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失踪一事闹得越来越凶,找去昆吾的人们被昆吾宗给挡在了门外,这种生硬冷漠的回答方式使得各路谣言甚嚣尘上,昆吾宗主处在风尖浪口,对此却不屑一顾。
周旭知道他是疯子,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看见他的时候就像看见令人发指的恐怖东西,对他厌恶至极却无法抗拒他的要求。
他叫它去守山门,他就得乖乖的去守山门。他叫它把那些来山上滋事的人杀掉,它就得尽力把来的人赶走。
可总是有不听人话的犟驴,打又打不过,赶也赶不走,尤其是现在这个大肚子的胖爷爷。
周旭尽了全力,就差拼上老命,可是劝他不听,硬要上山,周旭跟他动上手,被他打的一口老血吐出来,散仙的实力跟半调子的修士不可同日而语,它再厉害有天赋,以它现在的修为,实不能跟这种程度的人一较高下。
周旭看着胖爷爷大笑而去的背影,无奈道:“爷爷,我这样都拦不住你,送死何必如此着急。”
这些人都在为了这样那样的目的而努力修炼,他们想要更好地未来,他们拼尽全力,他们或许有罪,却罪不至死。人活着必然生欲,欲望造就当世,审判之利剑在天。他昆吾不过凡人,却未曾把天放在眼里,更企图主宰世人,这样的疯子,天不收他,他也不会放过他。
周旭只恨自己无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人送死,吩咐了其他灵兽守好山门,悄悄跟着大肚子去了里面。
少年宗主正在打坐,突然听见一阵豪爽笑声,心生不悦。从他收了那会说话的小东西,日子就没安生过。
少年双眼一眯,看清来人,是个散仙,心道:天要亡我,此言不虚。
胖爷爷见了昆吾宗主也同周旭一般先是吃上一惊,不曾想外界传言的入魔宗主竟是如此年轻,他今日非要上山,就是想着前来劝上一劝,求不得真相也罢,只愿这世间少一个误入歧途的同道中人。
他个性向来直爽,有话便说,还未进门,便对着打坐的昆吾哈哈笑道:“昆吾宗主,今日得见,不想是如此青年才俊,真是令老夫好生佩服。”
昆吾并未睁眼,冷笑道:“未去找你们,你们却一个个自己送上门来,甚好。”
胖爷爷一时尴尬,未料到会被一个小辈这样无理对待,但他粗狂惯了,不拘小节,又爽快道:“我与你昆吾师门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师侄如此待我,可不地道。于某今日来,是受了小辈所托,他们的师兄师弟都在你这昆吾山上没了消息,师侄你看,能否让我传个话?也好叫小崽子们心安。”
昆吾嗤笑一声,不作回答,只对着躲在门边的周旭道:“你干什么?还不把他给吃了?”
胖爷爷被昆吾的傲慢无礼气的肚子更大:“你昆吾一宗向来自视甚高,目中无人,但你师父一辈总算还是有些分寸。老夫今日前来也未有恶意,你却如此嚣张以待,数百人在你山上无故失踪,你不给个交代,一副与众人为敌的模样,莫不是要犯下众怒自取灭亡?”
昆吾大笑:“亡?天地尚不能亡我,你区区一个散仙敢言要亡我?真是笑话。临死之前,我就让你活明白一回。你上我昆吾,所为何事?为那些死去的杂碎讨个交代?不是。他们与你非亲非故素不相识,若是平常见了,你未必把他们放在眼里。你今日所以会来,不过是听闻众人要一起攻我昆吾,想趁机捡个便宜罢了。你修行数载,却仍是个散仙,你日夜勤思苦练,皆不能有所突破,外人都道游虚散人无所欲求是个妙人,可你不过是个放不下架子自己又端不起来的蠢物罢了,你枉活百世却参不透一个‘作’字,今日该着是你一劫,可惜你躲不过了。”
胖爷爷气的肚子颤抖,说不出话,思之又思,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哇啦一声,吐血不断,最终倒地不起。
少年宗主轻蔑的扫过一眼,似是见了叶子飘落一般甚是平常。
周旭忍不住站进门内大喊:“你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把人气死?”
少年宗主抬眼瞧它,细看又不像在瞧它,眼里有周旭形容不来的情绪:“我活着的目的?我活着的目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觉得这样做让我感到痛快,我便做了。说来好笑,堂堂的活人不感兴趣,从不问我这些,你一个畜生却总想对人的一切探个究竟。可是啊,就算有一天,你比我还通人心,那也没用。因为你不管怎么修炼,你终究是一畜生。”
周旭一时没了力气,大脑空白,眼前的光线在一点点消失,他的世界似乎掉入了无边的深渊。
他说得对!它不管怎么修炼,如何厉害,终究只是一只畜生。
它从前一直疑惑自己怎么会有人的名字,它到底来自哪里,现在经这个疯子提点,总算有了几分明白。它明明是只畜生,却总把自己当人,它想着干掉疯子,最大的疯子却是自己。
周旭狂笑,它既是畜生,就该有畜生的样子,当人的宠物,媚上以求温饱,而不是总想着让人来伺候它。
就在周旭陷入对人生的思索时,山下聚集的修士打退了守门的灵兽和昆吾弟子冲上山来,恰有其中的人看见胖爷爷吐血身亡。胖爷在四海内名声甚好,他性豁达,广交好友,又是散仙,地位崇高,他这样惨死,引来公愤,攻上来的修士们气势冲天,誓要把昆吾一宗灭掉。
这帮人与上一帮被灭之人实力不同,敢私下里来调查这桩失踪之谜的,均是有几分实力的修士,他们往往充满好奇心,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和不俗的实力,虽不乏投机取巧者,但绝大部分已是修炼到大乘阶段,只差渡劫,便可登仙。
昆吾门下弟子不多,除却灵根不错的大弟子外,二弟子憨厚,三弟子稚嫩,其余的勉强支撑,外把沉浸在冥想世界的周旭算在其中,能否守得住昆吾也是玄上加玄。
昆吾宗主倒是一派悠闲,仍旧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张狂,自顾自的坐在一边看着人来。
领头的大乘期修士指着少年宗主道:“昆吾,游虚散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杀他?”
少年宗主冷笑道:“你非真心有问,我不答也可。”
大乘期修士:“你这话何意?”
少年宗主:“你哪只眼睛见我杀人?你只是看他死在我房中,便说是我杀了他,那我要说是你杀了他,你又如何辩驳?”
大乘期修士被逼哑口。
有人站出来接话道:“人死在你面前,是我们大家亲眼所见。这房子里就你们两个人,不是你杀他,还能有谁?”
少年宗主笑道:“你说话到有意思。他死之时,我的宠物也在场。我不杀他,他就不能自杀?何况他就是自杀而死。”
此人接着道:“游虚散人为何自杀?一定是你和你养的畜生杀了散人,不敢承认,只在这里狡辩当缩头乌龟,有甚意思!”
少年宗主道:“没意思。没意思还跟你们这群杂碎闹,我是挺闲的。”
不知谁躲在人群身处大喊:“莫要跟他废话,他杀了散人,还杀了数百修士,他是恶魔,该死。大家一起冲为散人报仇。”
众人纷纷响应,一起朝少年宗主攻去。
周旭冷眼瞧着,虽知他不会死,但还是希望他能被人乱棍打死。
少年宗主眉头都未皱一下,轻轻一挥手,面前立马结起结界,将他和众人分隔两边,仿佛起了一道透明的珠帘。
众人撞界倒地,叫唤声不绝。
少年宗主指着地上一人道:“你,就是你,起来。”
大家尚惊惧他的实力,跌在地上不敢轻动,又听他独点此人,不知为何,只是纷纷投去目光。
少年宗主:“刚才说话的就是你?”
被点之人机械的点点头。
少年宗主独自道:“有心求死之人是撬不开他的嘴的。”又对着那人,“我给你两个选择:说你必死的理由,我让你死个痛快;不说,我让你生不如死。”
众人皆不明他这话的意思,周旭也不明白。
他怎么看得出这人一心求死?
那人不说话,紧抿着嘴巴苦苦挣扎的样子,气氛一时紧张。
突然,那人提刀自刎,眼看就要人头落地,电光火石之间,少年宗主一掌飞去,那人被掌气所伤,手中大刀弹开,跌坐在地。
少年宗主冷声道:“既然如此,莫说我这人无情。你,把他给我吃了。别一口吞下,一点点吃,就从脚开始。”
周旭正全神贯注,突然被提到反应动作过大。
少年宗主见他发愣,不耐的以眼神示意,周旭在那眼神之中感受到强烈的前所未有的屈辱,它拍打沉重的翅膀,飞到那可怜的人身边,那人大义凛然的看着它,仿佛烈士一般。周旭紧闭双眼,一口咬了下去。
痛彻心扉的尖叫声震痛人的耳膜,血腥之气弥漫开来,四周一片寂静,唯有那阵锥心刺骨的长啸。
少年宗主眉目舒展,似乎很享受眼前的一切,开口道:“你们要找的人虽不是我亲手解决,却是因我而死。我不跟你们玩把戏,你们居然主动找到我头上,既是这样,便别怪我不客气。跟我来阴的,你们不够格。说!还有谁是受人指使来的?想干什么?我还是两个选择,说,我让你们痛快死,不说,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领头的大乘急忙辩解:“我们都是自愿聚集,只为求个真相。如今真相已破,你既承认害死众人,那么便昭告天下,以死谢罪。如此还有商量的余地。不然,我们一众就让你昆吾一宗自此消失!”
少年宗主大笑:“连我的结界都破不了的家伙,居然说什么要我消失,你在逗我开心?我的耐心有限,快说你们究竟受何人指使来我昆吾送死?”
众人不再跟他说话,随那人一声号召,纷纷攻向昆吾宗主。
周旭拿不准该加入哪方,它怀有一丝少年被人杀死的侥幸,却另有声音在警告它不要鲁莽行事。等它犹疑结束,暗下决心,鼓起劲来的时候,猛地发现,昆吾的宗主,看起来只是有些英俊的少年,已经站在尸山之上,血海之中,皱着鼻头,嫌血腥气重。
周旭心头一热,两眼盈眶,只想对着自带风吹的少年山呼万岁。
这大概就是恶魔也有大批追随者的原因吧。
周旭有些忐忑,忐忑之后还是觉得走开,却被少年发现,一口喊住。周旭讪笑:“那啥,主人,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主人你大名叫什么?以后我喊万岁的时候有个准头……”话在少年宗主冰冷的目光中渐渐消了音,周旭尴尬的走开,走远后空中远远传来俩字“耶朗”。
周旭抿嘴一笑,这样的人,死的时候,该有碑。
继续猜测宗主是谁吧,名字是亮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