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当她看着儿子小龙背起书包,蹦蹦跳跳走向学校时,才完完全全从美梦中清醒过来,用劲踩一踩脚下硬邦邦的土地,心想:只有这个家才是最真实的,只有男人李金刚、儿子小龙才真正是自己的……
突然间,就想到了那些快要枯死了的麦田,心里跟着蹿起火来——都好几天没去看了,要是继续旱下去,那成片的麦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唉,咋办呢?
刮风下雨那是老天爷的事儿,是神仙的事儿,自己一个柔弱女人,又能奈何呢?
可细想一想,地上的凡人为什么知道那么多神仙的事呢?这中间就肯定有能跟上天的神仙说着话的,就跟电影电视里的翻译官似的,既懂天,又懂地,来来回回传递着消息。
可这个人是谁呢?
想来想去,杏花最终想到王仙姑那儿去了,不是很多人都说她是半仙之体吗?
那么她一定就是那个能跟神仙说着话的人。
是啊,这并不奇怪,她能借着“神龙”的法力帮人消灾祈福,那为啥就就不能施法求雨,帮着乡里乡亲们解决一下眼下的旱情呢?
想到这些,杏花就坐不住了,简单吃点早饭就去了王仙姑家,把正在收拾东西,打算去土北坡泥潭“上班”的王仙姑挡在了门里。
见杏花急匆匆闯了进来,王仙姑脸上先是一阵不自然,随即又扯出一丝笑容,问她:“杏花,你找老姑有事吗?”
杏花知道王仙姑想歪了,她一定是以为自己来找她谈条件了,就开门见山地说:“老姑,我来不是为了钱,是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王仙姑嘴一撇,哦哦地应了两声。
杏花刻意奉承道:“老姑啊,这会子你可是名声远扬了,方圆几百里地的人都知道你王仙姑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了。”
王仙姑抿嘴笑着,摇摇头说:“哪里是我神通广大,还不是借着神龙的威风啊,这不……这不也有你的功劳嘛,老姑抽空还得好好答谢你呢。”
杏花正经说道:“老姑,答谢倒不用了。但你可不能只忙活着赚钱,心里也得想着为咱桃花岭造福呢,你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这还要你说嘛,我每天头一件要做的事,就是为咱们村里的老老少少祈福保平安。”
“那敢情好,既然神龙是在咱一亩三分地上修成正果的,他就该有所回报,就该造福一方,可不能只帮你你一个人挣钱呢,你说是不是呀老姑?”
“杏花啊,瞧你这话说的,老姑我哪挣几个钱呀?就算是赚了几个零花,那也是受苦受累换来的,一点点辛苦费罢了。”
杏花笑着说:“老姑,你用不着怕我,我今天来,不是向你借钱的,我找你的目的,就是想求你帮个忙。”
“求我帮忙?”
“是。”
“帮啥忙?”
“帮着桃花岭的千号人施法求雨,你看看满坡下的麦子都快旱死了,你就祈求一下神龙,让它施展威力,帮着下场透犁雨,也好多少收点麦粒子,要不然一村老小还不得饿肚子啊!”
王仙姑想了想,说:“这事儿我也不是没想过,中倒是中,就是不知道神龙有没有那么大的威力,呼风唤雨可不是一般神仙能办到的。”
“老姑,我觉得神龙肯定能行。”
“你咋知道?”
“老姑,你忘了,我可是亲眼看到神龙下过雨的,那阵势,有模有样,惊煞人了。”
“这你就不懂了,人有人权,神有神限,老天爷也不一定给它那么大的权限啊!”
“能不能行,不试一下咋能知道呢?老姑你看这样中不中?赶紧瞅个黄道吉日,施展一下你的法力,说不定就真的能唤下雨来。到时候,满村子的老少谁还能不念你的好啊!”
王仙姑低头想了想,然后望着杏花说:“只是这事吧,要做就得正儿八经的做,要摆大阵势,放鞭炮,燃纸香,花费可不小呢。”
杏花明白了王仙姑的意思,就说:“你就直说好了,需要多少钱?”
“这个可不好说了,钱多钱少那是个态度,心诚不诚,对神仙恭敬不恭敬,也全在那上头了。跟你说,神仙跟人一个样,你给的多,它就回的多,反正大概也就是那么个理儿。”
“可……可我一个人也拿不出几个子呀。”
“求下雨来又不是只浇你一家的地,干嘛要你自己掏钱?”
杏花琢磨了一下,说:“如果真能求下雨来,就算是全村每家每户都出点钱,那也值,可问题是这钱怎么凑呢?”
“那我就不好说了,要是真心想办,就得想法子,反正仅凭一张嘴是求不来雨的。”王仙姑说着便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大红提包,说,“我该走了,估计这时候早就有人候着了。”
“那你赶紧去吧,我回头再想想办法。”说完,杏花便转身走了出去。
出了院子,杏花觉得有点儿闷热,仰头望一眼,见天空蓝得像一面镜子,悬在偏东方向的太阳更像一团电光,刺啦刺啦直灼人眼。
杏花心里念叨着:老天爷,看来你是成心要那些麦子的命了!
何苦呢这是?
男人出去挣钱了,风餐露宿的也不容易,自己在家呆着,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却连几棵麦子都管不好,那还有啥脸面呢?
一路想着,杏花径直去了村委,梦游一般进了黄顺昌的办公室。
“杏花,咋了这是?就跟丢了似的。”见杏花失神落魄地走了进来,黄顺昌关切地问道。
杏花没搭腔,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谁欺负你了?”
杏花摇摇头。
“看你个熊样子吧,是不是那块闲肉又犯痒了,想挨枪子了吧?”黄顺昌淫笑着说。
“滚,你就知道耍流氓!”杏花猛的抬起头,呵斥一声。
黄顺昌干笑两声说:“人之常情嘛,吃饱喝饱了还有啥念想?不就是那点屁事有点儿瘾头嘛,杏花你说是不是?”
杏花白他一眼,说:“是个屁啊是!眼看着一村人都要饿肚子了,谁还有那份心思?”
“咋了?”
“你眼瞎啊?满坡下的麦子都半死了,你们这些当干部的也不想想办法,还能眼睁睁地看着绝产啊?”
“放你妈狗屁!你咋知道老子没想办法,前天还动着心思到上边要钱了,这需要时间,你懂不懂?”
“就算你要来钱,就买来雨水了?”
“那你说咋办?”
“赶紧让上头放水呀。
”
黄顺昌叹一口气,说:“人也找了,礼也送了,人家上头的领导也松口了,说虽然有文件,但可以灵活运用,偷着放一点点也不是不行,可就是那个看管水库的老胡他妈x不是个玩意儿,死脑筋一个,硬是拧上了,一手攥着钥匙,一手拍着文件,就是不开闸。”
杏花来气了,嚷道:“他凭啥不放呀?”
“凭文件!”
“狗曰的!他不是吃人粮食长大的呀?”
“骂也没用,人家是执行命令。”
“你们再到上头找呀,让领导直接下命令就是了。”
“你说得简单,那命令他们敢下吗?你知道不让放水的文件是哪儿下的吗?那可是县政府下的,说是留着保命的水,谁还敢动呢?”黄顺昌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
“那个死老胡!他是不是个畜生啊,没人性了吧?”杏花骂道。
“你还真说着了,我觉得他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变态了,自打他老婆跟别人跑了后,他就变得跟天下所有的人都有仇似的。”
“他……他老婆跟人跑了?”
“是啊。”
“臭不要脸!都那么一把年纪了,还跟人胡来?”
“这你都不知道?”
“不知道。”杏花摇摇头说。
“麻痹滴,咱们村里还有你杏花不知道的事儿?简直就成怪事了。”黄顺昌嘲弄一句,接着说,“那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前年的时候,上头从南方雇来了几个潜水工,帮着修管道,里面有一个光棍汉,那家伙很精,没几天就跟老胡的老婆勾搭上了,也不知道他使了啥魔法,完工走人的时候,那个娘们儿也跟着消失了。”
“谁能确定她就是跟着那个男人走了?说不定出啥意外了呢,胡乱猜疑罢了。”
“这还假得了,走的时候那娘们儿还留了张纸条了,说是过够了那种天天守在水库上的野人生活了,再过下去人就憋疯了。还说,她实在受不了老胡的折磨了。”
“折磨?老胡咋折磨她?”
“后来就有人私下里解释,说那娘们儿所说的折磨,其实是由来已久了,自打结婚以来,几乎就没停止过。”
“咋个折磨法?”
“心里痒痒了是不是?”
“死流氓,你倒是快说呀。”
黄顺昌嘿嘿一笑,说:“老胡那玩意儿瘾头大,闲着没事就“打洞儿”,不管白天黑夜,不管在炕上还是野外,只要想了,扳过娘们儿就运动。那东西毕竟是肉长的,天天磨来磨去,就出问题了。“
“出啥问题了?”
“弄滑了呗,搞得女人连个孩子都怀不上。再说了,哪一个女人能禁得住天天被折腾的滋味,听说连那个地方都被弄出茧子来了,所以就开溜了。”黄顺昌说完,坏坏地笑了起来。
“你就胡编乱造吧!哪有那种毛病呀?”
“有,肯定是有,男女那一口吧,还确实有瘾,吃顺嘴了可就收不住了,你不觉得吗?”黄顺昌色咪咪地望着杏花,泛着口水说。
“滚,我看你就有病!”
“是啊……是啊……我这不是又犯病了嘛。”
杏花望着双眼泛红,蠢蠢欲动的黄顺昌,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身子。
(本章完)