臧霸的泰山兵。
丹阳兵是不可能拉拢过来的,臧霸虽听从陶谦之命令,但和陶谦的关系更多的是像“奉陶谦为盟主”,实际上具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性,如能把以臧霸为首的泰山兵拉拢过来,或至少让他们在荀贞和陶谦间保持一定的立,对荀贞的近期、远期的大计无疑都是大有利处的。
但现下来说,荀贞在徐州尚处在一个相对弱势的地位,比不上陶谦,能否把臧霸拉拢过来、或让他保持一定的立性还是个未知数,这么个情况下,彭城相薛礼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从到广陵至今,一说起彭城相薛礼,荀贞听到的都是陶谦和他的“恩恩怨怨”。
彭城这个地方,真是个好地方。
首先,战略条件好,彭城国的郡治彭城县即后世之徐州,兵家要地;其次,彭城国的辖地虽不广,大约只有广陵的三分之一,是徐州五个郡国辖地最少的一个,但辖地虽窄,人口却不少,最盛时,人口有近五十万,而广陵虽然比它大很多,单论人口的话还不如它,广陵最盛时人口也才四十万出头;再次,不但人口相对来说较多,而且农业经济相对也较好,彭城境内有个微山湖,面积挺大的,水产也丰富;最后,徐州共有三个铁官,其一个就在彭城。
兵家要地、人口多、经济好、又产铁,彭城怎么能不是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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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陶谦觊觎久矣,早就想像控制下邳等郡国一样把彭城收入囊,可也正因为是个好地方,彭城相薛礼当然不肯拱手相让,而又因为彭城各方面的条件都好,他也有底气和陶谦对着干。总而言之,从去年十月陶谦到任以来,这两个人之间的斗争、矛盾就没有停止过,一直闹到现在,早就不可开交。
荀贞如果遣一使西北而上,去至彭城,要把薛礼拉到自己帐下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但如“只是和他结个盟友、共同对抗陶谦”,这却是完全可以,也是必然能行的。
荀贞笑道:“志才所言,正我所欲!”环顾席上,问诸人道,“卿等谁愿为我去见臧都尉、去结薛彭城?”
程嘉挺身而出,大声说道:“嘉愿赴琅琊,为明公去见臧霸。”
程嘉豪气任侠、能言善道,正适合去见同为轻侠一流、现与陶谦为主从关系的臧霸。
刘备为了能够独领一军,急于立功,这时忙也离席起身,伏拜言道:“备愿为君侯去结薛礼。”
“结薛礼为盟”这件事是很有把握的。
因而派去见薛礼的人不一定需要能言善道,但“这个人”却一定是要“忠厚朴实”,至少是要能给人以一种“忠厚朴实”的感觉的,以能给薛礼一个非常好的第一印象。
荀贞沉吟片刻,心道:“玄德倒是个好人选。”
刘备绝非能言善道之人,他话不多,有时坐在那儿,他能半天都说不了几句话,但要论“忠厚”,他却是绝对能给人以这种感觉的。
荀贞抚了抚颔下胡须,说道:“初到广陵时,卿便为我远赴下邳,路途辛苦,彭城更在下邳以北,道路更远。卿还没有歇息多久,怎能就再遣卿更去彭城?”
刘备答道:“彭城不及琅琊之远,如论辛苦,也是程君辛苦。再则说了,君侯今定下了讨董大事,备无才、勇,不能为君侯的大计尽绵薄之力,已是惭愧,区区路途,又何敢再言辛苦?”
“好!贤弟既有心,薛彭城那里便由贤弟去见。”
定下了程嘉、刘备分别去见臧霸、薛礼这件“外事”,接下来就需细议“内事”了。
“内事”很多,粮、兵都是当务之急,但荀贞要办的第一件事要依然是把着眼点放在了“稳定和控制后方”上。“稳定和控制后方”,放之于外,自是结交薛礼、访见臧霸,放之于内,则便是从“诸县治安”入手了。
遣去见薛礼、臧霸的,可以是荀贞的“私人”、“幕僚”,入手诸县治安,名义上带头的却必须是郡府吏员了,因而,荀贞遣人召来臧洪、袁绥、秦松等郡府大吏。
臧洪等人来到,伏拜行礼毕,各落其座。
讨董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公开,荀贞没有对他们讲,只是说道:“张公行前,曾嘱托我一事,……源,卿等还记得否?”
“张公”说的是前任广陵太守张超了。臧洪略一思索,答道:“明公说的可是剿贼之事?”
“正是,今郡虽无巨贼,然亦寇盗颇有,此乃张公行前的再三嘱托,也是张公的一片爱民之心,我早就有意着手分剿,只是到郡以来,先是访问郡贤士、学校,继因郡府缺粮、百姓乏食之故,不得不先以农事为重,一直不得其闲,乃至其今。”
袁绥笑道:“郡因而昌,民以食为天。明公以宣德、重农事为先,这是应该的。不瞒明公,明公到鄙郡这还没有多久,而鄙郡的士民、父老就已无不对明公歌颂有加了。”
“我之郡以来萧规曹随,郡县诸事,我依从的多是张公旧章,何德何功,敢受郡人之歌?”
秦松笑道:“明公何其过谦!”
“便有微功,也是卿等之功啊!表,就说你,要不是你说动了州府糜从事,我那屯田所需的粮种诸物恐怕到现在都还没有着落呢!这件事上,你可是立了大功的。”
人都是喜欢听到好话,饶是秦松性本谦逊,听到了荀贞的夸赞之词,也不觉心欢喜,笑道:“若无明公提领,松又何能得此‘大功’?”
诸人皆笑。
臧洪把话题拉了回来,问道:“明公是欲着手剿贼了?”
“不错,武之道,一张一弛,治国理郡,王霸并用。现今郡盗寇阻路,骚扰乡里,不但对农事不利,亦有害于商贾往来,剿贼之事,我想可以开始去做了。”
“明公必是已有章程,洪请问之。”
“源,我到郡至今还没有怎么去郡营里看过,广陵郡兵的战力如何?”
“明公麾下的义从我等是见过的,广陵的郡兵虽在去年的击黄巾一战颇立功劳,战力不弱,然如较之明公的义从,却是大有不如。”
荀贞虽然没有怎么去郡营里看过,但郡兵的战力如何,他却也是早就遣许仲等人去看过的,对其甚是清楚,早知远不如自家的义从步骑,闻得臧洪此话,他故作稍顷的沉吟,当下说道:“郡府缺粮,此次剿贼当速战,不可久延。既然郡兵战力不如我的义从,此次剿贼就以我的义从为主,以郡兵为辅吧。”
荀贞肯拿出自己的义从来剿广陵的寇贼,臧洪、袁绥、秦松诸郡府大吏自无异议。
荀贞顿了顿,见诸人皆无异议,又接着说道:“虽以我的义从为主,然所剿者毕竟是郡之贼,此乃公事,领兵之人却需得是郡吏员,……卿等有何推荐?郡府吏有谁可担此任?”
袁绥长于内政,秦松长于智略,郡诸大吏里边,唯臧洪慷慨豪侠,知些兵事。袁绥、秦松皆转目去看臧洪。臧洪当仁不让,便即给荀贞推荐了一人。
他答道:“郡贼曹掾陈容,勇烈忠义,素知郡贼事,可堪此任。”
荀贞才来广陵没多久,除了臧洪等几人外,对郡府吏员的了解大多还只是“流于表面”,对他们的秉性、真实能力等等都还不是很清楚,但对陈容这个人,他却是已经较为了解了。
一个是因为陈容身为郡贼曹掾,是郡非常重要的一个郡曹的掾长,很有实权,地位也高,在郡府诸吏的地位仅次于臧洪等不多的几个人,平时和荀贞见面的机会比较多。见面机会多,荀贞对这个人就能了解的较多。
再一个是陈容在郡府里的名声很好,有“直节尚义”的美名。一个人这么夸他,可能有假,十个人、百个人都这么夸他,那这个人的秉性就是真的很好了。
再次一个,陈容和臧洪的关系极佳,二人脾性相投,虽非同姓,却如同产,经常在一起。臧洪既和他关系好,有时和荀贞闲谈时难免就会提起他的名字,通过臧洪,荀贞间接地对他也多了一些了解。
荀贞问臧洪等人前,就猜出臧洪十有八会举荐陈容,此时听了,没有异议,当即说道:“就如卿言,此次剿贼,便以陈掾担主此任。”
陈容是贼曹掾,由他担主此任最合适不过。
臧洪应诺。
秦松却接口说道:“以陈容之能,固足当此任,然松窃以为,只以陈容担主此任却似嫌不足。”
“此话怎讲?”
“适才明公言,此次剿贼欲以明公的义从为主,以郡兵为辅。明公军纪肃然,义从到郡以来,常驻县外,极少入城,陈容与之并不相熟,为便于勾通,明公是不是应再从麾下义从委任一人,为陈容辅佐?”
荀贞颔首道:“卿言甚是。”
许仲等人都还没走,俱在席上。荀贞转问许仲、荀成、辛瑷:“卿等以为当以谁人为辅?”
荀成现今在义从军的地位虽和许仲相仿,但到底不如许仲,他敬重许仲,请许仲先说。
许仲笔直地跪坐在席上,身量虽矮,却如渊渟岳峙,自有从容气度。
他沉声答道:“君侯居赵、魏时,陈褒灵智,于多次剿贼常立大功,显(姜显)以为,他足可担此任。”
荀贞点了点头,又问荀成:“卿以为呢?”
荀贞帐下的步将隐然已分为两大派,陈褒等西乡旧人是一派,多与许仲交好,陈到、陈午等后来之人则多亲附荀成。
荀贞现在让荀成举荐人,他肯定是要举荐亲附他的了。
他答道:“陈到稳重,可堪此任。”
“好!陈褒灵智、陈到稳重,便以此二人为陈容之辅吧。”
主将陈容姓陈,两个副手也都姓陈,倒是一桩巧事。
袁绥笑道:“今以明公之威,三陈讨贼,必马到功成。”他思虑细密,复说道,“陈褒、陈到虽是明公义从,然今既是为郡讨贼,不可没有名目。绥以为,明公不妨暂委他二人一个职务,以方便行事。”
袁绥这句话正是荀贞想要的。
只有有了郡的名目,陈褒、陈到两人才能借剿贼之机帮荀贞收控诸县的豪强、武力。
“卿言之有理!那便给他二人一个捕贼使的名目吧。”
袁绥应诺,他是郡主簿,这等公得他来写。
当下,他唤门外小吏拿来纸笔,笔走龙蛇,片刻写成,不但写了委任陈褒、陈到二人为捕贼使的檄,还写了令由陈容率郡兵讨贼、命各县协助配合的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