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等到宛如能够下床后已经是十天了。这个时候的她能动却仍旧是勉强的,但是她不想成为无用的人,一直呆在床铺上的人。

她知道,自己和爸爸这样拖累着虎子,虽然虎子没有说什么,但是宛如也知道,虎子一天比一天还要晚回来。

“宛如,你不要去了。爸爸自己去就好了。”胡老板看见宛如挣扎的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急忙放下了背篓冲到了石床边。

“爸爸没事的,我可以的。”宛如抬起苍白的脸庞,勉强的微笑的对着爸爸说。

“宛如,爸爸可以的,就捡牛粪啊,爸爸小时候做过的,但是你从来没有做过,而且你的脚。”

“爸爸你的脚也。”

“爸爸脚没事,不要走太多的路就好了。你就听话,呆在床上,爸爸去就好了。”

“好吧,那爸爸你小心点。”宛如躺回了床上,但是几乎是等到她爸爸合上门,脚步声音越来越远的时候,宛如又开始挣扎的从床上下来,她知道这样是会让爸爸担心的,但是自己更不想拖累爸爸。

等到宛如走出了门之后,撑着粗粗的棍子之后,也已经用了大半晌的时间,她其实真的很痛,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她缓慢的小心的在山路上走动着。看着天边的太阳已经慢慢的失去它夺目的光彩的时候,宛如的背篓里面只有几个大粪,她叹了口气,继续的咬着牙关,一不小心,她的坡着的脚踉跄了一下,整个人便如同失去了重心的皮球一样,沿着山坡上滚了下来,等到她停下的时候,等到她好不容易缓过了神态张开了眼睛的时候,等到她眼睛前面的白雾消失了之后,她才看到自己正好是一株百年的古树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否则,自己就要一直滚落到了常叶湖水里去了。

这个时候的宛如是站不起来的了,她只觉得全身酸痛,而她的伤口,则是更加的疼痛连自己背上的背篓都不知道滚到了哪里去了。宛如静静的躺在那里,因为随意的一动都会让她觉得彻底的疼痛。

老树的枝干伸得很长,挡住了快要落下阳光的方向。但是从密密的枝桠中,宛如还是能够看见那已经放不出什么热量和光线的太阳了。

宛如打量着周围的情景,周围围绕着都是密密麻麻的野草,而自己掉落的这一片地方就这样的被围绕了起来。

浓郁的常叶湖水的味道就这样在这一片小世界里面围绕着,伴随着时不时摇晃的老树枝桠还有常叶湖水拍打着岸边的清脆的声音。

爸爸会不会找不到我。宛如这样想着,自己又让爸爸担心了,不仅没有帮上爸爸的什么忙还一直让他为自己担心。

一直以来,爸爸总是忙着赚钱,忙的自己一天很少看见她,这让宛如甚至都觉得自己存在没有什么价值,直到这次遇难了,她才发现了爸爸其实一直都是在乎自己的,只是被那个什么都要攀比,什么都那样浮躁的城镇给迷惑了而已。

正当宛如想得出神的时候,一只小小的黑色生物挪动到了她的身边,是一只小黑狗,还很小很小,低头嗅了嗅宛如便窝在了宛如的身边,缩成了一团。

宛如从来没有特别喜欢过什么生物,包括狗,但是这一刻却让宛如觉得特别的亲近,仿佛自己又了一个小伙伴一样。

爸爸会找到这里吗?

太阳已经掩藏了起来,天色也开始黑了,而宛如躺着的这个地方则还是如此的安静,听不见一点点的人声,甚至连外面一点的动静都听不见的。

自己会一直这样躺着吗?自己会死吗?这个是宛如第一次想到死。这个地方没有人会找到自己的吧。

也许是回应着她,常叶湖水发出了哗哗的声音。身旁的树叶和野草也发出了剧烈的摇晃声。

宛如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仿佛在流逝一样,力气也渐渐的被抽干了。

隐隐约约,宛如却看见了一个黑色高大的人影来到了她的身边。

“你是阴间的人吗?”宛如喃喃的说道。

“我不是。”黑色的影子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很久,缓缓的说。

宛如再没有力气回答,她的眼睛缓缓的闭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小心的抬起。

虎子则低头的看着闭上眼睛的宛如,他的目光是惊奇,是不可思议,但是更多的却是说不清楚的东西。虎子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地方,他没有想到宛如会到这里来,这个,甚至连常叶村中活的最老的老人,又或者是村长都不知道地方,从来没有人到过这里,或者是说这个地方从来不让任何人找到它。

虎子就这样抱着宛如,看着面前散着雾气的湖水,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宛如才悠悠然的睁开了眼睛,她靠着宽阔结实的胸膛上,因为是被抱着,所以她能够看见自己的身子,受伤的地方已经被黑色的草药均匀的覆盖着,宛如觉得自己的疼痛好多了,她微微的抬头,看见的是虎子坚毅的下巴和脸庞。

“为什么出来。”虎子没有低头便知道宛如醒来了,他没有低头,缓慢的抱着宛如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因为我,不想躺着。”宛如红着脸慢慢小声的说着,一半是因为第一次这样靠着一个男人,另外一半则是因为自己的做法的确是欠缺了考虑。

宛如回答后,虎子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走在完全漆黑的小路上。宛如瞥了一眼前面的道路,道路很黑而且不好走,但是虎子却一直很平稳的走着仿佛走的地方是一条平路,让怀里的宛如一点都没有巅坡的感觉。

所有的世界都是那样的安静。宛如在这样的安静之中却显得特别的无措。

“你怎么找到我的。”想要打破宁静的宛如这样说着。她说完就脸红了,因为她能听见她的声音在虎子的胸怀里面共震着。

虎子是隔了好一会儿才说的:“是常叶湖告诉我的。”

宛如没有接话,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想要追问下去,但是又觉得那样的行为和问题有点幼稚,于是只好说了另一个话题:“那只小黑狗呢?”

“还在那里。”

“它一个人很寂寞吧,一定跟我一样。”这句话宛如说的很小声,很小声,因为她并不是说给虎子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虎子没有回答,就像是没有听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