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胴沐村,归一还在和我怄气,我可真不明白谁才是自己人了。
其实还是有很多谜团尚未解开的,比如,谁打开的盒子,又是谁帮助墨羽破开了大门?带着这些疑惑回家还是有些不自在。脸皮,那和我父亲的那张脸皮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
同样的人皮事件,何筱然是不是也被熟悉胴脸术的人蛊惑了?而何筱然的死也一定与降术师有关,可降术师早已灭绝,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本事呢?
“难道降术师还有继承人?”——不可能啊,老者是降术师最后的子嗣,况且老者自己都不会胴脸术更别提别人了。
归一还和我冷战着,自个儿回陵阳山,我们也回了尤溪。
“尚卿,你说,为什么归一这次会这么生气?”我看着车窗外肃杀的凋零,原来这一来一去,就是一个秋,时间可真快啊。
“你真的过分了,归一死死守护的善与真,被你彻底磨灭了。”
“啊?这是现实!还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随他任性想杀就杀想留就留啊?”
“在他看来,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都是值得同情与爱护的,就算做了过分的坏事,也不至于罪无可恕。他相信感化。”
“巧了,我就不信什么感化人心,说多无益,赎罪!就是每个恶人应得的报应。”
“可是,侗秋……”
我追问墨羽,墨羽别过头去,“像你说的,多说无益。”
“或者,何筱然就如侗秋那样已经成为了你口中罪大恶极的妖魔,他也杀了多少无辜的学生,那到时候,你还下得去手吗?”
我愕然于墨羽的问题,拨云见日,无论是不是何筱然心甘情愿,他杀的事实明摆在眼前,如果最后真要裁决,我,真要大义灭亲不成?
人嘛,都是个多面体,对于他人的事情总是以上帝视角冷观一切,看似的公平正义,其实是对内心自私自利的满足罢了,多少人想当大侠英雄,可又有多少人败给了自己?可笑,可耻。
踟蹰不前,我就坐在学校那间发现何筱然尸体的教室里,冥思细细听着周围的零碎声音,回忆过去往往,仿佛就在眼前。也是同样的冬天,孩子们已经进入了寒假的状态,剩下初高中的学生还在奋战,焚膏继晷日夜不息。
那天夜晚,多年不用的教室突兀走进一个孩童,痴呆呆望着天花板上疯狂旋转的的电风扇,上面挂着一张薄的剔透的人皮,血淋淋的血迹还洒在了孩子的脸上,那孩子抹去鲜血,吓得发不出声。
突然!后面一双有力的大手捂住了他的眼睛。接着,就是刺耳的警笛和耀眼又烦躁的霓虹闪烁,还有来来往往的人群。警戒线拉开,里面的人忙得团团转,不适应眼前的血腥环境,吐倒了一大片;外围的学生不顾老师的指挥,探着脑袋往里头伸。
徐檀抱着我一路奔跑,一路上,全是学生的哭诉:“为什么会这样?何筱然平时多阳光一的大男生,凶手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我的男神,不可能的,一定是你们听错了!”
“徐泰!没看见没看见,我们小泰看不见。爸爸在这,小泰乖,爸爸在这呢啊。”徐檀把我抱到安静的操场,蹲在地上平视我吓得失神的眼睛。
嘴唇干裂的我一字一顿吐出话,“爸爸,哥哥呢?”
“……哥……哥,你哥哥出了点事情暂时不能陪你了。”
“爸爸,哥哥呢?”我眼珠泛白,手脚冰凉。
“徐泰,你听我说,这是人祸,不是我们可以改变的。”
“爸爸,哥哥呢?”此刻的我,心中的苦痛是谁都无法理解的,昨天还和你又打又闹的大男孩,今天成了一层人皮被挂在电风扇上当成艺术品欣赏。
“徐泰!”徐檀支支吾吾,捂着嘴巴痛哭,眼睛布满血丝,吸着泪涕,“何筱然哥哥他,再也……回不来了。”
我被他句句现实的话戳中了心脏,抱住父亲,躲在的怀里痛哭流涕,绝望的呐喊穿透了整片操场,“为什么!为什么啊!我要筱然哥哥回来!我……我要筱然哥哥,哥哥你回来啊!”
“筱然哥哥!”我恍然苏醒,原来是我回忆过去走火入魔了,看了一眼手表,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就在我转身的一瞬,我看见一个熟悉的黑影,“哥哥!”我赶紧追上去,却被骗进了男生宿舍,那间何筱然曾经住过的房间,我的神智还是时刻保持清醒的,预感到危机,幻化出赤霄护身,两脚踏进房间,房门就被反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