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公主?出嫁?”家主侧着头低低地笑着,声音愉悦而动听。
他笑着笑着,突然暴怒起来,将镯子粗暴抓起狠狠扔在地上,当啷一声后镯子滚进几层白纱后的阴影中,原地转动几圈后,清脆的声音消失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家主极美的眉目间染上一层暴戾,只是微微扬起眉,都令人感到危险而不敢直视。
“把她给我抓回来!”家主低吼道,“我不管她去做什么,但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男人不紧不慢,反问道:“你真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狐狸。”
家主抬头瞪着他:“今日纯英公主驾临夙城,你应该很清楚。”
男人没回答,只当他说的是废话。
“那你应该更清楚,公主的车辇□□下,就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袭击,公主下落不明!”家主说,“胡溪林在马车上发现了带有繁家家徽的东西,不用我们自己去探查,他倒是先来信提醒我!”
“那看来马车里正是那丫头,被劫走的也应该是她。”男人似是在自言自语道。
家主将有些尖锐的指甲抠进手掌,冷笑:“你真是会为她着想。怎么不说劫走公主的人是她?或者说,是我繁家一手策划了这场劫持!”
“胡溪林正是这样认为,所以才敢这么放肆地写信通知我!这件东西公布出去,所有人也都会以为此事真为我们所做……”
男人抬起手摸着下巴,沉思着:“他一直在觊觎你手里那件东西……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家主似乎有些崩溃了,在听到“那件东西”的时候,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刺骨痛的伤口,理智猛地炸裂,嘶声吼道:“他敢……!不可能给他!想都不要想!”
“所有想抢走我东西的人,都要去死!”
他疯狂地尖叫起来,或哭或笑,又突然泄了气软软地瘫在床上,目光呆滞喃喃道:“不……不可以失去它……这是为她准备……我为了她……等了许久……”
男人只是低垂着眼看他,像是在看一条既可怜又可悲的狗,看他时而癫狂时而悲伤,沉浸在自言中,似乎早已习惯。
“真不明白你在急什么……”男人嘲讽道,“纯英公主身旁有来自皇宫最精锐的护卫,在暗地中保护着她,就算被劫走的那个是假的,也会被救回来。你先稳着胡溪林那边,待假公主回来后,你亲自去揭穿,撇清她与繁家的关系,把所有的事情推开,不但解释了带有繁家家徽东西的来源,而且还有替死的,不就结了?”
家主愣了一会儿,忽而眼睛一亮:“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到时候再去把她抓回来,关在家族的牢里,我看她还往哪里跑!”
男人冷然笑了笑,微微摇头,懒得再说话。
“我现在就写信。”家主赤着脚下了床,从书桌上翻找出信笺,准备动手写信,有些急不可耐。
男人的目光落到他光洁的脚踝上,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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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带着铭有家主印记的信离开了,偌大的房间在关门的那一瞬间仿佛重新失去了人气,冷冷清清令人寒碜。
家主坐在书桌前,慢慢地抬起头,在他的面前上方,同样挂着一面白色的纱幔,只不过随着窗外来风,轻飘飘地拂起拂落。
时隐时现,纱幔后露出一张有些斑驳的画像,左下角处残留着被灼烧的痕迹。
那张画十分素净,女子执伞的背影点缀在白雪茫茫中,两三朱墨相绕盛放,那是枯枝上的梅。
他看着那副画,看着看着,忽而有眼泪滑落,却无人可知他为何哭泣、为何悲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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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不管是胡溪林,还是繁家家主,都弄错了一件事。
固然纯英公主有精锐的护卫保护,但是随着真公主的离开,他们也一同离去。所以假公主的安危,没有人会去在意。
因而度华年才能够如此大摇大摆的,背着他的新娘跨越大半个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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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匀青站在城丞府的后院围墙外,转来转去寻找可以让她翻过围墙的好位置。
走正门进城丞府那是不可能的,只怕还没有靠近就会被轰走。繁匀青“迫不得已”绕到后院,打算□□强闯胡溪林的府邸。
相比起车水马龙的正大门,后墙就显得十分冷清。她找到一棵从城丞府中伸出一半枝叶的大树,只不过模样有些古怪。
这棵大树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树干粗壮,只不过长在城丞府后院中的一半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而伸到外面来的这一半却是枝繁叶茂,仿佛以那堵墙为界,一半繁盛一半衰败,呈现出奇景。
繁匀青抬头打量了一会儿这棵树,思考半晌,决定顺着大树翻进城丞府。
有了想法实施起来就十分快,她踩着地上的杂物攀上树枝,三两下就翻过墙,正要踩着干枯的树枝跳到地上,突然发现枯树下有一袭红衣。
繁匀青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抓稳直接摔下去。
“……救救我……”
女子微弱的声音在繁匀青耳边响起,那是极度绝望中发出的求救,她吊着树枝的双手一滑,差点又要掉下去。
繁匀青战战兢兢,低头看了一眼,忽觉树下红衣在慢慢走远,视野中只有红色的衣角在移动。
那逐渐消失的衣角破烂,随着移动在泥土地上拖出一道暗色的痕迹。繁匀青突然意识到那是什么,不由地微微打了一个寒颤。
那是血。
只不过那道痕迹很快又消失了,仿佛只是她看错了。
繁匀青半吊在树上,愣了许久,直到再也没看到什么红色身影,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血迹,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就是城丞府的后院了,除了这一棵古怪的大树外,墙角处堆放着一些杂物,其他就再也没有东西了。
所以也就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后院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影,更不用说什么树下那一晃而过的红衣。
这城丞府里看来有些怪异,不过繁匀青这会儿没工夫管那么多。她现在只想知道,回到城丞府里的那位公主,到底是殷鸿初,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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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琼从熟睡中醒来时,阳光已经沿着窗纸,铺洒在实木的书桌上,暗色的桌面光滑,反射着朴实的光。
她觉得很饿,但并非是普通人那种对食物的需要,而是失血过多后对新鲜血液的渴求。这具身体并不能让她在失血后恢复,所以只能用一些特殊的方法。
之前胡溪林在暗室里藏了食物,他说要去给她拿,结果到现在都没有拿来。苏琼有点生气了,微微皱着眉,决定自己去暗室一趟。
刚一打开门,清风拂面而来,空气中似乎夹杂着有些不一样的气息。
那是一种十分诱惑人的香气,让人垂涎不已。苏琼吸了吸鼻子,闻到熟悉的美味的气息,突然激动起来,有血丝漫上她的眼睛。
她走出门去,迫不及待地朝着气息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