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修习完最上乘?”风清堵住耳朵,努力不去听那刺耳的魔音:“难怪风儿都不能完全抵抗。”
“可不是,若不是这样,我怎么会如此放心部署月圆之夜的云霄阁大计呢?”巫残欢向反方向走开,带着风清一起避开那铃声。直到走得远了,她问:“那件事进展如何,同那边联系的怎么样了?”
听不到那铃声了,风清这才觉得好受了点,道:“已同那边主事的商量好,一切准备就绪。”
“很好!很好!”风吹过,撩起巫残欢黑色的面纱,墨般的面纱底下,她一半的脸宛若豆蔻少女,一半则是苍苍老妪,说不出的古怪诡谲,然而这张矛盾的脸上,却一扫往日的阴郁,露出几分得意的神情。
“三月十五!”她一手指向远处的山峦,仿佛想通过那个方向看向另一个遥远的彼端,面容有掩饰不住的兴奋,向风清道:“风儿,再过几天,待到三月十五的夜晚,我们一举攻上云霄阁,我这些年的心愿便要达成了!”
风清道:“孩儿不懂,为何偏偏选在三月十五?”
“呵,在我们鬼域宫,有一句话。十五月中,月圆之夜.......”巫残欢挂着快意的笑:“你猜猜,下一句是什么?”
风清思量着,摇头道:“孩儿不知。”
巫残欢笑意越发深刻,一字一顿道:“十五月中,月圆之夜,摒心弃性,浴血成魔!”
风清道:“浴血成魔?谁?”
巫残欢负手而立,看向遥远的山峦:“除了血咒之人,还能有谁?”
风清的表情霎时僵在那里:“你是说云翎?”默了默道:“可是她似乎近几个月都没再犯过血咒。”
“没再犯就表示解除了吗?”巫残欢道:“那丫头前几个月失血过多,伤势太重,血咒便暂时潜伏下去。可如今身子大好,月圆之夜就未必躲得过了.....若是在那个关键时刻,再发生一点什么刺激她的事.....呵......”她森然冷笑,眸中似藏了一排锐利的刺芒:“那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她笑意渐冷,哼了一哼道:“云过尽不是一直自诩江湖名门武林正派吗?我倒要让他看看,如今他的亲生女儿浴血成魔,失去心智屠光所有人,他还有何脸面自称正派!呵,他还真以为,有个荆安便可以高枕无忧,便可以随随便便便将那血咒压下去吗?想来他千算万算也难以猜到,我那失心疯的兄长巫残影,并不是以寻常的方式给那丫头种的血咒,普通的法子,根本奈何不了!”
“不是以寻常的方式?”风清道:“母亲此话怎讲?”
巫残欢眉梢尽是得意:“血咒乃我鬼域宫百年不传之秘术,一般是由施咒人通过自身掌心血种到被种者身上,这种虽然难解,也不是没有法子。可是我那兄长爱痴了那丫头,偏偏不是用掌心血这种法子,而是采取了其他更偏激的手段。”
风清道:“什么手段?”
“眉心血。”巫残欢道:“人家用掌心血,他用眉心血,不仅控制那丫头,还将自己的半身功力都封存在那丫头身上.....呵,他多半是怕那丫头熬不过鬼域宫的日子吧,便将那功力留给她在关键的时刻自保......可惜他千算万想却没料到,他封存在那丫头身上的功力,终究成为她月半之时化身成魔的致命火种!”
“那丫头身上有我兄长一半的功力,加上血咒的作用,月圆之夜一旦爆发,失去心智,狂性大发,嗜血成魔,势不可挡!”巫残恣意欢笑着,口气却颇有些咬牙切齿:“当年云过尽负我辱我,不就是为了云霄阁吗?哈哈哈,云霄阁,所谓的名门正派云霄阁,眼下居然出了一个罪恶昭彰的血妖!百年清誉毁之一旦!我看他如今怎么办!”
风清垂下眼帘,表情有些空洞,口中应付般地答了一声:“恭喜义母,大仇终将得报。”
巫残欢扭头瞧了她一眼,颦眉道:“你怎么了,这些日子老是心不在焉的。”
风清收回目光,明丽的脸缓缓浮上一层戚哀,旋即她噗通一声跪下身去,似是鼓足了勇气,道:“义母,风儿想,待助您大仇得报以后,便离开这里。”
“离开?”巫残欢愕住:“你什么意思?”
风清眉梢间显起一抹怠倦:“这些年,风儿有些累了.....风儿想去不归海,去那里呆上一阵子。”
巫残欢尚在欢笑的脸阴沉下来,似有浓密的乌云凝在了眉心:“呆上一阵子?是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
“不知道,也许一年,也许十年.....也许,一辈子.....”
“你!”巫残欢怔怔瞧着她,蓦地忆起什么,喃喃道:“不归海?....不归海?!月隐当年便是在那里没了.....你去那里,可是为了他?”
风清没做声,晚风将她的声音吹散的飘渺而模糊:“算是吧,那里终年四季,都是一望无涯的冰冷海水,除开寒冷,什么都没有,那么荒凉那么空荡,月隐一个人在那里呆了两年了,肯定很痛苦很寂寞,我放心不下他,我要去陪他.....”
巫残欢像看怪物一样瞪眼看着她:“你疯了!他早已经死了,骨头都找不到!你还怎么去寻他?!”
“在别人的眼里,他的确死了。”风清笑了笑,笑意有些苦涩,更多的却是坚定,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可是在我心里,他活着,一直都在。”
巫残欢呵斥到:“开什么玩笑!这种瞎话以后莫要再说!”
“我没有开玩笑.....”风清首次放弃“孩儿”的自称,罕见的用了“我”这个称呼,她扬起脸,看向遥远的天边,苍穹之上依稀又出现那个月光般皎洁俊秀的青年男子,含着微微羞赧的笑意对她说:“师姐,师姐.....”
最后一抹晚霞彻底沉下去,天色渐渐愈发黯淡。风清的神情氤氲起一层恍惚,她唇畔噙着一丝模糊而空灵的笑意,低声道:“我要去陪他,那里那么冷,他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们曾经约好,要在一起,彼此陪伴,不离不弃.....”
巫残欢挑眉忿然拒绝:“不行,你这条命是我的,我不允你那么做!”
风清仍是看着天空,暮色渐浓,欲灰尚蓝的天际宛若浸透了水泽的巨大缎布,颜色越发深沉起来,风清目不转睛地瞧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天后她轻声道:“风儿心意已决,若义母不同意,这条命既是义母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那便由义母收回去吧。”她声音虽轻,心意却坚定如铁,此言一出,竟是再无更改之意。
“你,你竟敢威胁我!”巫残欢万没料到她公然忤逆,尖厉地吼道:“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想都别想!”她瞅着风清,眉间焦躁更盛:“你这白眼狼!你这忘恩负义的孽种!不愧是云......”她似是说到了什么敏感的字眼,骤然打住,一甩手吼道:“滚!立马给我滚!枉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却如此不知好歹,滚!给我滚回地宫!去你的房间,面壁思过!这几天休想迈出一步!”
风清薄唇紧抿,缄默片刻,头也不回地向地宫内走去。
地宫旁的山坳处,沉沉的暮色彻底吞噬了整个世间,巫残欢立在阴影里,遥望着风清远去不见的背影,眼眸中竟有苦楚掠过,迷离的夜色中,她的声音落入萧瑟的风中,模糊如梦呓。
“风儿.....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你可知,我为了你,吃了多大的苦?我,我绝不能让你离开我.....”
三月十三的晌午,不知名的小镇里,李家茶馆今日生意好到爆,来了好些个打扮各异的武林人士。形形□□的人挤满了茶馆内外,看样子似是好几个门派的门人齐齐聚到了一起,在商量什么事。
一群人神情肃穆,并没有平日里豪迈大咧的谈吐,而是安静地喝着茶,并不多话,一个个若有所思,偶尔低头接耳几句,偶尔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可未拿碗的右手,却均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腰间的武器。
一群人休息片刻,又浩浩荡荡离去。
次日,重获平静的茶馆外头,远远的来了几骑白马,一骑当先的男子一袭雪色白裳,容颜清冷,气质高洁不可攀附。
白衣公子打马从茶馆经过,雪色衣袂飞扬如羽。茶馆大门口,因着一群商旅人士停放的马车繁多,让原本就不宽敞的路面愈发狭隘,他骑行的速度不由放缓了缓。
便是这一缓,一旁小二同镖师们的谈话清清楚楚进入耳膜。
“王掌柜的,这几日里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啊,怎么昨儿连着来了几大波江湖中人,那阵仗,可颇有些吓人。”小二似是跟那王掌柜熟稔的很,直接便问。
微微发福的王掌柜喝着小酒,道:“哦?这我就不知晓了?但我们这几天赶路,也曾遇到好几拨江湖人,什么门派的都有,成群结队拿着武器,颇有些气势汹汹。”
“可不是,昨儿人多的快将我们小店挤翻了,小人不过好奇问一问,他们便虎着脸将我撵走,生怕我知晓了一丝半点.....”小二上了菜,微带得意:“不过小人我自小耳朵便好使,他们再瞒着,我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似乎是三月十五要去横镇做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隔天更的,却总是挂念你们,于是半夜里经常睡着睡着爬起来码字(被家里发现,挨骂了不少次)。。。本来打算好这十来天为了婚礼一定要好好睡足七个小时的美容觉,一定要少碰电脑。。。可是一想起你们还在等文,尼玛,我睡不着!!
接下里几天,日更。隔日更我心里不舒服,总惦记着等文的亲亲们!
嗷嗷~我的美容觉~~只能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