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布疑云

我突然心里一动,“师父,你说,顾嫂,会不会就是我母亲?”

师父揉了揉眉心道:“这个,我方才也想过。你母亲善易容之术,可是一个人的容貌再是改变,但性情却难以改变。你母亲生性傲气,不善于人打交道。可是这位顾嫂却八面玲珑,见人就亲。上回她见到我的情形,你也是瞧见的。你母亲,断然不会对一个男人如此热诚。”说到这里,师父尴尬的挠了挠头,干咳了两声。

看着师父的窘迫,再想到那天他去店铺里,被顾嫂几句亲切的问话整得落荒而逃的样子,我想笑,“那好,明日我陪你去店铺里。”

师父忙求之不得的道了声好。

我陪着师父去,可以给他老人家壮壮胆。顾嫂那般豪爽热情,师父他老人家只怕去了什么也没打探出来就落荒而逃了。其实,我是很喜欢看师父被人调戏的,嗯,甚有情趣。

师父突然又冒了一句:“嗯,江辰那小子,对你倒是实心实意,师父也放心了。你看他刚才知道你没中毒,多高兴。”

我一听顿时脸上发热,赶紧关了房门出来。t

回到房间,我将将躺下打算歇息,江辰捧着一大碗红枣红糖汤进来了。

“母亲说熬这个快,你先将就着喝一碗,从明早开始,厨房每日都给你熬燕窝汤和各种补药。”

戚夫人她动作也实在是快,我看着那一大碗红莹莹的糖水,实是头疼。

我最不喜欢喝甜汤,这个,江辰也知道,所以,他见我磨磨蹭蹭不肯喝,便道:“快喝吧,不然我喂你?”

说着,他还舔了舔嘴唇。我吓得连忙接过来,自己喝。

这一大碗红枣红糖汤,我喝了两口便觉得嗓子发腻,死活咽不下去。可是江辰虎视眈眈的盯着我,我想偷空倒到花盆里的想法,显然无法得逞。

我艰难的咽了几口,可怜巴巴的瞅着江辰:“你替我喝了吧。”

江辰撇撇嘴角,“这个,好像,是女人喝的玩意。”

“你方才不是说,夫妻之间,不分彼此么,怎么,现在就不算了么?”

江辰哽了一下,瞪着眼睛看我,显然掉进了自己的套,很无语。

我忍着笑,故意板着脸装作不悦,又重重哼了一声,加重了不悦之意。

他抽了抽嘴角,悻悻的接过汤水,蹙着眉头一口气喝了。喝完之后,真是唇红齿白眉目俊朗。那姿色,甚是动人、撩人。这红枣汤的效果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我突然心里一动,那些补药,不如让他补一补算了。

谁知我这主意还没说出口,江辰正色道:“小末,明日的我可不能再替你了。”

他果然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唉,一想到明日开始的补药生活,我顿时头疼。我思忖了思忖,决定将实情先告诉给江辰。反正母亲也没来,顾嫂也挑明我没病,装病这一招也到此为止吧,那些补药什么的,还是省省吧,虽然江家有钱,可是,节约也是美德不是?

于是,我低声将我装病想引母亲出来一事说了,说完又赶紧叮嘱他,“你千万别告诉你母亲。”

奇怪的是,江辰听了之后,一言不发,星眸微微眯起,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我有点忐忑,他这是什么意思?我可是一片真心,没把他当外人,这么重大的机密都告诉他了,难道他想去告密不成?

我正有点后悔不该这么早说,他突然扑过来,将我压到床上,我一阵心慌紧张,忙道:“你要做什么?”

他也不说话,恶狠狠的看着我,目光凛凛,剑眉紧蹙,那架势,很像要咬人!

我心里有点发寒,赶紧反抗。不反抗则已,这一反抗,他果然恶狠狠的扑了上来,咬的不是别的地方,乃是面颊上最最柔软的地方。咳,说是咬,实不为过,刚才的亲吻还是情意绵绵柔情款款的,这一回凶猛异常,有点像撕咬。咬了不算,还长驱直入横扫千军。

我不是对手,很快就呼吸不畅,除了腹谤,毫无反手之力。

半晌他才放开我,目光依旧是恶狠狠的。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喜怒无常啊,我那里又惹着他了?我拿手背恨恨蹭了蹭嘴唇,也恨恨回瞪着他,动不动就让我练这龟息**,真是过分!

他呼吸有些急,俊美的面容一点点逼近,我看见他腮边跳动着,似是在咬牙切齿。我心跳加快,不知道他想要如何,继续咬人?

他瞪着我,一字一顿道:“竟然骗我!”

我忙道:“我不是骗你,我是怕你母亲知道。”

他长吸一口气,继续恶狠狠道:“你可知道,我怕的要死?担心的要死?”

面对他咬牙切齿的质问,我的气瞬间消了。他的生气恼怒,毕竟源于对我的紧张关心。算了,咬了就咬了吧。

其实,我该感谢金波宫的这一番波折,我终于看到了他的心意,被过往的嘻嘻哈哈,玩世不恭所掩盖掩藏,一直犹抱琵琶半遮面,而我,一直是难得糊涂。但是,不知何时,我对他的感觉在渐渐改变。

缘起何时?不得而知。

我默默看着他的眼眸,他沉默着,一股愠意仍旧弥漫在俊美的面庞上。我极少见到他严肃和冷峻的时刻,即便他中了毒,也是嬉笑如常,而此刻他的愠意背后所隐藏的关切,让我砰然心动。

他叹了口气,伸开胳膊抱着我,轻轻在我耳边道:“小末,再不许你这样,吓我。”

我在他肩上默默点头,心里一片柔软温暖,如潮退之后,月光轻柔笼罩的沙滩。星星点点的贝壳,是点缀青葱年少的浪漫心事,而细沙无数,却是细水长流的岁月,沉淀着一份平淡无奇的踏实。

他能给我那种踏实么?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经历了这许多之后,我愿意信他!

翌日一大早,师父匆匆用过早饭就要带领我去一衣不舍。

江辰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而后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忙对他使眼色,私下掐着他的腰上的一块肉肉,以示警戒。

他抽了一口凉气,嘻嘻笑道:“杀人灭口?”

那倒不会,但我就是怕他告诉戚夫人,于是威胁道:“你若是敢对别人说,我就再不理你。”

他连连点头,惟命是从,“我不会的,我最怕你不理我。”

师父捂着嘴干咳了一声,闷头先走了。

江辰嘿嘿笑着拉着我跟在后面,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附到我耳边道:“听母亲说,师父年轻的时候,呆头呆脑的很讨人喜欢。”

我一愣:“呆头呆脑的,还讨人喜欢?”

江辰正色道:“是啊,你看我就很喜欢你。”

我明白过来,狠狠又掐了他一把。居然拐着弯的说我呆,唉,心里知道就算了,干嘛要明说出来打击人呢?真是讨厌。

他哎呦一声,揉着腰道:“好狠心,这么用劲掐。我说真的呢,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喜欢你们这样的性子。”

合着他就是那绝顶聪明的人,我是笨瓜么?这回我可真是恼了,哼了一声,打算学学他以前的样子,拂袖而去。

“小末,我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他笑嘻嘻拉着我的手,我气呼呼的使劲抽手,他赖着不放,顺杆爬一样连我胳膊都搂住了,我又羞又恼,却拿他没辙。

他凑到我耳边,幽幽怨怨的像个小媳妇:“和你在一起几年,都没能让你喜欢我,小末,我才是真笨,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心尖处软软的一酥,气,顿时消了。

他在我耳畔软软又道:“一直都是你气我,将我气的半死,自己却跟没事人儿样。你自己摸摸良心,是也不是?”

他不提,我粗枝大叶的也没仔细回想过。过去,的确是我时不时将他气的翻白眼,硬邦邦的拂袖而去。当时,我还不明白,他为何气恼,今日再想,忍俊不住想笑。谁让他什么都不说,镇日嘻嘻哈哈没个正形,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子,哪能知道他想什么,气什么?

到了一衣不舍,师父负手站在台阶前,长吸一口气,抬步上了台阶。我觉得师父这架势颇有点破釜沉舟的味道,一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魄。

不料,老虎不在!

店里的伙计禀道:“顾娘子昨夜受了风寒,今日在后院里养病呢。”

我和师父对视一眼,心里直犯嘀咕,她是真的受了风寒?还是觉察出了什么想躲着我们?莫非她看出了我和师父的小计谋?

师父灰头土脸的往回撤,一路上长吁短叹,失望的痛心疾首。

江辰小声道:“你看师父的表情,一副失了心上人的模样。”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江辰正色道:“我不是开玩笑。我听母亲说,师父和慕容宫主年轻的时候曾相爱过,本要成亲的,后来因为一些阻拦未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想,既然以你为钓饵引不出母亲,不如以师父为钓饵吧。”

我一怔,原来我真的没猜错,师父的确和母亲有过旧情。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江辰挠挠头,哼唧道:“听说,女人都喜欢吃醋。”

我停住步子,拧着眉头反问:“听说?你听谁说的?我可不喜欢吃醋。上回听小荷包说少容表妹和你一起荡秋千,我可一点都没醋。”

江辰负手看着我,眼神由恶狠狠变得幽怨,“你是大度,还是不稀罕?大大方方的将我拱手让人,把我当什么?物件?哼,你这旧事重提,不是往我这伤口上撒盐么?”

我心虚的看着脚面,乖乖的闭了嘴。

“你看师父从金波宫回来就魂不守舍的样子,显然是余情未了。依我看,干脆让师父出面,引你母亲吃醋出来。”

我心里一动,这主意,虽不大高明,但也很实用。想起母亲专门为师父布置的那间屋子,再想起她对青夫人吩咐的那道命令,显然她对师父另眼相看,很念旧情。没准江辰的这个主意,倒真可以让母亲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江辰嘿嘿笑了笑:“不如放出话来,就说师父要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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